书城现代言情往事如烟情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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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爱情,只是一场童话一

“依依。”蓝易歆想了好久, 终于还是告诉她:“烨帆昨天跟我说伴郎定了,是韩学谦。”

五年来,没有人敢在叶怜依跟前提“韩学谦”这三个字,哪怕蓝易歆在和韩学谦最好的哥们儿杨烨帆谈恋爱,都不曾在她面前提过半个字。

此番突兀地提起他,叶怜依倒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没有眼泪汪汪,更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然后淡淡地应了句:“哦。”

咖啡厅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的交谈声,也不过是喁喁私语。叶怜依很喜欢这样的英式咖啡屋,静谧、纯粹,可以放空自己。吧台里的老式留声机正缓缓回荡着熟悉的旋律,屏息静辨,果然是Toni Braxton的《Fairy Tale》——

Just tell me this is not the end

Please tell me now

How the fairy tale begins

Or how it was supposed to end

Please tell me that part again

Now tell me what’s wring ,I never meant to hury you ,no baby,ooh

Was it the home,the car,or darling all those things we thought we needed

Tell me even if it ain’t true

But baby please don’t say we’re through

叶怜依动了动嘴角,她竟然在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和韩学谦分手那天,咖啡屋里放的正是这首歌,Toni Braxton干净的嗓音却无比哀怨地吟唱着“How the fairy tale begins,or how it was supposed to end”这句时,她忍了好久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告诉我这个童话是怎样开始的,而它又是如何结束的。”

歌词亦如此,何况现实。

坐在她对面的韩学谦叹了口气,那气息,轻若游丝,可她却听得分明。

他到底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到她身边来,只是正襟危坐,一字一顿地问她:“你已经决定了吗?”

她已经决定了吗?

无数次的夜晚,她亦总是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她已经决定了吗?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她低着头,用银匙无意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原本精致的拉花被她弄得歪七扭八地浮在表面,正如她那颗破败不堪的心,混乱而又狰狞。

她深吸口气,带着一股子凛然的决绝:“决定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艰涩且喑哑。

不决定又能怎样呢?他们是敌不过的,她的父亲,他们是敌不过的。何况两家都闹成了那样,他们如何还能够在一块儿?

对面没有任何动静,良久,方听他的嗓音自头顶掠过,带着压抑的颤抖一下下凌迟着她的心:“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震得她心口灼灼地痛。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和他三年的感情,便在这一刻,彻底的断了。

原来,真的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感情在现实面前,永远都是那样孱弱,就好比那凋零的花叶,经不起雨打,受不住风吹,只消轻轻一触,便散了。

直到她离开咖啡厅,她都没再看过他一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号啕大哭,她怕自己会舍不得放手,她更怕自己好不容易才硬下的心肠前功尽弃。他曾经对她说过,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他,就是死了,他也绝不会放手。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在走出咖啡厅的刹那回头望了他一眼,她贪恋地以眼神描摹着那具她再熟悉依恋不过的身躯,仿佛想要借此深深地将他烙在心头。只是,当墙角那一抹落寞到几近苍凉的背影撞入她眼中时,她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幸福了。

“依依?”蓝易歆有点担心地唤了她一声,见她只是象征性地唔了下算是应答,蓝易歆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打依依和韩学谦分手后,她不哭也不闹,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生活起居全然不受影响,可她知道,依依变了,变得淡漠到几近麻木,那双本该流光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了无底的黑洞,再难掀起一丝波澜。

蓝易歆故作轻松地说:“我可算是把自己嫁出去了,你不知道我妈高兴的,就差没痛哭流涕了,她前几天还说呢,说就我这样的,能嫁出去还真是一大奇迹,还说若不是你,我一准是个剩斗士,还是钻石级的。”易歆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依依,我结婚那天你老公……”

她的话还没问完,叶怜依已经打断了她:“我一个人来。”薛厉从来都不喜欢和她的朋友来往的。

蓝易歆并不意外,事实上她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舀了一大块蓝莓芝士蛋糕放进嘴里。仔细想一想,依依结婚四年,她统共也只见过依依老公一回,还是在依依的婚礼上,那时候她还是依依的伴娘呢!

“易歆。”叶怜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还是歉然道:“你结婚那天,我可不可以晚点来?”依依说这话时其实真的挺歉疚的,按理她和易歆二十年的闺蜜,她应该一早过去帮忙才是,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她真的很怕见到韩学谦。何况易歆大婚,她若实在忍不住全程垮着个脸算是怎么回事呢?

好在易歆最是懂得依依的心思,她豁然一笑,爽快答应:“行啊!婚礼晚上六点开始,你可别迟了啊!”

依依感激地望了易歆一眼,还没道谢,易歆的手机响了,光看她的神情便知一准是杨烨帆打来的。

果然,易歆挂断电话后,满脸歉意地说:“依依,我们家烨帆说来接我,十分钟后到。”她怕依依不高兴,忙道:“要不我们捎你一段吧!”

依依自然是回绝的:“不了,也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很方便的。何况你跟老杨不是还要去挑戒指吗?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虽然杨烨帆只比依依大两岁,但她还是保留着当初的习惯,随着韩学谦叫他“老杨”,这么多年来始终改不了口。

蓝易歆见她如此,也没再坚持,何况烨帆对依依始终颇有成见。

当初依依和韩学谦分手后,听说韩学谦有天竟无故和人打架,且以一敌众,结果可想而知,他被那群人生生打断了两根肋骨外加头破血流直接送进了医院,要不是他本身会些拳脚功夫,他非被那群人打残了不可。最后听说这事连警方都介入了,弄个不好他和那群人要被定个聚众斗殴的罪名送进去拘留的,好在烨帆有个同学碰巧是那个辖区的分管民警,仅仅走了个形式谈了赔偿事宜也就过去了,只是苦了韩学谦,为此竟是大病了一场,伤口炎症引发高烧几日不退,整个人简直都快烧迷糊了,可口中却还喃喃念着依依的名字。烨帆实在看不过去,便亲自去依依公司找她,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韩学谦,结果却被依依一口回绝了。

为这,烨帆便总说依依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可她知道,依依又何尝愿意拒绝呢?说到底,若不是依依那个当区长的爸爸横加阻拦,硬生生拆散他们这对恋人,韩学谦也不会遭那份罪不是吗?何况依依又何尝幸福了呢?真不明白她爸爸怎么能这么狠心,有的时候她在想,若依依爸爸一早知道了韩学谦会有今日的成就,他还会棒打鸳鸯吗?

易歆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可怜这对苦命鸳鸯,有相爱的缘分,却没有相守的命数,只可惜了他们到底算是她和烨帆的媒人,没想到不过短短数年已成枉然。

“还有四个月就要办仪式了吧?”依依的声音绵软温煦,此刻听来并不真实。易歆望向依依,却见她也正含笑望住自己,眸心清澈如水,“怎么说我也算是过来人,结婚仪式前的准备工作最是繁琐,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只要你一个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保管随叫随到。”依依看了看时间,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见易歆掏出钱包,忙按住她的手揶揄道:“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还不省着点花?”

依依结完账后便先行离开,六月的天,傍晚霞光流醉,夕阳赤色的光影恍若天际抛下的一缕绸缎,裹住天地世间苍茫流转的万物。

隔着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依依一袭长裙飘飘,只是显得身形纤薄如纸,连易歆看了,都不禁心疼。

依依并没有开车来,出去吃饭逛街找地方停车最是烦人,是而她宁愿搭地铁,总好过绕着商务中心找停车位强。

周末傍晚的街道多了份平日里没有的静谧,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总透着淡淡的愁绪。依依故意不去回想方才同易歆的谈话,她搭了地铁,看时间还早,便顺道绕去离家不远的大卖场买菜,预备等下简单做个三菜一汤,两个人吃也够了。

结婚四年了,她自诩总还算是个贤妻,尽管她并不爱薛厉,可既然结了婚,她必须要善待自己的丈夫,何况日子总得要过下去,薛厉本没有错,她失恋的痛苦,总不能让他来背负。

她在大卖场的蔬果区里转了一圈,拿了把芹菜,又挑了根西葫芦,家里还有些虾干,可以跟西葫芦放在一起炒,她想起来昨天做饭时还剩下半段冬瓜,便拣了几个番茄好烧冬瓜番茄汤,回过头,她又正好看见生鲜专区有卖河虾,想到薛厉喜欢吃虾,就又跑去称了一斤预备等会儿炒油爆虾。依依刚想去结账,想了想又多拿了两板酸奶,薛厉很挑剔,只喝这个牌子的酸奶,要是哪天断了他是要发脾气的。

依依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塑料袋拎口掐进手指里,有些麻木的痛。刚才买的河虾正隔着塑料袋扑棱扑棱乱跳,像一只被捕的鸟儿,急于扑腾着双翅往外飞。只有在这时候,依依才会想,要是开车出来的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