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学谦的手机忽然在餐桌上震了起来,依依吓了一跳,连忙仓惶地垂下眼继续作势啃她的西多士。韩学谦的视线这才离开了报纸,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手机屏幕,然后起身走开去接听。
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因为即便韩学谦已然站立在转角处,依依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不时传来一把稍显尖锐的女声,韩学谦的声音穿插其中,带着难得的耐心低声道:“昨天有饭局……唔……回来得挺晚……我没听到电话响……嗯……我下午过去找你……”
给他打电话的,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依依这样想着,心头好似压着个异物般,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等韩学谦挂掉电话回来的时候,依依就立在餐桌前,她穿着他买的套装,非常的合身白色小西装配黑色修身连衣裙,越发衬得她气质娴静如空谷幽兰。她见韩学谦正定定地望着她,连忙低头抓起手袋,柔软的发丝拂过面颊,恍若孩童顽皮的手,丝丝缕缕撩拨着他的心。
她有些局促地开口:“谢谢你的衣服,钱我会还你的。”她见韩学谦并不答话,旋即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我知道你并不在乎。”她作势抬腕看表,“我先走了,公司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韩学谦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眼睛虽说看着她,可目光却是虚的。依依径直走到玄关处,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门把手的当口,韩学谦的声音犹带着沙哑的低沉,从背后幽幽传来:“今天周末。”
依依的身子猛然一震,玄关角落深沉的阴影在她背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仿佛她就是一直羸弱的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命运的箍制。
良久的沉默过后,依依终于转过头来。
他站在阳光里,发顶绒着一圈耀眼的金,他湛黑的眸子在金色的光影中只显得更加阴冷。依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也不知道他为什还要这样叫住她,她越来越不懂得他,从再次遇见的那天起,他的莫测高深,便是她所不能企及的。
最后,终于还是依依先开口:“我……”
偏偏这当口,韩学谦的手机在他手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单调的来电铃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似乎在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
是啊!自不量力,今时今日,事到如今,她难道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韩学谦本能低头看了眼屏幕,明明现在是白天,明明他整个人就立在灿金的阳光里,可依依却仿佛看见他的手机屏幕反射出了森冷的白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照见了他眉宇间的犹疑,只这一秒的踌躇,便已让她幡然醒悟。
她扯动嘴角,竟然还想要笑,可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定是比哭还要难看。她转身开门,这才发现自己扣在门把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指尖更是冰凉得发麻,连半点知觉都没有,她只能咬牙用尽全力打开门,谁知门才开了一条缝,斜刺里竟伸出一只大掌重重地把门拍上,她还来不及反应,胳膊已被用力抓住,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她几乎是踉跄着跌进他的怀里,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气息已经团团包裹住她。
他的吻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哪怕是从前,亦带着侵略性的索取。而此刻,他几乎如同疯魔了般,只会恶狠狠地撕咬着她,全然不带半点怜惜之情。依依痛得泪眼模糊,手横在他胸前推拒,可他的力道极大,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拼命扭头避开,可越是如此,唇上的痛楚便越灼烈,她痛得落下泪来,咸涩的滋味混合着嘴角的血腥渐渐自彼此缠绕的唇齿间弥散开来,可饶是如此,却仍旧不能让他停下来。
最后,依依只能绝望地闭上眼,任由他将她按在门板上辗转掠夺,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挣扎不得,逃脱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尖利的刀刺入她的皮肉里,一片一片,将她凌迟得血肉模糊。
可他却蓦地停了下来,依依迷惘的睁开眼,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她觉得腮边痒痒的,原来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仰起头,正对上韩学谦居高临下的俯瞰,他的黑眸近在咫尺,却陌生得仿佛遥不可及。他的瞳仁是接近子夜的黑,那样浓重的颜色,一如一眼望不见底的墨海,深幽得只能望见惊恐万状的她,如同跌入到绝望的轮回里,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灼热地仿佛要将她染成灰烬,凑得近了,她都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正在急剧收缩,眼底千丝万缕的血丝让她害怕。她听见他说:“叶怜依,你拿我当傻瓜是吗?”他的声音并不大,反而还带着异样的低缓,可那一字一句,皆从齿缝迸落,而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切齿的恨意。
依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她只是本能地摇头,震碎了噙满眼底的泪:“我没有……”豆大的泪珠纷纷自眼角滚落,顺着她的脸颊弧度描摹出近乎妖冶的容颜,就像雨后初绽的新荷,让人忍不住有种想要捧在掌心小心呵护的冲动。
可韩学谦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你没有?你竟然还敢说你没有!”他突来的咆哮吓得依依不由缩了缩身子,他的手正抓着她的肩头,掌心明显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她睁着迷蒙的大眼睛瑟缩地看着他,甚至还紧紧咬住下唇,雪白的一排贝齿陷入柔软的唇里,留下一轮细碎的痕迹。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像某种小动物,可能是吉娃娃,也可能是刚出生的小猫,只会哆嗦着拿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瞅着他,可她越是这样,却越发激得他胸口怒火攒动:“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叶怜依,你除了会跟我来这套你还会什么?你还把我当傻瓜是吗?你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吃你这套?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傻瓜!没错!我是傻瓜我自己知道是!用不着你天天惦记着来提醒我!你这会儿一定在心里偷笑呢吧!你把我玩得团团转,你恨不能现在立刻就笑出来吧!”
依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怒了他,她害怕极了,这样的韩学谦她根本不认识,他红着眼怒瞪着她,仿佛一只暴怒的兽,随时都能将抓下的猎物撕成碎片。他抓住她双肩的指关节格格作响,手背上暴突的青筋蜿蜒出狰狞的痕迹,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把她的肩膀整个捏碎。她真怕下一秒,他就会失去理智一把扭断她的脖子。最后,她痛得实在受不住,终于开始挣扎:“我没有把你当傻瓜……我没有……你放开我……好痛……”
“痛?你也知道痛?”韩学谦的眼睛里仍旧泛着嫌恶的痛恨,可唇边却慢慢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带着痛快的杀意狠狠照着她的心口剜进去,“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吗?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觉吗?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竟还有脸喊痛!究竟谁更痛!谁!”他一边绝望地吼着,一边动手野蛮地撕她的衣服,白色小外套上的纽扣本就是几枚精致的小珍珠,这会儿随着他的撕扯纷纷蹦蹦咚咚散落开去,像极了她此刻成串成串落下的泪,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反倒是蛮横地顺手往她胸前的裸露探进去。
依依惊恐地瞪大眼,本能地对他又捶又踢:“韩学谦你疯了?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韩学谦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扭到背后,膝盖顺势顶住她乱蹬乱踢的腿。看到她因为失去了抵抗力而羞愤潮红的脸,他反倒渐渐平静下来。他眯起眼打量着她,复又凑近她耳边挑眉呢喃:“怎么?现在知道叫我放开你了?可昨晚对我曲意承欢的人是谁?这会儿你倒摆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给谁看!叶怜依,你这都结婚五年了,还给我装什么纯情少女!你也不嫌臊得慌?”他以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恶劣地讥笑:“我真想看看,你那老公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韩学谦……你还是不是人……”依依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瑟瑟发抖,她得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看着他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就算你再恨我,至少我们曾经相爱过,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
他沉默了几秒钟,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仿佛他刚才听到的,是一句多么可笑的话一般:“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谈旧情?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一定忘不了你?我没你我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叶怜依,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冷笑一声,眼底尽是鄙夷:“不过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太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看着乖巧听话,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别成天弄得伤春悲秋的好似全世界都遗弃了你似的,说白了,所有这一切,不过都是你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