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回去罢。”草西上了车,将脸贴在车窗玻璃上,车子走了好久,再回头,看在车轮滚起的灰尘中,肖晓鸿还在保持刚才的姿势站着,远方是胡媛,她既没有走开也没有走到肖晓鸿身边。
肖晓鸿一直到那载着草西的车子走远,转过了几个山坡后,只见眼前的灰尘飘散,不禁想起一句故人的诗句:尘随车马何年尽,情系人心早晚休!这情,付给谁?人家付出的情,自己又如何承受得起?
胡媛见肖晓鸿送走了草西,向自己走过来,强装了没事的样子。问:“走了?”
“走了!”
“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回去?”
肖晓鸿看看胡媛,见没有多少表情,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有点讶异,问:“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回去?”
“她现在正要人照顾。”
“你呢?你就不要人照顾了?”
“我…?”
“我是来陪你的,小媛,有的事我们不想它发生,可是发生了,我们也没有法子改变,自然这样,那就任其自然了。但是好多事,我们还是可以不叫它发生的。不要多想了,回去罢,天也不早了。”
车在回去的路上,与来时不同,出了草原,沿路是一河碧碧的清水,路随水势,水随路流,一路上牵牵扯扯,好像是没完没了的要纠缠下去。车内的人,也是随着车的不确定的停靠,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本就狭窄的车厢现在像是沙丁鱼罐头,那车内的人也就是装在罐头瓶里的沙丁鱼,这罐头没有空调的。车外炎炎烈日,车内闷热无风,挤来挤去的“沙丁鱼”先还是大声抗议车主的不地道——不开空调,到最后也都恹了,抗议无效。
幸好肖晓鸿和胡媛上车早,找了个后边的双人坐位坐了,此时两个人也是无话,肖晓鸿掏出纸巾,擦拭她额头的汗,胡媛转过脸,笑笑,说:“谢谢,晓鸿不要给我擦了,你不是也满头的汗吗?”
“我没事,我是南方人,受热,不像你。”
“还说呢,大冬天,吃饭都流汗,还说受热。”胡媛说,拿过肖晓鸿手里的纸巾把肖晓鸿脸上的一滴滴汗珠擦干。
肖肖晓鸿见一路上闷闷不乐的笑容重又回到她的脸上,心里轻松了好多。问:“小媛,一直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胡媛说,看看肖晓鸿,在他流着汗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靠在他的肩头。
肖晓鸿不再问,他知道在草原与草西的不期而遇,对于自己和胡媛的这次草原旅行不算是太好的插曲。现在不比以前,赵刚没有出事,看到草西了,就如看到自己的姐姐,她心痛自己照顾自己,胡媛从来是没有多想的。现在,赵刚出事了,将来的情形很难说,倘若好不了,草西从此孤身一人,感情上没有了依托,如风吹芦苇,随处飘零。胡媛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肖晓鸿和草西的关系,在这之前,不会有什么,因为有赵刚,但是现在和将来,谁又敢把握?
这时的肖晓鸿浮想连翩,昨晚,当两个人快到高潮时,草西醒来,哀哀的一声叹息,自己听出来那其中的滋味,胡媛也该听出来了。不然,她不会在自己送草西上车时,说出那样的话。一直以来,胡媛对自己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他也想好好的爱她,可是,事与愿违,和王晓薇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而且经过了双方家长的正名,这是逃脱不了的。没想过要负谁,也没想过要伤害谁,可是,这伤害总是迟早的事,胡媛和晓薇之间选择很难,两个人没有谁比谁更好!要伤害,最终可能伤害的只有胡媛,自己又怎么忍心!
胡媛呢?她只看着沿路流淌的一河水,现在靠在肖晓鸿的肩上。她想,这样的相依相偎还能有多久呢?凭着女孩的敏感,她知道,分别总是迟早的事。
只是,在没来草原之前,或者说没遇到草西之前,这个潜在的对手也不会一下子浮出水面。草西真的会成为埂在自己和肖晓鸿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吗?以往和肖晓鸿在一起,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也不就是男女之间的交往吗,爱了恨了,过去了,也就像一阵风,顶多,会在心里流一点涟漪,也是转瞬即逝!到后来,把自己女儿身交给晓鸿,那几点殷红的血在男人****海绵体的强行突破后顺腿留在洁白的床单上,自己心痛自己,就这样女孩变成了女人?
胡媛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要不,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宿舍的女孩在很短的时间内先是躲躲藏藏,后来欲说还羞,到最后甚至有点厚颜无耻,和哪个男孩有了这个那个的暧昧关系,自己一直守身如玉。直到和肖晓鸿在那家四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自己半推半就给了他,先是痛,后来有了快感,到看到血,触目惊心!不过,那时只是喜欢肖晓鸿,喜欢他的才干。当肖晓鸿在自己身上纵横时,甚至没有看清他的眉眼。从那之后,自己不可救药的坠入爱河。爱上一个人,连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只想将来有个好结局。
胡媛终究不是一个可以放开脸面纠缠的人,肖晓鸿是个标准的选择,外形固然是自己喜欢的,主要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后天的内涵。但是,好男人就如看涨的潜力股,是抢手货,一不小心,得到了,将来也会失去。虽然在女孩中,自己的条件很好,从小就有这种自信,可是,现在也患得患失了!没有浮出水面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住,但是危机真在了眼前,从前那种洒脱怎么就烟消云散了呢?除非不爱,爱了,就怕失去!还有母亲说的家庭的差距,会不会成为自己和晓鸿之间的障碍?
“晓鸿,一直以来,我也没问过你家庭的情况,你能和我说说吗?当然,你若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但是我好想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因为,我觉得叔叔阿姨肯定很好。”
肖晓鸿正在沉迷的冥想中,见胡媛突然问起这事,心里一惊,从来在一起,她对自己的家庭很少问及,现在问了,总有她的原因。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家庭很少愿意在外面说,对胡媛,如果她以前问了,说也就说了。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好,因为,胡媛的家确实和自己家有点悬殊,这悬殊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也就答非所问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爸我妈好呢?”
“因为你好啊!”
“是吗?”
“怎么,不愿说?”
“说什么呢?”
“比如说叔是做什么的,阿姨做什么工作的?”胡媛想自然问了就要问清楚,虽然知道晓鸿不愿意说。
“哦。”肖晓鸿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的工作我倒喜欢,我们县中的校长,我妈吗,一个国家的干部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她是我们县委的组织部长。”
“哦,难怪!”胡媛深深地叹口气,想想自己的家庭,真是和他家有着天壤之别,更可恨的,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哥哥。
“那你将来的工作也是一定要回家乡了?”
“这是我最苦恼的事,我虽不喜欢留在北京,但我更怕回家乡,一回去就身不由己,不想从政也得从政了。有时,我真的想要是自己不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好!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虽说我们学的专业不是太差,但是将来工作分配的事也是头痛,你有这样的关系,不是更好吗?不然,又得考研、考博,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校园围墙里了。毕业了,还是回去罢,省得父母伤心。”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不希望,又能怎样?”胡媛有点哀伤,好像分别就在眼前。
“那?”肖晓鸿明显的有点伤感,说:“那我回去了,你我怎么办?将来,天各一方?”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好多的事,当初你我无法把握,将来,你我也是无法把握的。”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黯然伤神。窗外,夕阳西落,黄昏的余韵笼罩了大地,太阳落了,明天依然会升起,而彼此相遇在栀子花开的烂漫季节,曾经有过的花季,是不是注定了有一天就会花季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