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九点时开进张家口市,这个塞外的小城已是万家灯火,照亮了远近的楼市街境,不远处,飘来朴树的《生如夏花》,模糊不清的,苍凉的声音:绚丽就如那夏日的烟花!
人生真是无常!
那感情呢,也是无常!
这样想时,肖晓鸿正坐在胡媛房间的单人床上,热,依然,在这没有空调的屋里,汗流浃背。屋外的灯火隐隐约约,那条肮脏的小巷现在灯火齐明,只是,灯火黯淡,水红色的,玻璃或窗帘,像是一个红灯区,暧昧、凄迷。
胡媛从坝上回来后一直不语,冷冷淡淡的。肖晓鸿受不了她这种态度,虽然,他也是个不太爱言语的人,但是当身边或喜欢的人这样,他感觉到一种压抑。
胡媛此时坐在母亲的身边,默默不语,坐着,抱着膝,下颏抵在腿上,心里哀怨百折,万千的委屈一时间好像找不到倾诉的人。她想,爱一个人非要受这种种的苦吗?得到和失去之间,自己就真的无法把握?
夜十二点了,肖晓鸿还是毫无睡意,枕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现在想起来,明日也该给王晓薇打个电话了。打开手机,在开关机悦耳的铃声响过之后,却见耀眼的彩屏显示六七条未读短信,一看,全是王晓薇的:
晓鸿哥,你到北京了吗?
晓鸿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回信息?
晓鸿哥,明日我想回南京了,你不在家,我觉得这个县城已不属我,一点意思没有,想回学校,可是开学还有几天,我去又能做什么呢。
晓鸿哥,……
到最后,好像分明感觉到王晓薇的哭意,从小,王晓薇一直把自己当作她的大哥哥一样。“晓薇啊,晓鸿哥对不起你了,我已经不是你小时候的晓鸿哥了,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这么相信我,甚至爱我,我实在是不堪承受啊!”深深的自责袭上心头,一种悲哀,一种罪过,此一生难以解脱。
手按着键码,还是犹犹豫豫地给晓薇发过去一条短信:晓薇,你在哪儿,是在临江还是在南京,睡了吗?
“晓鸿哥,是你,我在南京。宿舍里,睡不着。”很快,王晓薇回了短信。肖晓鸿愣愣的,又不知说什么好。
手机却响了,王晓薇打过来的。
轻柔地,“晓鸿哥,还没睡啊,你给我发信息,我真的好高兴。”
“哦,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哪天去南京的?”
“今天刚到,晓鸿哥,你也没睡啊。你在北京吗?你知道,我到南京,宿舍里一个人没有,外面好大的风,我不敢睡也睡不着。”
“我在北京。”肖晓鸿虽然不想去欺骗王晓薇,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晓薇,我也想你,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
“可是我睡不着。”晓薇说,带着哭腔。“要不,晓鸿哥,你不是也睡不着吗?我唱首歌给你听。”
“好吧。就唱那首《光阴的故事》。”
“嗯,不过,唱得不好,你可不准笑我。春天的飞花,秋天的落叶…”不知唱到哪里,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到最后除了嗞嗞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肖晓鸿在电话这头“喂喂”了几声,那头也没反应,可能王晓薇唱着唱着,睡着了。肖晓鸿长长的叹口气,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能辜负。
第二日,胡媛草草起来了,见到肖晓鸿,问:“昨晚没有睡好,我听到你好像和谁打电话了。”
“哦。”肖晓鸿没有多说,也没有解释,只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胡媛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进去给他倒上洗脸水。
“我今天回学校,你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我陪陪我妈。”胡媛说。
“哦。”
肖晓鸿回到北京,不想直接去宿舍,就打了辆车,到三环借住草西的那套两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