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千里近,离绪亦纷纷。
玉航突然决定带紫薇回洛阳,刑家上下皆震惊万分。毕竟好不容易才相聚,突然又说要分开,大家都不是很接受。
但玉航的理由是:重回故地,重拾旧情,以弥补过去十年的缺失。其他人都不明白玉航的举动,但紫薇心里明白,她知道玉航此举是为了找回记忆,他心里是不愿意忘记与自己曾有的刻骨铭心的爱。
羽嫣也明白玉航此举何为,所以她也帮着玉航说话:“其实我也想回去洛阳玩玩,自上次一走就没回去石洞走动过,那里的确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家。相公,不如我们也带督儿、静儿回去走走吧?”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剑言。
剑言是个宠着妻儿的男子,面对羽嫣的祈求,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所以他也笑笑地点头。
邢夫人也释怀地说:“也罢,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生活,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反正现在我这身老骨头也去不了哪里,就留在这里看家吧。”
“娘,你一点都不老,他们走了还有我和灵儿在这里陪你嘛,何况他们又不是一走了之,何必妄自菲薄呢。”剑君不希望邢夫人不开心,哄着她说。
“对啊,娘,还有我肚子里的娃娃陪你呢,你绝对不会闷坏的。”灵儿眨眨大眼睛调皮地说。
“奶奶,我们会很快就回来的,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韦儿也人小鬼大地安慰自己的姥姥。
邢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女努力地想哄自己开心,欣慰地笑着说:“是啊,我有这么多疼我的儿孙,已经很有福气了,我不强求什么的,但愿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天初晓,玉航和剑言带着妻儿踏上了往洛阳的路。
此行甚为轻松,剑言在恒山下雇了一名车夫驾驶马车,众人都躲在马车里,天南地北地聊着。带上三个活泼好动的小毛头,四个大人一路都被逗得笑开了怀。韦儿尤其有趣,他总是摇头晃脑地念着娘教的《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玉航在紫薇的叙述中知道自己的儿子记忆力很好,几乎所教的知识,都能牢牢记住。他想测试一下自己儿子的能力,他笑着问:“韦儿,你学知识,是不求甚解,还是格物致知,追根究底?”
韦儿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子正经八百地说:“学问学问,当然要追根究底才能学到知识了。”大家都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想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就已经能够辩回大人的问题了。
玉航再问:“那你说说,你刚刚你的《千字文》的意思。”
韦儿故作大人地清清嗓子,声音响亮的回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中的玄,天之色也;黄,地之色也;洪,大也;荒,远也;宇宙广大无边。‘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太阳有正有斜,月亮有圆有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中。昃:意为太阳偏西。‘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指的是寒暑循环变换,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秋季里忙着收割,冬天里忙着储藏。”
玉航被韦儿的精彩回答惊得目瞪口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聪明,能完全地解释清楚刚刚念的《千字文》里的意思。紫薇宠溺地看着韦儿,对玉航说:“咱们这儿子就喜欢在人前卖弄学问,你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言辞如此精辟,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韦儿得意地看着爹爹,他知道爹爹着实是被他吓了一跳,他觉得好自豪哦。
玉航坚毅的脸庞,此刻充满了慈爱:“好小子,你娘把你教育得这么好,我们宁家以后就靠你发扬光大了。”
皚韦不明爹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看着爹爹。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孩,还不懂得深究大人话里的意思。
紫薇和玉航都慈爱地看着这个让他们都觉得自豪的儿子,心中无比的欣慰。
督儿和静儿看着韦儿得到爹娘的赞美也闹着说要念书,一路上,打打闹闹,好不容易就接近了洛阳。
离洛阳城越来越近,紫薇的情绪就越显不安,玉航似乎感知紫薇心中的担忧,他轻轻地执起紫薇的柔荑,刚强的面容,此刻充满了柔情,紫薇也突然想透彻,是啊,就算发生任何事,也有自己的夫君在身边陪着呢,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天色渐黑,四人决定带上小孩找个客栈打尖投宿,因为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进去深山石洞,十年时光,谁知深山现在是何模样。
几个小孩吵吵闹闹说要去逛逛洛阳城的夜市,紫薇微微笑,看着自己的夫君,是啊,他们当年就是在夜市里牵扯了一段不解的缘分。
用罢饭,一行人热热闹闹地逛洛阳夜市,整个洛阳城洋溢着一股喜庆,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娇艳得惹人多看几眼,几个小孩更是嚷着要买灯笼回家。
剑言好奇地拦住一名路人:“请问洛阳城有什么喜事吗?怎这般到处都挂着红灯笼?”
路人兴冲冲地说:“公子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明儿是我们洛阳富户严府大少爷的大喜日子,全城同庆,多热闹啊,你明儿也过去凑凑热闹吧,严府是来者不拒的。”说完就兴冲冲地走了。
剑言沉吟着:“严府?”玉航也似乎若有所思。
紫薇和羽嫣带着孩子穿疏在闹市中,不亦乐乎。剑言和玉航惟恐妻儿失散,立把思绪抽回,跟上自己的妻儿。
五月十五,洛阳城富户严府喜庆冲天,大宴亲朋之余,同时宴请各地路过商贾,玉航和剑言不约而同地想到,应前去拜访。
带上剑君给予的珍贵药材——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剑言和玉航陪同妻儿前往严府贺喜。
严府老爷看见礼物乐得眉开眼笑,热情地接待玉航等人。严府大少此时已穿戴新郎服饰,不甚热切地招呼着宴会上的宾客。玉航和剑言相视无言,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
玉航竖起耳朵,留心着周边人的话,宾客甲说:“听说新娘子美艳动人,是南方少有的绝色佳丽,人走过来都有一阵香味,严大少真有艳福啊。”
宾客乙:“谁叫人家严府有钱,娶个美人回家天天看着,是件多么赏心乐事的事情啊。”
宾客丙抱怨着说:“上天真不公平,好的都让他们严府沾上了,我们咱就不能碰一次好运啊。我家那个恶婆娘又丑又凶,真想休了她。”
宾客甲讽刺丙说:“你甭想了,让你那婆娘知道你有这想法,你往后的日子有你好受的。”丙脸色一黑,不再说话。
玉航听到他们都在讨论新娘子的事情,再也打听不到任何事情,他凝神,运气,利用上乘的功力,尽量地获取多的讯息。
剑言也在观察宾客的举动,无任何异状,唯一突兀的是准新郎,一脸的不耐烦与忧伤,实在不是一个大喜日子该有的表情。
剑言无奈笑笑,抽回思绪,关注自己的妻儿。羽嫣和紫薇逗着几个小孩玩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丈夫刚才的举动。她们都单纯地认为只是来贺喜,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
突然,吵吵闹闹的的宾客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玉航他们顺着宾客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丫鬟扶着新娘子从内堂走出来。众宾客都翘首企盼,盼望能一窥新娘子的面容。
玉航注意到,新郎脸色一黑,不甚愿意地牵起丫鬟递过的红绸,牵着自己的准新娘进行拜堂。
只听旁边的婆子大声地喊:“一拜天地!”新郎倌领着新娘子朝着天地参拜,新郎倌的目光往玉航的方向转了过来,突然,新郎倌就这样地盯着玉航的身后。
“二拜高堂!”仪式仍在继续,婆子大声地喊。新郎倌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立定。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玉航身后。玉航这才发现,新郎倌盯着的正是自己的娘子紫薇,他下意识地把紫薇从背后拉进怀中搂紧。
所有人都看着呆着的新郎倌,新娘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身子动了一下,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新娘子的头盖迎风而飞起,惊呼声盈满整个厅堂。
好一个美人儿!紫薇也发自内心的赞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美丽,但面对这名绝色的新娘子,自己都黯然失色。
新娘子嫩嫩的白皙瓜子脸上,精致的柳黛眉,盈盈如秋水的星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巧夺天工的红唇瓣,即使此刻因不悦而抿着,仍然无损她的美丽,真的是巧笔丹青难描画!绝代佳人啊!
众人都在震惊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却没发现新郎倌已渐渐走向紫薇,玉航警觉地把紫薇抱紧在怀中,连小小的韦儿都察觉到不安的情绪飘荡在空中,躲进爹爹和娘亲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