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三人帮”在街上闲逛,路过一间熟悉的网吧,年樽从外面随意瞟了一下,那个结实的身影,头发金黄色,不是年傅又是谁?
“哥!”年樽带着另两人进去.
“是你.”年傅伸了个懒腰,看着两人说:”你朋友?”
“恩,”年樽介绍,”郑南局,俞州.”
“走,”年傅起身,”去江边玩.”
跟在偶像的身边,年樽兴奋.
偶像打扮得与众不同,一件背心,一条短裤,一双拖鞋,在大众眼里属于没形象的社会青年,在年樽眼里没形象就是好形象.
偶像带的路不寻常,出了闹市,穿过一个菜市场,经过一条崎岖的小路,绕出一片居民区,进入郊区,跟着简陋的平房断断续续地前进,上了堤岸,面对平静中暗藏汹涌的长江,坐在几块潮湿的岩石上,凉风徐徐,月色迷人.
“我原以为只有在码头才看得到长江.”年樽说.
“呵,”年傅笑一声,”这里人少,安静.”
年樽环视四周,的确安静,方圆几百米范围内没有人家,只有一排幽森森的大树和一条狭窄的泥土路.
“这种地方你都发现了.”年樽表示惊叹,
“唉,闲得没事做,到处乱跑.”
“呵呵,”郑南局和俞州偷偷地笑.
“你们放假了吧?”年傅说,”街上又要多一群无所事事的人了.”
年傅拿出一包烟,给每人递过一根.
“你们家长不会怪我带坏小孩子吧.”年傅半开玩笑.
“不会,他们知道我抽烟.”年樽说.
“看不出来哦,你以前成绩很好的啊,怎么也不搞学习了?还到处乱闯祸,差一点就比得上当年的我了.”年傅说.
“我,一直就很一般.”年樽对”当年的年傅”产生了兴趣,问:”你以前是什么样子?”
“不搞学习,打架,抽烟,闹事,就这些.”
“哦.”
江面上有一只巨大的货船驶过,”呜……”,号声响彻夜空.
“你们中考考了多少分?”年傅问.
“420.”
“392.”
“307.”
“都不错嘛.我中考99分.”年傅毫不介意地说.
“这么低!”郑南局脱口而出.
年傅吸一口烟,说:”只考了语文,其它几场借口上厕所翻墙出来上网了.”
“你强!”年樽早已习惯年傅的个性.
郑南局和俞州难以置信地看着年傅,只觉得,这人不一般.
“你现在在干什么?”年樽问.
“玩,混日子.”
“没读书了?”郑南局问.
“我想读,别人学校也不收我.”
“为什么?”
“分数太低,高中不收,只有到职业技术学校读,一个月就被开除了.后来交了几万块钱给西出高中,结果进学校半个月又被开除了.”
“怎么被开除的?”年樽对这个词敏感.
“那个职业技术学校实行积分制,每个学生刚进校都有一百分,打一次架扣十五分,扫一次厕所加一分,难道我打一次架还要帮学校扫十五次厕所?”
“呵呵.”三人笑起来.
年傅来了兴致,继续说:”那个西出高中更是离谱,我不过砸坏了班主任一把椅子,学校就主动把钱退给我劝我退学.”
年樽当然清楚,虽然年傅嘴上说得轻松,当时情景指不定多可怕.
“那个学校也不安全.有一次下晚自习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十几个人冲出来,把我围住,他们手中不是匕首就是铁棒,还好我人缘不错,认识其中几个人,不然那天就惨了.”年傅的心态一定极好,不然他说话时不会如此平静 .
“他们来干什么的?”年樽问:”打劫吗?”
“开始我也这样想,后来听别人说是来寻仇的,那学校有一个男生打了他们兄弟.”
“那个男生还敢出来?”郑南局似乎一点不同情他.
“第二天,那个男生进了医院,估计两个月不能下床.”年傅轻描淡写.
“那些人呢?警察不抓他们?”年樽凭着内心深处被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掩盖的正义感问.
“跑了,抓不到.就算抓到了也就是赔点钱,都是未成年人,最多送进少管所.不过,我看那些人家里都穷得要命,恐怕家具卖光也不够药费.”
“呵呵.”又是一阵笑声.
“少管所是什么地方?”俞州不懂地问.
“未成年呆的监狱,据说伙食不错,我兄弟进去过.”年傅回答.
年樽和俞州对视,笑起来.郑南局却心不在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俞州问.
“想她了吧.”年樽莫名其妙这样想.
“女生?”年傅问.
“嗯.”
“没出息!”年傅把手中的烟头弹向江面,火光划出一条弧线,这人没有环保意识.
几个人不说话了.望着平静的江面,谁也猜不透其他人在想什么.
闭上眼睛,用鼻子轻轻呼吸,原来江风是有味道的,清凉湿润,有点甜.
那弯新月静谧地挂着,没有星星给它作伴.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你会怎么表白?”年樽八卦地问.
“不知道,我没经验.”年傅面无表情地说.
“骗我?既然你说自己没经验,那就说你朋友的经验,他们肯定有吧.”年樽追问.
郑南局和俞州把耳朵竖起来.他们对金发的年傅多少有些本能的畏惧,就像五六岁的儿童看比自己大的陌生人一样的感觉,一直呆在旁边,很少说话.
“有.”年傅又点燃一根烟,说:”初三时,班上一男生走到一女生旁边,很爽快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但那女生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那男生脸红了,憋了半天说”我喜欢”,”你”字还没说出来,那女生就说”我知道了,谢谢,但我有喜欢的人了,”结果那男生请假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回校那天当全班的面光荣地宣布他在西出高中找了个女朋友,还给所有的人发糖吃.”
一阵笑声.
“他可真够丑的.”年傅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女朋友是他为了面子虚构的.”
“那关面子什么事了?”年樽不解.
“我怎么知道?以前他们的思想就是奇怪,恐怕他是觉得被那个女生拒绝了会低人一等吧.虚构一个女朋友来保持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年傅嘲笑地说.
“他们的思想就是奇怪.”年樽用发泄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郑南局和俞州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