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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十二

在”狼来了”的故事中,谎报军情的孩子没有好结果.他是个不称职的哨兵.好的哨兵不仅要保证情报的真实性和及时性,而且不能暴露身份.

按吴阿敏定下的班规,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所有人都应该在教室里活动.但在三(16)班,偏偏出了几位爱风景的诗人和一大群尾随诗人看风景的,他们中的大部分需要一个哨兵.

众望所归,程天成了这个哨兵.

“吴阿敏来了!”隔着两层楼梯程天就喊开了声.走廓上的人隐隐约约听见声音,一窝蜂涌进了教室,只留下了年樽一位狐独的诗人.他礼貌地等待吴阿敏进了教室,才斯斯文文地跟进去.

“程天,你上来!”吴阿敏强压着怒气.

程天愣了几秒钟,畏畏缩缩走上讲台.

“我吴阿敏是狼?是老虎?是魔鬼?用得着大惊小怪?”

教室里鸦雀无声.

“就算我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吴阿敏也也幽默了一下.

其他人就笑了.

“笑什么?”教室里一下又鸦雀无声.

“下面公布第一次模拟中考的成绩.”

“第一名,班长史琪.”极自豪的声音.

“第二名,学习委员方实现.”极骄傲的声音.

……

“第十名,年樽.”吐词不清.

“以上就是前十名的同学,如果你的成绩都是真实的,那老师恭喜你们.因为你们极有可能考入市重点高中.”吴阿敏颇有意味地看了年樽一眼。如果你的成绩都是真实的。

年樽懂那一眼的含义,他把这当成吴阿敏提前对他的祝贺.年樽怕麻烦,考试时写了个大概就趴在桌上休息保存精力,可以排除作弊的可能.

郑南局,杨伊,俞州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年樽,好像也不相信.年樽无奈地一摊手,说:”试卷可不是我批改的.”

“第十一名,程天.”停顿了一秒,”你在家直呼你母亲的名字吗?以后要注意礼貌,上位吧!”

吴阿敏又能嘟哝了几句,但谁也没听见.

……

“第二十名,杨伊.”

“其他同学的成绩我就不一一公布了,”吴阿敏把成绩单收起来,又拿出一张纸,”下面调整座位.”

座位是根据考试成绩调整的.年樽本应该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以体现班主任对前十名的特殊照顾.他本人不喜欢坐那里,用他的话说”离黑板那么近,看成近视了怎么办?”吴阿敏尊重他,把他放在离黑板足够远又不至于看成远视眼的位置.也许是担心他一个人坐在后面狐单,吴阿敏又把郑南局,俞州,奕木奕等人安排坐在他的身边.

吴阿敏办事情有效率,半节课时间,就调整好完座位.”这次调整是为了同学们更好的学习,过一段时间会我还会调整,如果有哪位同学不满意现在的位置,也只好请你忍一段时间,就当老师委屈你了.”

不委屈,都习惯了.这不是逆来顺受,而是顺其自然.所谓不满意座位的一部分人满不在乎的表情给了吴阿敏回复.有几个在乎的和吴阿敏交涉被不耐烦地赶回了座位.年樽他们知足常乐.

“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吴阿敏又开始她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以前教的一个学生家里很穷,但他很喜欢读书,现在人家资产不知道多少万,住的是别墅,开的是小车.”

人们总是喜欢借助他人抬高自己的身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所以说,人要相互尊重.

“你教出来的又怎样?有本事你也住别墅开小车啊!”奕木奕不满地嘀咕.

“就从我们身边举例:方实现同学家庭情况很多人清楚,虽然如此,但老师相信只要他努力,十几年后他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注意到方实现的脑袋低了下去,像一株没有生气的稻草.

“而有的同学…….”

“快使用双截棍……”吴阿敏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说:”我儿子给我设置的铃声.”

“上课不准接打手机.”下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吴阿敏不理睬,走出教室.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随即又看见她走进来,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吴阿敏接着说,“有的同学……”

“快使用双截棍……”手机再次欢呼.

吴阿敏快步走出教室,刚拿出手机,铃声没了.她看了看号码,有点疑惑,一只脚刚迈进教室,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

“快使用双截棍……”

就这样来回七八次,她总算狠狠心,关机.

奕木奕趴在桌子上,肚皮差点笑破了.她看准了吴阿敏节俭的脾气,不会随便回电话.根据吴阿敏的哲理,打电话给她是因为别人有事,如果那事情重要,别人一定会再打来.如果那事情不重要她也没有回电话的必要了.

13

清晨,空气清新。

年樽急匆匆地上完楼梯,却感觉死气沉沉,教室门虚掩着,他立刻明白吴阿敏正在里面,家丑不可外扬,班丑也不能外扬,关上门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

一把推开门。

“报告。”和“铃•••••”同时出现。

没有迟到,年樽就笑了。

吴阿敏一脸煞气地站在讲台上,明显刚发过火。

年樽小心地回座位,感觉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他,心里迷糊,他记得吃完早面用纸巾擦了嘴巴,也肯定没人把写着“我是傻瓜”的纸条贴在他身后。

“还好你来的迟,不然听见吴阿敏骂你,绝对郁闷到极点。”郑南局第一时间报道现场。

“她把你骂得好惨啊。”俞州说。

“我们都听不下去了。”奕木奕说。

“可怜的孩子。”杨伊说。

恍恍惚惚地,年樽的大脑失去了理智,怒火中烧。“靠,她算个什么东西。”两种相对的情绪转换,就像被人娱乐后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有句话说“不要得意太早”。

“吴阿敏,你不要得意太早,好戏在后面。”年樽恨恨地说,“背后骂人算什么,有本事当面骂啊。”

“你准备怎么办?”有人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能怎么办?”年樽突然想起来,说:“她怎么骂的我?”

“说你不搞学习。”

“自甘堕落。”

“天天跟我们在一起鬼混。”

“还有一些难听点话,学不出来。”

“也骂了我,但没骂你骂的那么难听。”刘左序说,“打教育局电话举报他。”

“不行,打电话要留姓名,万一吴阿敏报复怎么办?”俞州精明的说。

“写匿名信。”年樽说。

几个人经过商议,把执笔的任务交给了年樽,有才之人思如泉涌,一封举报信自然不在话下。这时,他们才相信知识就是力量,没有知识想维护自身的权益都难。

“给我提供些素材,具体举报她哪几个方面。”年樽不作无凭无据的文章。

“骂人,就比如今天骂你。还有,她以前就喜欢骂人,几天不骂人心里就不舒服,比更年期的女人还麻烦。”郑南局开了个头。

“打人,初一时就打过我,我现在都记得,一巴掌差点把我的脸打肿。”刘左序记忆力不错。

“变相体罚,经常让我们罚站,把课文抄十几遍。”俞州说。

“她翻过我的抽屉,偷看我的信。”奕木奕说。

“在家里私办补习班,上面明文规定不准办。上学期她给我家长打电话让我去补习,补习一个半月,成绩没进步,钱倒是交了不少。”

“收贿赂。我爸听朋友的话给她送礼,开始一条烟一瓶酒她还不收,后来加了一条烟和一个红包她才收。”

“随地吐痰,污染环境。”郑南局曾深受其害,“上课上到一半经常吐一口黄痰,又不用脚把它碾(nian)干净。有一次吐在我座位旁边,让我恶心了半天。”

“走路没声音,突然冒出来吓死人,患上心脏病了绝对要她负责。”

“打扮不讲究,在身上喷香水,刺激我的鼻子。”

••• •••

你一言,我一语,吴阿敏从一个道貌岸然的为人师表者变身成十恶不赦的恶徒。

年樽提取重点,早自习上了一半,就完成了这封举报信。把心中的不满情绪写着纸上,他一下子轻松许多。

信在传阅。

尊敬的教育局领导:

您好!

我是九鼎中学三(16)班的一名普通学生,冒昧写信给您,是因为我的处境实在艰难,我没有办法,只好求助您的帮助。

我的班主任叫吴阿敏,此人的教育方式极不恰当,严重损害了我们当学生的利益。我把她的问题在下面一一例举,请领导调查后对其批评教育,以保障我们这些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保护我市教育事业的健康发展。

一、 吴阿敏经常辱骂学生,侮辱学生人格,使我们幼小的心灵遭受严重摧残。

二、 吴阿敏经常变相体罚学生,如罚站,抄课文等,并有几次动手打人。

三、 吴阿敏经常翻看学生抽屉,并私自偷窥学生信件,侵犯了我们的隐私。

四、 吴阿敏在家私自开设补习班,收取大额费用,严重违反了上级规定。

五、 吴阿敏收受家长贿赂。

以上五点仅为吴阿敏所犯错误的一小部分,皆属实情,若领导深入调查,必有新的发现,我等也会全力支持。

九鼎中学三(16)班

ⅹⅹⅹ年ⅹⅹ月ⅹⅹ日

“凭这封信,吴阿敏的班主任绝对当不成了,说不定老师都当不成。”刘左序稍稍解愤。

为了保险,年樽把信又抄了一份,仿佛有了大小王两张王牌。抄完,他心中的愤懑(men)又减了几分。

“我们真的把信交上去吗?”年樽犹豫了。

“我也不知道。”郑南局说,“你决定吧。”

“没背书的全部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面。”吴阿敏像吃了火药一样,于丽在她身后,估计是火药供应商。

教室里出现了三分之一的空位。

“年樽你背了吗?”于丽咄咄逼人地问。

教室后面几排只剩下年樽孤零零的一人,恐怕他说背了也不会被相信,索性到走廊上透透气。

年樽经过吴阿敏身边时,听见她对于丽说:“他们没脸了的。”

沉着脸转身,“拿书。”到座位上把举报信拿到手中出了教室。

近二十个人靠着墙壁,书声琅琅,呈现的却不是活泼生动的气氛。

年樽插到郑南局旁边,说:“她非整死我们不可。”

“反抗,斗争。”郑南局响应。

两人在举报信上又加上一行字“以下为学生签名”,然后龙飞凤舞签上大名。

其他人很快被他俩说服,争先恐后地签名。

举报信上还剩下半面的空白,年樽觉得是不是应该再加点内容增加它的份量。头发一甩,有了。

他用钢笔把大拇指涂黑,在信上按了一个手印,又让其他人效仿,那半面的空白一下子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手印。

下课后,吴阿敏把走廊上的人都解散,却把刘左序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趁这会儿,年樽又在教室里得到十几个人的签名和手印。

郑南局找年樽拿来举报信和钢笔,把十个手指都涂成黑色印了上去,狡猾地说:“我可不是造伪证,盖十个手印是表示我对吴阿敏的强烈不满。”

这时,刘左序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年樽拦住他,递给他其中一份举报信,说:“给吴阿敏,说是我给的。别怕,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郑南局在一旁拍手称妙,说:“绝。”

其他人更是敬畏地看着年樽。

老实说,年樽可不是示威,他也不明白这一举动是为什么,又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也许,年樽心虚,把武器交给对方示好,想来一次和平对话。可这种沟通将如何进行,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