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苍凉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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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雯兰泪水汹涌而出,悲痛地说:“我的家……我的家没了……我要去找我爹、我姐姐……”

雯兰费力地坐起身,下了炕,身子却虚弱地瘫软在地上。

郝刚宝抱住雯兰,说道:“二师姐,你要冷静啊,你身子这么虚,哪儿也不能去。师父、师妹、大师姐他们已经不在了,咱们就是哭死也不顶事。二师姐,咱们还要好好活下去啊!”

雯兰扑到床上,浑身颤抖、撕心裂肺地恸哭着:“我的命……太苦了……爹、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郝刚宝坐到雯兰身边,轻轻搂住雯兰,哽咽着说:“二师姐,师弟我心里和你一样难受啊,走的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他们都是让坏人害死的,事情已经出了,咱就往开里想吧。二师姐,师弟求你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让师弟我一个人怎么活呀?”

雯兰抬起头,一双泪眼望着郝刚宝,哀求地说:“师弟,我爹和……和姐姐对你……像对亲人一样……你可要……抓住凶手……给他们报……报仇啊……二师姐求……你了……”

雯兰跪在了郝刚宝面前。

郝刚宝扶住雯兰,也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说:“师父、师妹、大师姐、姐夫,你们的在天之灵别散,郝刚宝向天发誓,我一定全力缉拿凶手,为你们报仇雪恨!我也一定照顾好二师姐,不让她受委屈!二师姐,师父他们能听见我的话的!”

雯兰双手抱住头,依然痛苦、孤独、绝望地放声大哭着。

郝刚宝轻声说:“二师姐,你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已经把师父他们安葬了,我给他们买了白洋县最好的棺椁,修了最好的坟。师父清苦了一生,最后这一程说什么也得让他走好啊!”

雯兰抬起泪眼,感激地望着郝刚宝。

郝刚宝动情地望着雯兰。

白洋县城外墓地里,两座高大、气派的坟墓并排在一起,一块墓碑上写着“先考齐兆鸣继母秦梅红之墓孝女齐雯兰立”,另一块墓碑上写着“恩姐齐雯瑛恩姐夫李梓春之墓小妹齐雯兰立”。

神情憔悴、满身挂孝的雯兰在身穿便装的郝刚宝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

郝刚宝眼里含着泪水,说:“二师姐,我知道师父早晚会娶师妹,就把他们合葬在一块儿了。”

雯兰痛楚地说:“师弟,你这样做就对了,师妹为了我爹受了不少委屈,眼看开春儿他们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雯兰走到两座墓前,望见墓碑,顿时泪如雨下,跪倒在地上,哭喊着:“爹,师妹,姐姐,姐夫,你们……走得太惨了……是谁杀了你们,你们……告诉我……我让师弟……为……你们……报仇……”

郝刚宝跪下身,一边替雯兰点燃烧纸一边嗓音哽咽着说:“是啊,我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否则我无法面见你们啊,望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二师姐逢凶化吉、一生幸福!”

雯兰望着秦梅红的名字,动情地说:“师妹,你是一个好女人,重情重义,侠肝义胆,帮我过了好几道难关,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敢忘。我早就想叫你妈了,可你不让我这样叫,说不到我爹娶我的那一天不能叫……我做梦都盼着我爹早点儿娶你,我爹、我们家要是没有你早就什么都没有了……今儿让我叫您几声妈吧……妈,妈,你听见了吗?爹,您能有我妈这样好的人陪着也就不孤单了……爹,妈,姐姐,姐夫,你们都是好人,好人真就不长寿吗?师弟,你说,好人真的不长寿吗?”

雯兰痛哭不止。

郝刚宝望着悲痛欲绝的雯兰,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是一个什么人?”望着悲痛欲绝的雯兰,郝刚宝在心里不停地斥问着自己。

雯兰望着那两个墓碑,万念俱灰地说:“你们……你们都走了,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雯兰闭上眼睛,头向墓碑碰去。郝刚宝一把抱住雯兰,急切地说:“二师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你要是寻了短见,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不高兴的。师父他老人家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将来过上好日子了才是对师父最好的报答。二师姐,我就是你的亲人,有我在就有你的幸福日子在,我要是口不应心天诛地灭!二师姐,你要是非要走绝路,一对不起师父、大师姐,二对不起我这个一直疼你的师弟啊!”

雯兰望着郝刚宝,慢慢无力地扑到郝刚宝怀里,郝刚宝搂住雯兰,轻轻吻着雯兰的头发……

把雯兰送回自己家后,雯兰又一次陷入到了昏睡中。借这个机会,郝刚宝去见了田仕科。

郝刚宝面色阴沉毫无喜色地对田仕科说:“干爹,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他们永远开不了口了。”

田仕科不甚满意地说:“刚宝,你非常喜欢你二师姐,是吗?”

郝刚宝听出了田仕科话里的含义,紧张地说:“干爹,我不能对二师姐下手,我喜欢她,她是我的女人啊!”

田仕科笑起来,感慨地说:“刚宝,干爹理解你的心情,一个男人要是爱上一个女人,那他的心、他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了,他恨不能让自己变成血,融进心爱的女人的身体里!”

郝刚宝表白地说:“干爹,您知道我的心思就行了。我一定要娶她,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田仕科不错眼珠地望着郝刚宝,说:“刚宝,干爹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能不能当上警察局局长的根源不在你的出身,你是不是艺人无关紧要,只要干爹一句话,你就是要饭的乞丐也一样当警察局局长。”

郝刚宝吃惊地望着田仕科说:“干爹,您的意思我……我不明白……”

田仕科说:“你师父他们完全可以不死,但干爹为了让你做成大事,不得不用这个理由逼迫你狠下心来杀掉他们,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从骨子里懂得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像懂得怎样爱一个女人那样!不是干爹太绝情,干爹喜欢你是一个人才才煞费苦心的。”

郝刚宝身子一颤,震惊地问道:“什么?你、你故意让我杀的师父他们?你给我挖了一个陷阱?你……”

郝刚宝气愤地拔出手枪,对准了田仕科。

田仕科依然望着郝刚宝,冷峻地说:“怎么,你想用恩人给你的枪打死恩人吗?”

郝刚宝恼怒而痛苦地说:“你、你耍我,让我平白无故地杀人……”

田仕科摇摇头,说:“我既然让你杀人就不是平白无故的,你要想出人头地,必须经受一般人没有经受、不能经受的考验!”

郝刚宝大声问道:“难道经受考验必须杀自己的亲人吗?”

田仕科语气舒缓地说:“目前为止没有别的好办法,也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好办法。知道当年我走上这条路时怎样做的吗?我的上司让我亲手杀了我心爱的妻子,那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她爱我,爱得痴迷、疯狂,我们曾经发誓一起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可是我的事业打碎了美好的誓言,当我举起手枪对准她的一霎那,我的心滴血了,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真的没有。就这样,我攀越了一座高山,把感情埋藏在了心底,因为仕途上不需要感情,它需要冷酷、麻木,又是那么顺理成章。刚宝,你眼前已经有一条金光大道了,你不可能退缩到长满棘藜的小路上去,你只有往前走下去,前方有你意想不到的荣华富贵!”

郝刚宝慢慢垂下了枪口。

田仕科用期待的口气对郝刚宝说:“你现在很痛苦、很自责,当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之后,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你心头的伤痕就会慢慢愈合了。刚宝,相信干爹吧,忘掉痛苦,和干爹一起干大事业!”

郝刚宝嗓音哽咽地说:“师父,我……对不起您啊……”

田仕科纠正道:“刚宝,不是你对不起你师父,是你师父做错了事情,他闯进地道看到了我们的秘密,即使你不动手,干爹也会派别人动手的。所以,不论你为什么杀了人都不必放在心上,世界上自己永远是第一重要的,为了自己,怎样做、做什么都不过分!”

郝刚宝木然无语。

田仕科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到郝刚宝眼前,说:“给,这是干爹给你准备的毕业文凭,从今以后,你就是军政大学的毕业生了,用不了多久,你将荣任白洋县警察局局长,白洋县就彻底是你的天下了!刚宝,你的胆识证明你是一个好职业警察,我们的敌人会为有你这样的对手而头痛。这是干爹的目的!快把文凭收起来吧。”

郝刚宝眼光定定地望着那张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凭。

郝刚宝家里,雯兰正在撕扯一条床单,她想拧成一条绳子结束生命、结束痛苦。突然,她慢慢停住了手,喃喃自语说:“我不能死,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等丹麟回来……丹麟,你快回来呀……”

雯兰泪如雨下。

郝刚宝提着一只鸡走进来,把鸡放在地上,坐在雯兰身边,轻声说:“二师姐,你不能总这样伤心啊,看着你痛苦我心里更受折磨。你就在我家里住吧,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能放心。老天爷让咱俩到在了一块儿,我对你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让你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雯兰小声说:“师弟,你别说了,我心里乱得很……”

郝刚宝动情地说:“二师姐,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雯兰大声地说:“你别说了,别说了!”

郝刚宝柔声说:“二师姐,你别生气,我不会说话,你打我骂我都行。”

雯兰望着郝刚宝,后悔地说:“师弟,二师姐不该……不该跟你发脾气……”

郝刚宝笑了笑,说:“二师姐,没关系,我怎么会在意这些呢,你是想师父、想亲人,我也是,我已经让人查办这两起案子了,一定亲手……”

郝刚宝的话被雯兰一阵呕吐声打断了。

郝刚宝望着低头呕吐的雯兰,不解地问:“二师姐,你怎么了?”

雯兰呕吐完,低头不语,脸色蜡黄。

郝刚宝望着雯兰的脸色,关切地说:“二师姐,你身子太虚了,快睡会儿觉吧。来,上炕。”

郝刚宝把雯兰扶上炕,轻轻为雯兰脱下鞋,拿过被子盖在雯兰身上,说:“二师姐,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炖鸡吃。”

雯兰忙说:“师弟,你……别忙了,我什么也不想吃。”她想阻拦郝刚宝,郝刚宝已经转身把鸡提到了外屋,动手干起来。

雯兰望着郝刚宝忙碌的身影,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除了张瞎子和不知身处何方的贺丹麟,郝刚宝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街上,张瞎子用拐杖探着路蹒跚地行走着。他凭感觉拦住一个路人,说:“借问一声,万和茶楼怎么走啊?”

路人打量着张瞎子问:“你去万和茶楼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