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出的血并不算多，伤口只是一道小小的划痕。
小张默胡乱的翻出纸巾，拉过白谦纯的手不停的擦着，纸巾上有一部分占满了血，擦拭的过程中，小张默一直很沉默，偶尔抬起头，欲言又止。
直到白谦纯手中的血痕被擦尽，小张默还是一语不发。
“你手上的血怎么还在流？”白谦纯惊讶的发现张默被割伤的部位竟然还在流血……
“没事——”抬起略显苍白的小脸，无事的笑了笑逐颜开，却把手藏在了背后，白谦纯执意的将他藏在背后的小手拉了出来，沾着血迹的纸巾滚落在地，白谦纯并没有多加留意，只是诧异的看着张默的手：“血还在流，你不会得那……什么了吧？”那种病，一流起血就止不住，直至血流尽而死，那是血液中缺少一种东西，得那种病是万万不能流血的，只能去医院了。
“没——，”小张默神色略显不安，急急想要抽手。“只是流的时间会久一点……”小声的辩解。
白谦纯可没听他解释，拉着小张默跑出厨房，大声嚷了起来：“他流血了……”
这一叫，果然引来了起来正在就餐的人。
“去医院！”白谦纯拉过小张默正在流血的手，摇着头说道。或许是同龄孩子的缘故，白谦纯颇为在意小张默。
窗外的风雨不减，天色也越发暗了下来，乍看都冷极。
“我送他去。”紫墨站了起来，把白谦纯从张默的身边轻轻的推至一旁，叮嘱道：“现在这天气不好，你小孩子就留在这里吧。”又笑了笑。
白谦纯摇头，不肯。
呆在这里多无聊，下雨天也不错，去医院瞧瞧，人多肯定热闹。
等等，白谦纯的漂亮小脸突然严肃起来，“我不去了。”语气坚定。
“哦。”小张默略有些失望，相较于紫墨，白谦纯毕竟比较熟。
夜晚一个女人外出，在这大雨天气也是很危险的，萧恩也随紫墨一道出了门。却不知，小张默的眼睛一直落在厨房处，久久不移，也不知到底又去了厨房没有……
而白谦纯，直接来到白素颜所在客房。
“妈咪。”进门就开口亲腻的叫着，小小的身子就扑了过去。
白素颜略显苍白的脸上，出现难得的笑容。
客房的门，白谦纯在进来之后就紧紧的关上了。白素颜自然没看露这点，且不说白谦纯紧紧的关上了门，还反锁了。虽然漂亮的小脸上在笑，但是眼底却有着一抹严肃。
“宝贝，怎么了？”
“妈咪，”白谦纯皱着小脸，“妈咪七年前出了什么事，身体才会变差？”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心。这份担心却让白素颜苦笑起来，那件事本不想再提的……
而且，早就想忘了，根本就没有深究。
等价交换的代价，太重了。
“小谦，乖——，那是妈咪的事，小谦不用知道噢。”白素颜拍拍小谦的头，宠溺道。
有戏。
胡媚坐在床尾，不动声色，也不插嘴，她问过无数次，白素颜却从来都不肯说，可是现在看来，对于小谦的问题，白素颜似乎在动摇了。再接再厉，加油，小谦——
胡媚暗中为小谦打气，心中却有小小的醋意，白素颜真是偏心呢，真是两种态度啊……
“妈咪——”撒娇，耍赖，扁着小嘴，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对于大人，用这招最有效果了！
“说了又不认识。”白素颜无奈的说。
“不管，我要听！”反正媚姨知道，问问就行了。白谦纯暗中打着小算盘，一脸屈意。
藏天敖的偏执让人头痛，而眼前这小家伙似乎完全遗传到了那种偏执。真是让人头痛呢……
“妈咪——”
“妈咪——”
蹭，一直蹭，打滚中。
“知道了。”无奈至极，白素颜总算是妥协了。
答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素颜都是沉默的。白谦纯和胡媚正在静静的等待，这事急不得。白素颜关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淡，直至面无表情，有一种湛入眼底的悲伤，正在慢慢发酵，透过冷漠的空气，传达出来。白素颜的眼睛落在了窗外的黑暗之中，眼神中的落寂越发明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雨似乎渐渐的小了，白素颜轻叹一声，这才缓缓开了口，声音悠长，仿佛远在千里，又而近在咫尺一般，声音中透着一股深不可测。
“不过是中毒罢了。”
中毒？
“慢性毒药，有些久。”白素颜自嘲一笑，声音淡淡的，“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一些并发症早就出现了。”
说完，又停了许久。
“为什么不治？既然很久了，为什么七年前才发病？”白谦纯的小脸上满是着急，虽然是平淡的几句话，可是却让白谦纯心惊肉跳，毒药？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会针对妈咪，妈咪竟然躲不过……
一切，都让人不安。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治过，完全解毒了，那时候药性并不重，所以很简单。之后，有一段时间很紧张，那期间，一直没事。之后就没有在意了，直到在工作的时候莫名的倒下与身体抽搐，这才又重视起来，第二次的时候药性比较重，虽然难解，但是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还是解开了。之后一直很小心的饮食，也很少吃外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中毒了。”声音越发淡了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毒，显然是针对她，而且，还是信任的人。
“是谁。”稚嫩的漂亮小脸上却出了沉重的表情，甚至还着一丝的阴冷。
“……”
“妈咪，到底是谁？”不管是撒娇，还是装嫩，白谦纯花招尽出，可是白素颜却是扭过头，抿紧唇，不肯说。
白谦纯皱着小脸，往胡媚身上扑去，“姨——，妈咪都不肯说。”说完，呜呜声溢出唇。
“好了好了，乖，你妈咪不肯说就不要问了，她比你更难过。”胡媚轻拍着小谦纯的背，小声的对他耳边说道，胡媚的脸上尽是无奈的表情。
“姨，谁是艾嘉？”小谦纯的声音小小的，白素颜听不到，因为她是伏在胡媚的耳边说的。
“艾嘉？”胡媚拧紧了眉，苦思了好一会儿，摇摇头。
“不认识噢，果然是不认识呢。”小谦纯认真的点着头，拖着下巴，声音并不大。
那端电话，这一次问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怎么想起了。不认识的人，是不用在意的。
原来是中毒啊，慢性，会是谁下的呢？
胡媚的所有思绪都集中在这个问题上了。
白素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要睡的模样，白谦纯已经在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只是在房里翻了翻，找到空调的按钮，将温度调了些。
时间，还早。
一路上，艾嘉在计程车上都不住的看前面的路，一个劲的在催司机，快点，再快点。更快点……
司机的脸色似有不耐，这么大的风雨天气，还在工作，瞧着外面就觉得心里冷。一咬牙，加速——，计程车飞驰而过，以至于，超速行驶而被电子监录系统记录在案。
“到了吗？”见司车突然停车，艾嘉又伸出头，焦急的问道。
“没有。红灯了。”司机不客气的说道。
两人都在等能绿灯。
绿灯终于亮了，可是没行到一断路，又是塞车。……一路上麻烦不断，红灯常常出现，塞车更是频繁，竟然还有车祸！祸不单行就对了。
去医院的路上，被一拖再拖。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本来不远的路程，走了足足一个小时，艾嘉一直抱怨着。
“咳咳……”
左转右拐，听到咳嗽声，艾嘉的脚步略停了一下。心中暗生不妙，果然是醒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走得更急了。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她能进出全是因为平日常来的缘故，这家私立医院的设备可谓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病房是一单间，更是VIP级别的，所以一般住进来的人，算是有钱人。这家医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云之雾。
“咳咳……”咳声越来越近了。
推门而入！
竟然不在？！艾嘉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咳咳……”还是有咳嗽声，应该就在这附近。
艾嘉开始向周围扩大范围，细细的寻找了起来。只是她未想过，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里的病房，平均一间都配有两个护士，甚至以上，而且都是极度的专业，寸步不离病者的身侧。就算有意外，也是换班，换人，这家医院是在业界内的声誉极高，绝对不会让有心人士有机可趁。
“你在找我吗……咳咳……”
轮椅上，虚弱的只剩皮包骨的脸色腊黄女子出现在艾嘉的眼前，与之相较，只有那双大而有眼的杏眼颇为耀眼，苍白瘦小的脸与眼睛比例有些古怪了，一眼望去，眼睛好大好大。‘咳咳……咳咳……’不时的，咳嗽声传来，手里拿着手帕，捂住嘴。
素有‘白衣天使’之称的护士，呃，竟然是个男人。一身男士的护士装，简洁大方漂亮。这位男护士的脸上是冷冰冰的表情。
“你醒了？”艾嘉颇不自在的问道，后面那位男护士的眼睛太冷了。
“你说呢……咳……”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说了太多话的缘故，只剩下皮包骨的原苡诗又咳了起来。大大的杏眼直盯着艾嘉，唇边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什么，……要污蔑我？”
原苡诗不明白，醒来的第一件事除了让藏天敖警戒眼前的这个女人之外，更是想不通，为什么艾嘉当年会疯了一般的对她出手，明明，就没有做过什么，想不通。
“你、心、里、有、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艾嘉的眼中又涌出疯狂之色。
看到她此般模样，原苡诗打心里恐惧，枯瘦的手紧紧的死爪着男护士的手，嘴里喃着：“她要害我……看，咳咳……她要害我……咳咳咳……”若非是坐在轮椅上，恐怕她会逃的。
艾嘉就是个疯子，跟疯子是说不通的！
该死，她怎么给忘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咳咳……”暮然，原苡诗眼瞳放大了，指着艾嘉，喃喃。
“当然是天敖告诉我的。”艾嘉勾唇，眼中是挑衅的神色，微微一笑，“你该不会还指望跟他复合吧……”嘲弄之意，颇深。
原苡诗听闻这话，僵了僵。
“看看你现在的德性，跟个死人一样。”艾嘉这回，话是直刺入原苡诗的心。
一向爱美的原苡诗，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去美丽。
女人若失去了美貌，还剩什么？
原苡诗的嘴唇哆嗦着，几乎是红了双眼，复合？——咳咳，——，她还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只想提醒他们，艾嘉真的是神精病。
“这位小姐，探病时间已过，明日请早。”男护士冷漠的提醒。
艾嘉不肯，抵抗，但是抵抗无效，还是被医院的保安拖走了，只是瞪着原苡诗，嘴里一直嚷：不许乱讲话，不许说……我明天还会来的……
一直在重复着这几句话。
“明天，医院真的会让她再……咳咳……进来吗？”原苡诗颇为紧张的问道。
“是，”男护士表情冷漠。
“……咳咳……咳咳……”情绪太激动了，所以又咳了。枯黄的脸上有着怯意，“我要换医院，咳咳，我要换一个城市……咳咳……”
却见，男护士手中拿出一个注射器，一针就扎入了原苡诗的臂中，看到原苡诗完全昏睡过去，他也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静了。
被‘赶’出医院的原苡诗，立马掏出手机，神色慌张的打了一电话：[她竟然醒了，该怎么办？]
“给……这里面就是血。”
“真的？”
“嗯。”
“谢谢，你真可爱。”欢天喜地的抢过塑料小袋。
“阿姨说话要算话噢——”
“当然！”双赢，这是自然。
“阿姨，他们在那里等我，拜拜。”
“拜拜。”笑弯的眼，已经看不清颜色了。
小张默快步的跑回车子中，刚刚在路边竟然看到那位说过要帮他的阿姨了，正好，他拿到了小谦的血样，嗯，还有自己的，都在里面，还是不要弄错的好。糟糕，他忘了说了。
于是，小张默又从车子中溜了出去。车内只有他一人，另两个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去了，雨也很小了，淋不湿了。
小跑着，刚刚的阿姨竟然不在。小脑袋转了转，在一小角落处找到了阿姨的身影，似乎还在打电话呢，小张默笑着跑了过去。他决定站在阿姨的身边，等阿姨讲完话再说。
[是，我知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听不到。
[当然，那孩子可是认定了藏天敖是他的父亲，为了这个好像什么都做，像个傻子一样，到时候藏天敖怪起来，恐怕都会是那孩子的错，不会有我什么事……]一丝得意的笑，夹杂在话语之中。
小张默的手有些凉，被白纱布抱住的手，此刻冰冷。
有些事情他是不知道，但是他也不笨。
[那孩子当然不可能是藏天敖的孩子，要不然，就直接送他去藏家老太太那里了，那老太太可是想抱孙子想疯了……]艾嘉压低了声音。
——那孩子？
是在说，他吗……
小张默没有说话了，低着头，本想走开的。可是瞬间，一股毒蛇般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些不安的抬起头，原来是阿姨紧紧盯着他，好可怕的眼神！他强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阿姨，这个是我的，这个是小谦的，不要弄错噢……”
好可怕的眼神！
“哦，真乖——”
好险，小张默蹭蹭的跑开了，笑着，上扬的嘴已经抽搐起来。
当小张默回到车子中时，萧恩跟紫墨早已经在车上等他，他害怕的低下头，慢慢的爬上了车。萧恩的眼睛却落在不远处的艾嘉身上，冷漠的眼微眯，带着一股寒意。“你去哪了？”漫不经心般问着，脸上面无表情。
“大街……”大叔的脸色，也不好看呢。
“去干什么了？”
“……”
“好吗，直接回答，前面那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恩毫不客气的问道。
“那位阿姨说要找什么原苡诗……我的钥匙扣掉了，在街上找。”小张默挠着头，费力的想着借口，前面的那句话是无意中听到，可是说出来也不算借口呢，早知道就不说了。钥匙扣，他没有钥匙扣，如果他们要他拿出来的话，怎么办呢……
苦恼万分的小脸，皱得很紧。
原苡诗！
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如炸雷一样出现在萧恩的耳边，神色略僵。
“还有什么？”不自然的又问了一句。
“……”小张默睁着眼睛盯着萧恩，缩着头，确实是说不出话了。
萧恩与紫墨对视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小张默的心情也很复杂，那位阿姨很古怪，他有些后悔把血迹交给那位那姨的手上了。
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天敖，艾嘉她是主谋，是她——]……
这段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藏天敖的耳中，他刚刚过来接电话的时候，手用力过度，似乎乱碰到了一个键，就在此刻，这一句话出现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
藏天敖脸色微沉，拿起外套，打开门，匆匆而去。原苡诗，醒了……
脑中一闪，艾嘉接过电话的场面也出现，恐怕那个艾嘉已经赶去了，对于云之雾医院的服务，他完全信得过，但是，艾嘉——，竟然会是她！
既在意料之中，又是在意料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