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终于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庇护的洞穴。他几乎是摔进去的,一块锋利的石头划破了他的额角,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该死。”吴邪骂了一声娘,有些后悔拒绝黑瞎子提出同行的建议了。他从包里翻出药品,草草给自己消了个毒,因为伤口的位置不大好绑绷带,吴邪果断放弃了,他不想还没进去就先裹成了木乃伊。
吴邪架起无烟炉下了点挂面吃,滚烫的汤汁流进胃里,他才觉得僵硬的身体开始逐渐回暖。所谓暖饱思****,我们的吴小佛爷也开始思考,不过他现在没心情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是在想,见到张起灵他该说点什么。
上一次为了说服张起灵,他几乎把世界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说了个遍,结果张族长完全不为所动,那时候口干舌燥的吴邪在心里默默吐槽,小哥难道真的无欲无求,什么都诱惑不了他?他差点都想是不是该趁着小哥失忆那会儿给他找个媳妇生个娃拴住他。想到闷油瓶抱着孩子面瘫着一张脸唱摇篮曲的场景,吴邪只觉得长白山的气温又往下降了那么几十度。
吴邪摇摇头,这次要说点什么呢,告诉他小哥我喜欢你,跟我回家吧,然后趁他愣神的瞬间拍晕他扛下山去?怎么可能,自己先被拍晕的几率比较大,那可是张起灵啊。吴邪不禁苦笑了一下。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看那个人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他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时候,在他静静看着天花板流露悲伤的时候,在他说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的时候,在他受伤以后还呢喃着还好没有害死你的时候,在他阴兵之中微笑着道别的时候,还是更早的时候呢?吴邪已经不记得了。
“吴邪,其实这不存在什么好与不好,我是解家当家,不是什么都可以由着我开心的。但是瞎子他乐意陪着我,也一直迁就和容忍我,后来我就想,这样也不错,至少我冷的时候有个人会抱着我,饿了有个人给我端热菜热饭,受伤有人难过,累了有人心疼。偶尔半夜醒来,想起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这样就足够了。”
吴邪问小花,他和黑瞎子在一起真的好吗,小花只是这样很平静地回答了他。你喜欢一个人,他给予了你光和温暖,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一辈子,又能遇见几个这样的人。也许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吴邪一直不肯承认他对张起灵的感情,他始终觉得,自己对张起灵,不过是夹杂了崇拜和心疼两种情绪,而这样的感情,并不能称之为爱。因为自己总是太过好奇,因为那个闷油瓶总是带着那么多的谜团,所以自己才一直对他移不开视线。一开始明明是没有一点好感的,在进尸洞前还在腹诽,闷油瓶,特讨厌。啊,就是那个时候吧,给他取了这个外号,闷油瓶,果然很适合他。
直到知道张起灵在离开前到杭州找过他,黑瞎子才告诉他:“小三爷,哑巴还真是偏心哟,明明说什么没有时间了,只来得及带了句口信给我,居然坐了两天火车跑来杭州见你一面。”吴邪拿着筷子的手忽然有些不稳,一粒花生米从筷子中间滑出去,被黑瞎子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那他,带了什么口信给你。”“切,还能有什么,不就托我照看你,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大老远跑来给你当什么便宜老师。”黑瞎子嚼着花生含糊到。“你之前明明说是三叔…”吴邪还没说完,黑瞎子就轻笑一声,“小三爷,你以为那老狐狸真能请我来?他上次的报酬都还没付给我呢。”吴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就要喷薄而出。不行,现在还不行,他强压下那猛烈的律动,告诉自己,不行。
其实吴邪觉得,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对闷油瓶的感情大概更多出于这种兄弟之情,虽然他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早已超出了兄弟的界限。吴邪在想,如果当初走的人是胖子,他会不会追出去?一定会的吧,也会追到那雪山脚下去,也会手忙脚乱地凑装备,也会拼命说话想要带他回来,可是,哪里不对,是哪里呢?
一直到那天黑瞎子戳着他的胸口,缓缓说出那三个字,他才知道哪里不对。自己心里那一小块地方早就以他为主角设定了,同样的剧本,同样的台词,换了谁来再演,都不行了。那一刻,心中压抑太久的情绪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吴邪不得不承认,他是爱着张起灵的。而且,如此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