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街道逐渐沉寂空落,村庄四处充斥着颓废的气息。班驳的墙壁,夕阳夕下,余辉零星。
马车进入村庄之后,只听车轮碾过的声音,不见人烟。
“老李,不是说下站是迷雾森林么,怎么——?”怎么是个没落的村庄,天近黑了,还没看见森林。
老李拉住缰绳,回道:“这里是隐庄,离迷雾森林还有几里路,天色渐黑了,迷雾森林很是诡异,夜晚不宜,在这里暂歇一天,明日清晨再出发。”
“可是——-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没有人居住的荒芜之地,去哪里找歇脚的地方呀?”
尤其,掀来帘子,灰尘扑面,沿街的房屋顶,砖瓦稀疏,门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这样的地方,怎么歇脚?
老李说道:“江湖之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刀口上混日子的,哪里不能歇脚。”
说完,马车停了下来。我衣袖遮面,轻轻一跳,脚下,尘土飞扬。我轻咳数声,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一座庙,七尺高的佛像堪称破落,上面密布着蜘蛛网,佛身的金漆已经剥落殆尽。老李拂袖弹灰,然后又灰尘满面地从外面抱进几堆干草,他拭着额头说道:“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说完,他又利索地拿出火折子开始升火。
一会就发出干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我蜷缩在他为我铺好的干草堆上,看着他在把拾来的树枝折成几段。瞟见他正在折的树枝上有几根倒刺,我刚想出声提醒,却只见他犹如没有感觉一样,大手覆在树枝上,啪的一声。然后又伸手去抓旁边的干枝。火花跳跃着,我注意到老李翻过的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我戏噱道:“老李,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该说的时候我会说,不该说的时候,就不说。”他冷酷地答道。手里还忙着折断那堆干材。
“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因为把我当成朋友了,所以才对我开始话多起来。”
我知道有一种人,平时话很少,那是因为他们对身边的一切都设置了防备,可以一但他们熟悉起来,那层防备也会慢慢卸下。
“早点休息,天一亮就要赶路,必须在白天穿过森林”。
老李是在岔开话题。
我不以为然地浅笑着。
忽然我抓住他那句话里的意思,我皱着眉说道:“你那话是什么意思?那个迷雾森林很难穿过吗?”
“不难穿,只是夜晚里面很危险而已。”
我简单地应了一声。
心里暗想这迷雾森林有那么悬乎吗?打从知道要过这迷雾森林,我就感到思绪难安,越是接近,心里越是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跳跃,全身的细胞都在躁动不安,预感会有什么将要发生,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尤其是今晚,心里格外纷杂。
“轻儿,你真漂亮。”
“轻儿,你看,好多红红的千红花呀——”
“轻儿,给,我做的花环,你戴上——”
“轻儿,长大了嫁给我,好吗?”
柴火将尽,周围的温度在一点一点降低。我难以入眠,几乎脑子里充斥着一个孩童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一首歌,说的也是这青梅竹马般的故事。心中充满着悲伤。四肢寒冷。西门亦轻,你死就死了,干什么还把你的记忆强加给我。那个声音,绝对不会是我林笑的记忆。为什么要把你悲伤灌注在我的身体里?压得我心里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转身看去,老李在另一边酣然入睡。他看起来累极了,赶了几天几夜的车。火已经熄灭了,冒着袅袅白烟。
已是后半夜了,庙外,湿气弥漫。我将地上的干草轻轻铺在老李身上,然后轻手蹑脚地步出寺庙。
对着黑黑的夜幕,仰望那轮明月,我轻叹道:“你是谁?”那个在脑子里许下承诺的小男孩是谁?
西门亦轻,难道你一直在指引着我么,那是你未完的心愿?
突然,悠扬的笛声传来,扣人心弦。我忍不住,轻声吟唱起来。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我沉浸在歌曲中,婉转的曲调,歌声清扬,分不清是我在唱,还是在听一卷发黄了的老唱片。
心酸——
这时————
“轻儿,你来啦!”突兀的声音似有欢喜无限。
我刚想出声问是谁,忽然一阵清香扑鼻,气味异常地酸甜,像是柠檬。
突兀的声音开始鬼魅起来,“来,来,快来,我等着你,来——”
似在轻声呼唤。如儿时的伙伴发现了有趣的地方,在前面召唤着“来呀,快来”
我绽开笑颜,如梦如幻,轻声答道:“来啦,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