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上手上的银镯,这个镯子自我在现代带上后就一直拿不下来,要当掉是不可能的。沉默良久,拔下了头上的玉簪,打量了半响,最终又把它插了回去,我终究还是不舍得把上官宁送我的簪子当掉。上官染那个温柔的哥哥,总是让我想起在现代的亲人。
又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女子,我能干什么呢?扫视四周,看着往来的行人,相如沉思。呵呵,在上官大宅时我同情紫烟,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谁来同情我呢。
紫烟?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我的脑中诞生了。按史书上说,唐朝的社会风气十分开放,妓女分为艺妓和色妓,一般的艺妓也不会受到社会的排斥。显然如今,我除了这条路也别无选择了。
我在雁门城内四处打听了下,雁门有两处著名的妓院,一处是位于城北的“醉红楼”,一处是位于城南的“清香阁”。我思量了下,妓院本不是什么清净的地方,于其故作高洁去“清香阁”,倒不如去“醉红楼”。醉红楼、醉红楼,到底醉的是嫖客还是妓女?
走到“醉红楼”时已是中午。我在它华丽的楼牌前迟疑片刻,最终启步进去。
门口的一个脂粉气十足的老妈妈拦住我。“姑娘,我们这只许男人进去。”
我看了看她,说:“妈妈,我是想进妓院。”简单明了。
老鸨盯着我倾国倾城的容颜看了许久,半天才说:“你可想清楚了?”
我点点头,说:“但我只卖艺,不卖身。”
“好!”老鸨说,“你会什么?”
“琴。”我轻声说道。
老鸨把我引进门,命丫鬟捧来一架琴,放在我面前。
我十指轻触琴弦,弹了一首“美人吟”。边弹边唱,“佳人当窗弄白日,弦将手语弹鸣筝。情依依,韵依依,高山流水独寻觅;品香茗,观月影,孤芳自赏最绸缪!”唱完后眼角又是一阵湿润。
老鸨点点头,说:“你可以留下来,但你也要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醉红楼’不养废人。”
“是。我可以每月为‘醉红楼’赚到一千两白银,但有一点,妈妈不能逼我。”我抬眼直视老鸨。
“可以。”老鸨微微点点头,“你我以一千两银子为约,如若赚不到一千两,休怪我无情。”
“自然。”我答道,云淡风轻。
“你叫什么名字?”老鸨问道。
想到了今天碰见的李世民,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略一思索,说:“嫣然,李嫣然。”
“嫣然。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醉红楼’的姑娘。”老鸨说道。说罢挥挥手,指着刚刚捧琴来的丫鬟,说:“绿儿,以后你就跟着嫣然吧。”
“谢谢妈妈。”我站起来向老鸨行礼。然后随着绿儿往楼上走,走进房间之前,很多妓女把杀人似的眼光投向我。毕竟,在这里,美貌和才艺就是一切。而我恰巧都具备了。
进了房间,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小绿给我倒了杯茶,我盈盈接过,慢慢的品。
“小姐真是奇怪。”小绿突然开口说。
“怎么奇怪?”我笑着看向她。
“别的姑娘来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又哭又闹的,只有小姐你一直是笑着的。”小绿认真的说。
“我怎么没哭,我刚才弹曲的时候不就哭了么?”我看着她,问。
“那不一样。是那首曲子悲。”小绿急忙说道,红红的脸蛋好不可爱。
“一样。”我轻轻说,“没有这样悲凉的心情是弹不好这样悲凉的曲子的。”
“这……”小绿一时语塞。随即狡辩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我忍不住笑了,说:“确实。因为她们是被逼的,而我虽然也是生活所迫,却是自愿的。”
“自愿。为什么?”小绿问道。
我突然想和她开一个玩笑,缓缓开口道:“因为……好玩。”
“好玩?”小绿重复着。
“是啊。”我打趣道,“为什么你也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其实我是个孤女。”小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还夹杂着一丝伤心。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听她说。
“娘生病去了,我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是妈妈出钱帮我把娘葬了,还收留了我。”
“对不起。”我轻声说。
“没关系。”小绿收起了脸上的愁容,重又展开笑颜。“我娘生前很爱我,虽然我们很穷,但是娘仍然会给我她能给我的全部东西。现在我又有一个容身之所。因此,我很幸福。”
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的事。只要你要的少,就会很容易幸福。我笑着看着小绿,说:“我也很幸福。”我有在现代的父母,我有像如玉和如月这样的朋友,还有像上官宁这样的兄长。比起小绿,我已拥有太多的幸福。
老鸨的办事效率果然是快。三日后,雁门城就沸沸扬扬的传开“醉红楼”来了一名绝色琴姬。今晚,我就要登台献艺了。我很怅然,最后的一点顾虑也被绿儿的一番话给扫平了。
我对着铜镜梳妆。淡画细眉,轻点朱唇,着一身大红裙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牡丹,除此之外只挽了上官宁送我的白玉玲珑簪。
轻启莲步,走出房间。清秀款款,落璎缤纷。
向楼下望去,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片吵杂。香雾缭绕,彩灯幻彩,火树银花,一片绰约风流无暇。
我缓缓走到台上,大厅中一阵惊艳感叹之声。在古琴前坐下,调了一下琴弦,转拨挑弄,奏响一个美丽的单音,随即交错十指纷纷轻划,一连串灵动音符骤然响起。我弹的是《咏新荷》,正是刚刚来隋末时在上官别馆所弹的第一支曲子。第一支,意味着开始。我要把今天作为我古代生活新的开始。忘记上官沐以及他的种种。
一曲弹完,场内鸦雀无声。随后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厅的一角响起。“听美人弹筝轻吟展风情,看红颜醉舞流连花间梦!”他吟的是一副对联,声音依然魅惑。
我迎上他的眼睛,缓缓叫道:“段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