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砸得差不多了又怒冲冲跑出去,回廊栽满花树,千回百转,晕头转向的小雨早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看见有门便一脚踹开,不知道扰乱了多少嫖客的好事,也不知道撞破多少变态男人的行径。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
小雨第三次踹开一个房门,房间充满男人和女人混杂的气息,景象****。一个年轻的女子被捆在床柱上,****的胴体雪白,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的肌肤上有道道鞭伤,皮开肉绽的伤痕在蜡烛的映照下触目惊心。她脸色苍白,头无力垂向一旁,如同一只奄奄一息的麻雀让人心生怜悯。
旁边床上,纱帐半掩,另一个女子正撩起衣衫在男人身后厮磨,发出断断续续的诱人娇呼,男人似乎无法忍受这种挑逗,猛然把女子压倒在身下,开始大战三百回合……一时间,女人愉悦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呼吸组成一篇乐章。
床上那两人正酣畅淋漓,谁也没注意闯进来的小雨。
被捆住的女子虚弱地抬起头,张张干裂发白的嘴唇,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水……水……”
小雨一阵心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难道女人只能当男人的玩偶吗?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还要随时满足自己的****。
不行,自己既然撞见了,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暂且把自己的悲伤放到一边,轻手轻脚去给女子松绑。床上的男人似乎正要攀到愉悦的颠峰,忽然感觉有黑影逼近,睁开眼睛看见正解绳子的小雨,登时欲望全消,他羞恼成怒,从床上蹦起来,便去抓小雨,嘴里还不干不净,“你也来陪大爷乐乐……”
小雨刚好解开绳子,胡乱摸件衣服披在女子身上,情急之下,拖着她便朝外跑,女子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明白这是逃跑的绝佳时机,也咬牙紧紧跟着小雨奋力逃跑。
男人大喊:“来人……抓小偷……”
顿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人声鼎沸。
前方出现了一个用鲜花编制的椭圆拱门,拱门后面似乎是个大花园,里面树木浓密,还有一个花丛。小雨和女子走投无路,看看四周涌来打手,只好朝拱门跑去,没想到转过拱门竟然豁然开朗,刚才在外面窥见的不过是花园一角,此刻身在其中,宛如站在布置精巧的江南园林。小桥流水,画廊亭阁,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别让她们跑了……否则我砸了你们春风楼……”男人在大声叫嚣着。
女子吓得浑身哆嗦,死死拉着小雨,“姑娘救我,如果被他捉回去,肯定会把奴家打死……”
看看旁边一个巨大的花丛,小雨拉着女子便钻进去,希望可以躲避妓院打手的搜寻。
刚钻过花丛露出脑袋,小雨便觉脖子一凉,低头望去,天哪,一把明晃晃的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抬头一看,原来花丛后面是个宽阔的草地,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站立两旁,草地中间是一群舞女,上面一个鲜花摇椅上坐着一名男子,摇椅前面放着一张水晶小桌,桌上摆满水晶杯子和水晶筷子,水晶杯中盛着瑰丽的红色液体。
小雨打量着摇椅上的男人,方脸,两道浓眉直插入鬓,大眼睛,双眼皮,眉心眼角透着无法言尽的逼人英气,衣着华贵,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男人拿起酒杯,抿口酒水,炯炯有神的眼睛轻瞟一眼旁边的女子,便把视线转到小雨身上,两人四目相视。男人“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忽然闯入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放开她。”男人一声命令,架在小雨脖子上的剑立刻消失。
小雨揉揉脖子,嘀咕“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撞到扫把星了,倒霉透顶……”
男人正欲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京城第一首富果然好兴致,竟然藏在这等宁静雅致的地方吃花酒,这种好事怎么也不邀上我呢?”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紫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小雨面前,他仍然一副似笑非笑模样,玩弄着手里两个金球,不时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音。
羞花和侍卫在布庄等了许久都不见小雨出来,急忙进去寻找,才发现小雨早已经从后门溜走。大街小巷寻了个遍也找不到,羞花又惊又怕,急忙回王府禀告楚枫。楚枫径直来到春风楼,果然发现狼狈不堪的小雨,这本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撞见沈清翔,却在他意料之外。
沈清翔祖父本是冷月王朝一名功臣,后来告老还乡,被楚王赏赐金银无数,他父亲便开始经商,后来几乎富可敌国,到了沈清翔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涉及各行各业,银庄和布庄甚至已经开到了旭日,说冷月国库一半的银子皆来自沈家也不为过。
楚枫几次拉拢沈清翔,却始终得不到明确答复,后来两人便不怎么来往,可谓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没想到这次竟然在这种情形下碰面,两人皆有些尴尬,却也需要客气寒暄一番。
“参见王爷。”
楚枫一出现,旁边的人纷纷下跪行礼,冷月的人都心知肚明,当今最有实权的便是丰王楚枫。
“都起来吧,小雨不懂规矩,希望没有扰了沈公子雅兴才好。”楚枫紫色的眸子盯着沈清翔,不动声色拉小雨入怀。
“王爷说笑了,沈某一介草民,怎敢怪罪王爷身边红人呢?”沈清翔拱手抱拳,朝小雨颌首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他手上一道红疤赫然暴露在小雨面前,小雨忽然觉得这道疤痕似曾相识,可是自己怎么可能认识冷月首富呢?看样子,连楚枫对他也有所忌惮,小雨甩甩头,扔掉自己见过他的可笑想法,朝沈清翔点点头。
“那么,就不打扰沈公子了,告辞。”楚枫搂过小雨,转身准备离开。
“把她也带上,好不好?”小雨摇摇楚枫的大手,指着刚才救下的女子小声说。
“好吧。”楚枫皱眉打量一下女子,点头答应,接着又对女子说:“今后她便是你的主人,你跟着她可要尽心服侍,如果有一点差错,我便扒了你的皮……”
女子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多谢王爷恩典,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雨扶起她,三人又要离开。
“留步!”声音冰冷响亮,小雨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僵,陡然挺直脊梁。
转过头,心中最亲爱与最熟悉的轮廓逐渐呈现,刹那间,又听到心儿破碎的声音,果然是鹰王携着江馨儿赶到。
“楚枫,你要走便走,把小雨留下。”鹰王走近三人,深潭般的黑眸射出凌厉的目光。
“哼,这里是冷月,我随时可以把你抓起来……”楚枫眼中升腾起杀气,紫色清雾弥漫。
“只要你够本事,可以试试看,我的手下败将还有资格说这种话吗?”鹰王不屑地冷哼一声,傲慢地抬起下巴。
“那么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哦,对了,恭喜你和旧情人相聚,啧啧,果然名不虚传,还真是佳人呢……哈哈……”楚枫似乎从未见过江馨儿本人,赞叹地上下打量一下。
“废话少说,让开。”鹰王冰冷的面色越来越阴骛,如同乌云压境,随时都会有一场滂沱大雨。
“想带走小雨?那也要问问她本人愿不愿意,小雨,你说呢?”狡猾的楚枫及时转移话题,把主动权交到小雨身上,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小雨对鹰王心灰意冷。
“小雨,有话回去再说,乖,过来……”鹰王朝小雨伸出双手,目光温柔轻怜,如山风拂过百合,让小雨沉醉其中,双腿不听大脑指挥般朝前挪动。
“我怕,她会不会再打我?”鹰王旁边的江馨儿猛地钻进他怀里,娇声说道。
小雨猛然醒觉,伸回已迈出的右腿,优美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他身边还有江馨儿,自己还抱什么幻想呢?爱就是爱,容不得第三人插足,他怎么可以说她是小呢?爱或不爱,多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总是选择难懂的字句,反反复复排列开来,让她猜不透。
想起来,便是揪心的疼痛。
人世间有无数的变迁,朋友中有难测的胸怀。他始终戴着冰冷复杂的面具,让两人的爱语无法传递。
“走吧,我不认识他。”小雨哂然一笑,拉住楚枫的手,不再看鹰王。她真的失望了,来追她为何还带着江馨儿?
“小雨……”鹰王还想解释什么,却被章鱼般的江馨儿缠地紧紧。楚枫朝他耸耸肩,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抱着小雨抓起女子纵身一跃,便在众人视线中消失。
日复以夜,苦苦的等待;夜深人静,切切的思念,换来的不过是命运无情的安排,无数琐碎的错误,将相爱的两人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回到王府,小雨拼命告戒自己,柔弱的心啊,请千万千万试着忘记,不要再为了他而哭泣,找到静妃,带着儿子远走天涯,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清清净净,再也不理会红尘无尽的烦恼。
小雨又恢复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时不时捉弄下楚枫,实在无聊便蹲在地上数数蚂蚁,和羞花、奴娇一起谈论东长李短,比方哪家寡妇偷人啦,谁家葡萄好吃啦,哪个侍卫和丫鬟偷着幽会啦……
奴娇就是上次救回的女子,她的身世很凄惨,父母死后无钱埋葬,她便卖身,因为有几分姿色,就当了别人小妾,哪知道老公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把大老婆活活气死,奴娇有一次说了他几句,竟然就被那个男人揪到妓院绑在床柱上,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小雨听奴娇讲完遭遇,差点把肺气炸。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楚枫整日很忙无暇顾及小雨,只是吩咐手下尽心伺候着,小雨从侍卫只言片语中,可以猜到,楚王可能不行了,翘辫子就是这几天的事,而楚天擎的太子之位已经被取消,看样子,楚枫登位为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深夜,新月如钩,发出浅浅淡淡的柔光,映照着池塘里千朵芙蓉。
小雨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披衣下床。信步走出枫园。
“王爷还没回府吗?”小雨拽过一个巡逻的侍卫问道。现在,侍卫对小雨极其尊重,俨然把她当作未来王妃甚至是王后。哪里还敢有半丝怠慢。
“回姑娘的话,还没有。”
“哦,我到处走走,你去别处巡逻吧。”
小雨走了片刻,嗅到淡雅的菊花香,无意间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菊园,心脏一阵猛跳,鬼使神差般朝水音儿的房间走去……
深夜的菊园格外寂静,江馨儿出现之后,菊园一切依旧,仍然经常传出呜咽的箫声,仍然不时有个白影,但是聪明如小雨怎会不知道楚枫的障眼法。
忽然,沉寂的夜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呜呜咽咽如同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