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小雨烦闷不已,想起自己亲手栽培的花园,便趁着鹰王早朝的时间溜达出去散会步。可是花园中到处一片雪白,花枝也败落枯萎,更让人心中徒增伤悲。
“娘娘,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王正到处找您呢!”烟霞气喘吁吁跑来,也顾不得行礼,拉着小雨的袖子就要朝回跑。
“什么事情啊?”小雨皱皱眉头,甩开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着急……”烟霞抚抚前胸,一口气说出来,“娘娘,您怎么了?该不会受了风寒吧?”似乎察觉出小雨有些魂不守舍,烟霞忽闪着大眼睛,关切地摸摸小雨额头。
“我没事,走吧。”小雨微笑,转身朝内苑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鹰王负手在房间踱来踱去,玉莲端着杯茶满脸笑容地跟在他后面。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你们这些丫鬟是干什么吃的?”看见小雨走进房间,鹰王大步踱过来,摸摸小雨双手冰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把小雨连带着丫鬟劈头盖脸一顿训。
只是一夜加上早朝时间没见面,他便急成这样,火爆脾气也复发,如果两天后,她永远不再醒来,他该怎么办?小雨越想越难过,眼睛开始蒙上水气。
“我的花园怎么变成那副模样了?害我连散步的地方都没有!”小雨心烦意乱,有些没事找事,说话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好几分贝,“怎么,刚回宫你便要限制我的自由?”
“小雨,你怎么了?”鹰王听小雨发火,不由一怔,拉她入怀,这才注意小雨湿润的眼睛,手忙脚乱替她擦拭,“哪个丫鬟奴才惹你生气了?”
“没有,可能昨晚没休息好,你那么着急找我,有事情吗?”小雨拍拍鹰王的手,对他挤出一抹笑容,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先去歇息一会吧……等你身体好些的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鹰王担忧地摸摸小雨略显苍白的脸颊,沉吟良久,还是犹豫着说出来。
小雨揉揉太阳穴,心里乱成一团麻,理不出丁点儿头绪,脑海中始终想着两天后怎么办,哪还有心情陪他去什么地方,“必须今天去吗?”小雨疲倦地问。
“那个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的人……”鹰王摸摸小雨额头,不由皱紧眉头,“怎么有点热呢?烟霞,烟霞快传孙三……”
“我没事,躺会就好了……”小雨懒懒地歪在软塌上,枕着鹰王的腿,低叹一声,幽幽说道:“我们改天去不行吗?两天之后吧,我今天好累。”
“小雨……”鹰王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拉过锦被给她盖好。
“恩?”小雨翻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眨着大眼睛仰视鹰王。
“三天之后,是我们成婚大典,所以我们必须在大典之前赶到那里……况且,我们也要去宣王府拜见静妃……”鹰王把小雨脸上的乱发拨到她脑后,为难地说,他没说封后大典,只说是成婚,是想放下自己王的身份,和心爱的人结成夫妻。
“可是,我真的不舒服。而且三天之后成婚,也太快了,连准备时间都没有。”小雨撅唇,不高兴地回答。两天之后自己就会莫名死掉,怎么和他成亲?难道是报应,自己和楚枫成亲时偷偷跑掉,所以,老天爷惩罚她。
“那……好吧,明天再去应该也来得及,你先养好身体,一会让孙三给瞧瞧。”鹰王无奈地叹息一声,给小雨掖好被角。
“玉莲,你去瞧瞧烟霞怎么还没回来……”鹰王摸摸小雨越来越烫的额角,焦急万分,“好好的,怎么出去一烫就烧成这样了?”
玉莲刚走到门口,烟霞就带着孙三急忙赶来。
“太医,小雨怎么样?”
孙三捻着胡须,摇摇头,“娘娘身体并无大碍,但是脉象微弱,需要精心调养。”接着又嘱咐些多休息,保持心情愉快之类的话。
鹰王听说没什么大碍才松口气。
小雨一直昏睡,心神恍惚得厉害,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让她连呼吸都吃力起来,总觉得自己要飘浮到空中,只是潜意识里拼命抵抗那股浮力,两天时间还没到呢,牛头马面千万不要来!
到底是哪个变态在花冤枉钱替自己保存尸体?简直是吃饱撑的!
小雨心里拼命诅咒着!
“别诅咒了,阎王给俺们哥俩的期限快到了,你还是快点准备吧!”头顶忽然传来闷闷的声音,比牛叫还难听,小雨吓了一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长眼睛吗?我躺床上起不来,怎么准备?”小雨没好气地白一眼牛头马面,这两个挨千刀的,工作不称职,害自己吃尽苦头。
“谁让你在凡尘准备了,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现代的时候是不是认识过有钱人?”牛头马面心存愧疚,陪笑提醒小雨。
经它们一说,小雨忽然想起以前是认识过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是早就各奔东西了,也许他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自己所以替自己交住院费?也不是没可能啊,唉!****男朋友还真是贻害无穷,死了也不让自己安生。
“有什么办法不用回去?”小雨忽然换副笑脸,讨好地问。
“除非……”牛头比较爽快,想都没想就要告诉小雨,马面急忙用胳膊肘子捅捅牛头,小声提醒:“被阎王知道,我们就惨了!”,牛头急忙噤声。
“哼,就算你们把我的魂魄勾走附回现代,我还会自杀,让你们照样交不了差!”小雨恶狠狠地瞪着马面,牛头的眼睛她瞪不过,马面的眼睛比较小。
“咦?奇怪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牛头纳闷地问。
“废话。不如你们给我帮个忙,放过我吧?不然我肯定还会给你们添麻烦……”小雨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马面犹豫一下,和牛头对视几秒,“容俺俩商量商量……反正还有一天时间……”两个怪物说完又消失了,想必这三天都跟在小雨旁边呢!
“王宫地窖珍藏着很多陈年老酿……”小雨忽然想起牛头马面喜欢喝酒,又追着喊了一声,喊完忽然感觉身体一沉,脑袋又疼起来。
朦胧间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有人俯身站到床前,小声地唤:“小雨,起来喝药……小雨?”接着一个温热的大掌又摸上她额角。小雨心中一暖,他竟然亲自来喂药,自己昏迷,他肯定是担心极了。
奋力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鹰王憔悴的脸,他下巴长满青髭,深邃的眼睛充满焦急,已经出现了黑眼圈,看见小雨睁开眼睛,他如吃到糖的孩子般裂嘴,高兴地笑起来,“乖,起来吃药”
小雨默默瞅着憔悴的鹰王,想到即将到来的永别,心,如千把刀子同割般痛楚。很快,双眼模糊起来,豆大的泪珠滚落。
“怎么了?怎么哭了?”鹰王讶然地抬起小雨的头,用指腹抹掉她的泪水,静静地、温柔地望向她眼眸深处。
小雨与她对视片刻,终于屈服在他明亮锐利的视线下,她狼狈地低头拱入他的怀抱,泣不成声。
鹰王轻轻拍着小雨后背,沉默着,等她哭够了,“小雨,有什么事情,对我都不能说吗?”他极力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口,但是声音中隐隐的颤抖,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慌乱无措与担忧愤怒。
小雨心中又痛又乱,她死死咬住下唇,身体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瑟瑟发抖,怎么说?把自己来自未来的事情告诉他吗?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发烧说胡话,来自未来,这不是无稽之谈吗?更何况现代有自己挚爱的父母,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
可是,这里有她生死与共,心灵契合的爱人啊……等着牛头马面商量的结果,看天意让她留在何处吗?
这真是一种煎熬,哪一边都和她血肉相连。
“小雨,告诉我,如果有困难,让我们一起分担好不好?”鹰王加重手臂力量,把小雨抱得更紧,“告诉我……”声音虽然低沉却有力,敲击着小雨的心脏。
“我……”
“是不是想姐姐了?我已经派人去旭日接她了,齐浩天看在我的面子上会让她来的,你放心吧。”鹰王搂住小雨细腰,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视着她。
小雨在他似水的目光下无以遁形,脱口而出:“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邹玉儿,你会怎么样?”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邹玉儿了,你姓文,不对吗?怎么可能是邹玉儿。”鹰王捏捏小雨鼻子,轻声笑起来。他怎么可能会笨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去接我姐姐?”小雨诧异地看着他,既然她不是邹玉儿,自然和邹秀娥没什么关系,他怎么还派人去接呢?
“表面上,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不是吗?小雨,不管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爱的是你,是眼前活生生的文小雨,这就足够了!”鹰王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说完。
“可是……可是我现在不得不回去……”小雨心里乱七八遭,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一咬牙,把自己如何如何附到邹玉儿身上,如何如何代嫁,原原本本说出来。
鹰王沉默了。
小雨心中一凉,他害怕了?嫌弃了?
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鹰王双臂猛地一紧,缓缓开口,“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别人说的,我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你说的,我信!”想起后来的事,他眉头又皱在一起,“你说它们要带你回去?”
小雨点点头。
“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就回去吧,何况你父母亲人都在那边。”鹰王思索片刻,忽然抿抿嘴唇,坚定地说。
小雨一楞,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你走的时候给我个讯号,我随你一起去。到了你们那边,我也找个肉身俯上,然后再去找你,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鹰王深深地看着小雨,平平淡淡地说,似乎自杀灵魂附体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万一没有合适的身体,你就死了!”小雨眼中含着泪花,嚷嚷着。
“不会,要是变丑了,你别嫌弃就好。”
小雨愕然地看着鹰王,心中涨满了感动。他怎么可以这么坚定,这么不顾生死地要随她去?她抽抽鼻子,继续说:“可是这里的一切……”
“我会交代宣王。”鹰王打断小雨的话,温柔地搂紧她的腰,让她的头贴紧自己结实的胸膛,然后低头亲昵地吻上她雪白的颈,“你别想再在我身边逃走……”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小傻瓜,难道就因为这个生病?才多大点事,害我担心!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回到哪里不一样吗?”鹰王亲热地把吻转移到她的小耳垂。
“如果跟我回去,就永远回不来了,你真的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小雨抬头,小心认真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更何况,你这么优秀,万一去到后,事业成功,活的如鱼得水,同样叱咤风云,同样光彩夺目。到时候我不再独特,不再出众,不再唯一,你会不会厌倦我的平凡?”这才是小雨心底最大的恐慌。
“现在应该我担心你,你怎么又担心到我身上了?后宫佳丽三千,我还不是全部遣散,惟独喜欢你吗?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唯一!”鹰王失声笑出来,伸出手指,点点小雨俏丽的小鼻子,宠爱地回答。
小雨听完,心花怒放,病痛也消失无影,她缩缩脖子,把脸深深埋进他宽广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环住他结实的腰,眷恋着他的温暖,满足地闭上眼睛。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黎民百姓怎么办?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