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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生几回伤往事(2)

“可是先生,你刚刚说言绫弹得不好。”言绫脸上阴晴不定,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我不是说小姐弹得不好。”季无双好脾气地解释,“只是乐器弹奏,有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况且,三小姐其实不必如此用心,皇上倒不是那般喜爱听筝的。”

言绫被说中心事,脸上微红。我在边上看着,突然有些同情她。她长这般大,被家中长辈宠爱,但真正涉及自身幸福,恐怕没人会让她自己做主。宫门一入深似海,宫中妃嫔多是有来历的,以言家之势,也未必就是上流。在那种环境,要想自保,自得仰仗皇帝。但宫中佳丽众多,哪个不是国色?谁能保证皇帝喜欢的那个就是你?

“皇上最喜爱柔顺的女子,三小姐若有心,不若多多收敛脾性。”季无双一语点出,口气中已有些严厉的意味。

啧啧,赶人也是要靠手段的。

言绫低了头,思索片刻,向着季无双微微一福:“多谢先生指点。”说罢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她这样的人一向刁横惯了,哪里会这般容易退让。只不过,皇上甚是喜欢季无双,以后她入了宫,未必不需仰仗季无双。

季无双见她去了,撩衣在筝前坐了:“我从以前就知道你并不是那般愚笨的人,只是想不到你唱歌竟如此好听。”

我嘴角动了动,这个言初的嗓音还不错,很适合唱歌,初见的却不行。苏简有时陪我去K歌,去一次叹一次,只说我的嗓音是天上少有,人间仅存。那气势堪比撞向世贸的那架飞机,怎么听都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令我气愤不已。

“我教言初已有三年,那孩子木讷,总也学不好。虽则认真努力,还不如今日这随手一挥来得像样。”季无双温温地说着,不热烈,我却听出他对言初的那种心疼,“后来自己也泄气了,心想,罢了,她既然这样,我也不求他能学得好。只是我来教,总能让她少吃些苦。”听这句倒似是这边的先生多是喜欢体罚的。

“言初,你这场病倒是十分值得。”

“先生这是在夸我么?”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想去看他眼中映衬出的我的空茫。

季无双淡笑:“或许夸的并不是言初。只是,那孩子终究是我最喜爱的学生,若有一日变得伶俐,我也是欢喜的。”

言不由衷。只是就算是木讷怯懦的言初都有这样一个人喜爱呢。初见呢,只有苏简,可是那个混蛋要结婚了。我终是不够高瞻远瞩,以为一句相依为命可以长久到永远。但是我却忘了,苏简与我都是在那同种环境中孕育的并蒂之花,本质是一样。要他终日守着与自己万分相似的我,也太磨人。

哎,苏简,当时你若说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妹该多好,说相依为命,到底还是暧昧太过,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希望。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么好吧,苏简,今日面对有着与你相似眼神的季无双,让我最后一次想你。过了今日,咱们天涯海角,各安天命。

式微式微胡不归。这首词是我无意间找到的,心里十分喜欢。便本着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的原则,隆重而慎重地推荐给苏简,苏简并没有念很多书,对诗词之类的倒也不排斥,偶尔说话还能用几句。我经常取笑他:“不若改行做诗人,说不准会有大成就。做商人多庸俗。”

苏简一眼横到天上去,冷哼:“我若不做商人,哪里能给你这样好的生存环境?”

“哎呀,居然是为了我。真是罪过啊。”我在他身边浅笑如花,实则心酸无比。苏简平时自是谈笑风生,看上去还算温和。但我不是没见过,他处理事情那种酷烈手段。他只说那是生存必要,我们那样的背景在这世间行走本就无法保持柔软的心。“所以,初见。我负尽天下人,只是不愿你再走上这样的路。”

那是因为你不曾遇见式微。后来我无数的次想,若我没将那首词告诉苏简,他在见到式微时是否还会那般刻意留心。式微父母双全,性格明朗。且家世清白,漂亮又有学历。无论哪方面,都强过初见百倍。

我无法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两人越来越亲密。他们要订婚了,还得微笑着送上祝福。只是啊,从今以后,又是一个人了。话说我离开的时候,好像存了有一大笔钱啊。苏简你可要好生保管着呀,说不定我还要回来呢。

唉,单恋果然比较惨。我的心思转到现实,这个言家固然是金碧辉煌,但就这几日转悠来看,多半已是空架子,仅靠言方阙和在皇帝身边做一等侍卫的言方歌撑着,已是摇摇欲坠。所以才会想把言绫送进宫去。只是她那样的性子,呵呵,怕是前途堪忧啊。

所以这言家,也不是绝佳的避难场所,若能早些离开可以省却不少麻烦。但是以言初的身份若想离开,可以选的路并不多。一是出嫁,二是自己偷溜。我自是盘算着第二条。

古往今来有一个道理是长存不变的……那就是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言初这人一看就不像是个会打算的人,在存钱以备不时之需这样的观念,恐怕还不如圆儿呢。嗯。现在的第一步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凑一笔钱。这个显然不能指望我那大哥言方阙。

京师重地,人当然很多,更重要的是有钱的人尤其多。深宅大院之内,应该也有买卖。季无双啊,我虽然很喜欢美男子,但是过不多久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为此我还是多看你几眼吧。

季无双显然不知道我心里所想,被我看得有些莫名。想我当初刚见到叶印的时候也是有瞬间的愣神……叶印跟苏简长得很像,只是那种眼里的温和却是发自心底的,不像苏简,再怎么收敛总有一种冷厉。我几乎要以为两人是兄弟,搞不好苏简就是在外的那个。

我那这个发现说给苏简听,苏简的眼中有一瞬间杀气弥漫,却伸了手拍拍我的头:“不要乱讲话。”苏简与我不一样,我是出生之后就在孤儿院,对父母什么的没那么多期待,但苏简是七岁时才来。那时的他身上便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院长在私下里叮嘱我们每一个人不要去招惹那时的苏简。这世上的东西,若你从不曾拥有,失去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可惜与心痛,而苏简,在之前的七年,所拥有过的东西应是他很珍惜的吧?所以在失去之后他的抗拒也格外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