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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嘉州古渡

乐山遥遥在望,却总也走不到它的身边。到乐山坐过火车、汽车,这一次乘的是中巴。中巴是四川最便捷也最没准的交通工具。这不,三步一停五步一靠,愣将夹江到乐山两小时的路走成了半天。

找一家临江的旅馆住下。不是旅游旺季,乐山难得清静,心中不免暗自庆幸。两天前到新都宝光寺,就便去看看谪居云南多年,在古道上留下大量诗作的杨升庵的故居。谁知道正赶上假日,好好一个桂湖变成了游乐场,人喊喇叭叫,就连状元公读书的书房内都插筷般挤满了人,全无半点书香之气。此刻乐山的清静好比一剂凉药,将一路吵闹搞得浮躁的心性抚熨的平平坦坦。

坐在红色砂岩砌成的古渡口上,看青衣江、岷江、大渡河三条河水慢慢地牵手。夜雾起自江心,渐渐弥漫整个江面,对岸的大佛隐藏在暮色之中。古道上的匆匆脚步,也只有此时,才有了停歇的念头。

第二天先访古城,决定吃完午饭再看大佛。我们在沿江一个个酒幌子高张的饭铺前很费了踌躇。川妹子嘴皮如刀麻利得很,随便你要吃什么,准是一个字:有。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乌溜溜的黑眼睛诓进去的,等那菜一上桌,便知这当上定了。你说要的是蒸肥肠,她说牛肉更好吃;你说这牛肉没有蒸透,她说烂了没有嚼头。连吃三家,都没吃出个好,就对老板娘们说;“你们这是一锤子买卖,还要不要回头客?”俊俏的小老板只是笑,银牙咬住薄唇,一脸的得意与娇羞。我们这些与四川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只得笑纳四川人的精明。

爬到大佛的头顶俯瞰大佛,有种站在巨人肩上的历史感。我们不忙看佛,先进了一个茶馆。四川I的小城镇茶馆一般简陋,几把竹椅几张方桌便可开张。茶水很便宜,和沿海那些将品茗当成时尚的茶楼相比,好似山野村夫。不过在大佛头顶喝茶,绝对是一种独特的人生体验。 佛是坐着的,双目微合,心底无私地面对大干世界。我小心翼翼沿陡峭山壁下行,突然为眼前闪动的莹莹绿草所吸引。一蓬草,脆生生,绿茸茸,自佛耳钻出,勃勃舞动着柔枝。佛仿佛无知无觉。偏有了这点绿,佛变得生动起来。站在危崖上与佛合影,查看照片,佛前的我并不渺小,我后的佛亦不庄严。佛的仁慈祥和大度温厚,只有从它的正面才能体会。照片上的我与佛贴得很近很近。

置身山幽水美的天府之国,佛不能远避世生,据说有人为修造它挖去了双眼,佛便默默而长久地注视这个世界,注视赋予它生命的人们,带着永不更改的初衷。它依恋的,只是一座青山,两江流水,飞掠长空的雁阵,闪烁江心的渔火……

坐渡轮过江,回首乌尤、凌云、龟城,三山连绵。再寻与我贴得很近的大佛,它却在山重水复中变得虚无。

乐山东面的乌尤山离堆,处于三江汇流的地方。据说当年与凌云山相连,山脚水势湍急。蜀郡守李冰疏浚河道,利用人工凿出了衢道,使江水分流。这无疑又是李冰治水的一个杰作。岷江之行从都江堰起,李冰的名字便被人不断提起,就连我们采访的古道,竟也有他的功绩。以工程流芳百世,李冰可算第一人。 惊叹。这是我站在麻浩墓前的真实体会。从青神开始沿水路直到宜宾,我们遇到无数的汉代岩墓。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乐山麻浩墓群中的东汉一号墓。我们到达古墓时值清晨,不仅墓地,就连山上还没有行人。如丝细雨相伴,凉荫荫的心绪如影随形。墓口的石雕覆满苍苔,红色的砂岩因湿润变成了血红,享堂因空旷显得巨大。墓道里最引人注意的当是壁上的浮雕作品。东汉的雕刻笔力洒脱洗练,造型活力充沛。《荆柯刺秦》中的人物虎虎生威,衣袂带风,极好地烘托了事件的气氛。墓道口的门枋上,刻有一尊头顶高髻,通体圆润的浮雕佛像,据认为是中国早期的佛教造像之一。无人喝彩,古墓在旅游胜地依然是一个清幽的所在。这样更好。墓主人将尸骨葬于山间,绝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的挖掘和展示。正是沿岷江分布的古汉墓上形形色色的佛像,给后人这样的提示,佛教进入中国的途径,与蜀身毒道密不可分,佛教由南方的传入因此也早于从北方传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