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联机的可能性,我们决定重走老路,一个人玩,其他的看——这样参与的人比较多。
作为暗黑原版和资料片的发现者和推广者——马总 书 记的话,我是“两盘元勋”——我获得了首先试玩的殊荣。
安装完毕,我进入游戏,大家一阵惊呼。
“我X,又是英文版的!”
人就是惰性动物,才玩了仨月的中文版就懒成这样了。
接下来我们确认了这是真的资料片——选人画面上赫然多了俩人,
一个是短发女王,一个是猥琐大叔。
自从看了《家游》上那篇文章,我就一直在憧憬着练一个刺客。
原因无他,我那时候正在痴迷金庸。
“谁都别跟我抢啊,我要第一个练刺客。”几个月前我就跟大家都打好了招呼。
老崔也跟我类似,不过他抢先预定的是德鲁伊。
“老崔有眼光啊,”银川有一次这样当面夸奖他,“这个角色生存能力绝对强——一见了怪物可以‘啪’地一声变成一头猪。”
除了角色,我还对其他细节进行了长时间的准备——或者按老崔说的,进行了长时间的意淫。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为了向已故功夫大师致敬,我给角色取了一个听起来很酷的名字;“BRUCY LEE”。
输进去之后我洋洋自得,等着大家夸我:你们有神马要问的吗?
结果大家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李小凤?”
凤姐那时候还没有出名,我也因此没有多一个外号,实属万幸。
进了游戏,有人要求我转了一圈,看看跟原版有什么区别,我置之不理。
我急着要看看丫用腿踢人到底什么样。
升了一级,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技能树,一如既往地被一堆英文搞晕了。
其实这是习惯使然。
一会儿仔细看了看,发现刺客这个角色可能文化水平不高,技能的名称都像香港武打片里搬过来的,什么龙啊虎啊蛇啊,火啊拳啊爪啊,都是录像厅里的民工喜闻乐见的名目,通俗易懂。
然而这还不解决问题。
我终于明白了外国人在中国餐馆点菜的痛苦——名字太艺术了,虽然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候精研金庸的马总 书 记就派上了用场。
“这个‘DRAGON TALON’是什么意思?”
“挤奶龙爪手?”我们当时觉得总 书 记以后真该到布料场工作。
我从来没见有人染色的速度能这么快,尤其是黄色。
“就他了!”
一般来说,暗黑里面的角色受欢迎程度跟胸部大小成正比。
比如亚马逊和铁匠恰西受到众多人的喜爱。
老崔每次回第一幕招旺财都要特地去她那儿修理装备,嘴里还嘟囔:“HI,恰西,我又来了。”
刺客本来就一个熟女的形象,大家可能期待这个技能用了会挤得更大一点。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事实证明暗黑不是《********》的姊妹篇。
我来到战场,逮住一个倒霉蛋按下右键。
“啊——呀——”
极具穿透力的吼声中,该怪物被一脚踢出半米,吐血而死。
群众们彩声大作。
威猛,有力,还带击退效果,太TM过瘾了!
这个角色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等了几个月,值了。
另外,刺客的吼声也比较有特色,很提神,很泼妇。
我踹人上瘾后不久就有韩语系的S B推门来问:你们在看什么片?《卧虎藏龙》?
当然,在暗黑里不会有无敌角色,刺客也不例外。
她的问题在于单挑固然不成问题,但一旦被围就危险了——血太少。
我打血乌鸦的时候就碰到了这个问题,被一堆僵尸困在中间,差点死了。
另外我还发现刺客大姐挨打时的叫声更提神,完全一个****。
打死血乌鸦后不久,马总 书 记就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问道:今儿个改看欧美的了?
我认为资料片里最NB的技能设计就是刺客的聚气系统。
大家第一次研究“虎击”的时候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级就加100%的伤害?骗G8孙子呢?”老崔说。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是百分之百。
三个聚气下来,黑暗森林里守树的毛熊也经不起我神腿一击。
这个技能令大家叹为观止,纷纷遗憾自己为什么没先预定刺客。
当然,作为操作者我意识到这个角色对技巧的要求很高。
经常出现这样的情景:聚完气怪物没了。
或者辛辛苦苦聚了三个光球在腰间像呼啦圈一样转着,眼前却全是些低级小妖。
不踢他吧,丫还打你。踢它吧,太可惜。
毕竟聚气需要魔法,魔法需要喝蓝药水,蓝药水……买不到,只能捡。
我带着三个光球到处找boss的时候深切的体会到:先吃伟哥再找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踹死上百人之后,我的暴力欲望得到了发泄,开始潜心研究其他技能。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发现自己面对一群肉搏怪物时打得有些吃力。
如果面对的是一群远程怪物,就险象环生。
我需要点群体杀伤技能,至少要达到《城管执法操作实务》的水平。
影子系的技能说明比较意识流,把大家都看晕了。
又是心理学又是意识爆炸,比弗洛伊德还难懂。
陷阱系的相对来说比较直来直去。
我于是升了一级“FIRE BLAST”,火焰爆炸。
我想象中这个技能施展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漆黑的夜,一个刺客面对一群长得猪狗不如的怪兽,巍然不动。
未出手前,谁也想像不到她的速度和力量。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束火花呼啸而去。”
然后就是越战电影里常见的凝固汽油弹的爆炸场面。
然而暴雪毕竟还不是古龙,这么装逼的气氛他们压根想象不出来。
我在黑暗森林第一次试用该技能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只见刺客掏出一个墨水瓶一样的东西,往天空中一扔——注意,是往上扔,在观赏性方面连棒球都不如——然后随着一声小得可怜的爆炸声,怪物脚下燃起一个小火球。
一个炸死的都没有。
我查了一下,该技能第一级的伤害是3到4。
“闹了半天就是个摔炮啊。”背后的围观群众哄然大笑。
从此我对陷阱系技能敬而远之。
作为第一个试玩者,我掌握了不少有关资料片的第一手资料,不过仔细一想都是些没价值的情报。
首先,赚钱的难度有所降低。
其次,多了不少好东西。
我第一次打出宝石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任务道具——这么五光十色的东西,没人会认为它跟破碎的骷髅一个档次。
我还打出了一个超大护身符,然后努力了半天:“MB的这个腰带怎么穿不上?”
后来才知道是随身携带就有效。
“好东西啊。”
于是我就带着那个“+3生命”却占三格空间的东西打到12级。
那天晚上我玩了好几个小时才下机。
我和围观群众一起大呼小叫,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玩暗黑的那个晚上。
后来我在去见安姐的路上不小心挂了,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把我轰了下来。
“滚蛋滚蛋,排队的人多着呢。”
老崔接替了我的位置,开始试玩德鲁伊。
老崔进入游戏之后看上去十分激动——丫上来半分钟站在那里没动弹。
我正要问你TM至于准备这么长时间吗,还要焚香斋戒怎么着?
结果这时老崔自己笑出了声。
“我日CS玩得太多了——我刚才一直在按‘W’键,还奇怪:你G8怎么不走啊?!”
那天老崔没玩多长时间就被迫中断。
老罗来了。
老罗到校就意味着会餐的开始——丫每次都会带好几个箱子,里面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这次也不例外,我们一拥而上,假装帮着拿行李,其实是抢吃的。
然后就开始拼桌子喝酒。
席间有人问起:老罗今年怎么来这么早?
老罗语焉不详。
当然,他“不详”我也能猜出来。丫是想某人了。
一个学期以来,他跟小叶的关系就像我国的人均收入,虽然总的来看是向好的方向进展,但增幅却不是当事人能体会出来的。
平心而论,双方都进行了不少努力。
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双方都使叉了劲。
比如说,上学期老罗来找我借过钱,说是有一个什么吉他大神(李延亮之类的)要来开演奏会,80一张票。
他找我借了160。
结果去了才发现来的观众满打满算300人,开场前5块钱就可以买张票。
更可气的是两人的耳朵都被电吉他震得半聋,出来两个小时还要互相大声吆喝才能听见。
于是本次行动宣布无成果。
还有天晚上我在公交楼门口欲火焚身的到处找熟人——别误会,我是忘带火机了——结果发现老罗和小叶在上课。
通过门口的课程表我得知,这是一门通选课,也就是说跟我们能否毕业没有关系。
后来我又得知,选课单上并没有老罗的名字。
原来是某天晚上小叶半路上碰见老罗,说他脸色不太好非得拉他来陶冶情操。
老罗后来说,他本来压根不知道大学里还有这么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俩人好像对欣赏部分比较感兴趣,老师讲完了理论放CD,他们就开始聊天。
然而背景音乐太强,周围人又太多,他们在这也没取得任何进展。
5月份的时候,老罗来找我说要学吉他,我彻底震惊了。
众所周知,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实用主义者嘛,没用的事丫一向坚决不干。
“你到底想干吗?”我其实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小叶这人我也了解,文艺女青年一个。
我经常听她说大学的最大理想就是学会弹吉他,然后爬到南山顶上去自弹自唱。
(我当时的评价是:卖个唱你用的着爬那么高吗?)
我的意思是:你丫风格怎么变了?要自宫习贱了?
我当然不是建议老罗连哄带骗或者霸王硬上弓,因为我跟小叶也不错。
我只是觉得,在这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的情况下,还是硬上对双方都好。
我相信老罗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以前总是速战速决,从来没有这么迟疑过。
他的顾虑可能有以下几点。
一就是想那个笑话说的,为什么不能近亲结婚?“嘿嘿嘿,太熟了不好下手。”
二是以前他速战就是为了速决——他还从来没有哪次恋情能持续三个月以上。
然而这次他想跟小叶长久下去。
这就引出了第三点:老罗很珍惜这个异性朋友,生怕今后谈崩了两人想做朋友而不可得。
这一点有我和小曲的前车之鉴为戒。
然而要命的是还有第四点:两人相处时间超过20分钟必然争吵的症状依然没有得到改善。
很难想象俩人真的能以恋人的身份整天黏在一起而不吵翻。
因此老罗有些瞻前顾后,甚至有点无所适从。
“还记得刚玩暗黑的时候翻箱子吗?又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宝贝又怕打开后挨个火球……”
很久以后,老罗对我这么解释。
老罗很珍惜小叶这个朋友,这点我可以理解。
这人虽然有点不谙世事,但由于自己特立独行,因此可以很容易的理解其他人特立独行的地方。
理解对我们这些边缘人来说弥足珍贵。
这一点虎子可以作证。
虎子这人看书很多很杂,我就从他那里借了不少书,然后转手借给女生看,最终没找回来几本。
有一次,《挪威的森林》被小叶借去,看完了眉飞色舞地给我们讲读后感,这书有多精彩,自己有机会也要尝试一下渡边式的生活,云云。
观点之深刻,让我们只能随声附和——我们看这书纯属为了装B,压根不明白好在哪里。
她还是外院第一个读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女生,说自己坐在公共教室最后一排读该书前言深受鼓舞云云。
我们还是只能随声附和——王小波的文章好是好,但他写的前言我从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没这种悟性。
小曲也看了《挪威的森林》,还书的时候虎子问她:怎么样?
小曲当着一起上课的数百男男女女的面大义凛然的回答:“太黄!”
“你MB日本人写书他就这样!”虎子当时被雷得一言不发,回到宿舍忽然对我吼了这么一句。
5月份的时候,我也提起了这事,不过不是为了论证小叶的优点。
我问老罗:“你丫为了讨好她是不是还要先学会写小说?”
老罗嘴硬:我是自己想学。
我说那好,咱开始。
作为一个资深的吉他初学者,我有着其他菜鸟不具备的丰富教学经验。
差不多全院的宅男腐女都提出过要跟我学——包括小叶——都被我在三天内断了此生学会吉他的念头。
倒不是我的水平多么高深,而是我这人太爱显摆,教不了一会儿就抓过琴来自弹自唱。
学员听后往往要问多长时间才能弹成这样,我又往往据实以告:一年半。
然后一般人就知难而退了。
小叶属于有毅力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旧话重提。
然而她学了一年还只能弹唱一首《甜蜜蜜》,一共仨和弦。
老罗是个例外。
丫居然能跟着我这种老师在两周内入了门,一个月内已有小成。
虽说他有声乐基础,但还是令我佩服不已。
“荷尔蒙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唯一动力啊。”老崔曾如此评论。
这种说法对老罗是不公平的。
他要是为了挥发那点激素早就拿着吉他到女生楼下弹唱去了。
无数的SB把吉他当成鱼叉,见了美人鱼就心急火燎的插进去——好吧,丫瞄准的是心——不管怎么说,这种做法层次很低。
吉他的真正用途类似红酒,要在波光粼粼的一叶扁舟中享用,共品的只有你和她,还有海上的一轮明月。
老罗只想弹给一个人听。
据2B女朋友透露,小叶最喜欢的歌是《青春无悔》。
我当时真不知道这歌有什么好听的——叶蓓为了跟上调,嗓子听起来都快出血了。
这个消息对老罗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丫只要找机会把这个唱唱,基本上手到擒来。
忧的是这首歌弹起来有一个大横按——就是用食指把六根弦全部按死。
这是初学者的一个坎。
老罗那一阵子又好像中了邪,变成了一个很爱面子的人,自己觉得拿不出手绝不献丑——从这一点来看,我又怀疑是丫觉得此事胜券在握,不用着急。
于是老罗就被卡在这里,一卡一个来月,学会了已经放暑假了。
懂行的人可能要问了:你就不能变个KEY再教他?
遗憾的是别说KEY,我当时连谱都不识。
毕业以后,我跟这些哥们儿也聚过几次——只有“几次”的责任在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国。
大概是前年,老罗没能来。
席间虎子说,老罗已经混得相当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北京扎根事业单位,婚姻美满,房车俱全,听说还有领导要提拔他。
这是可以理解的。
以他的为人在职场上混那是如鱼得水。
其他人也提到了这一点。
大家开始回忆起老罗,形容词都是“成熟”、“会做人”、“人情练达”、“理智客观”什么的。
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人还记得,曾经有那么多个夜晚,我们宿舍的窗前有过一个怀抱吉他在月光里独自练琴的背影。
那天晚上我们喝酒并没有尽兴,醉倒的只有2B和无能。
这相当于没有人喝醉——俩人加起来消灭了不到4瓶啤酒。
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人没有到齐,虎子、老板都不在。
第二,老崔不在状态。
丫那天有点沉默寡言,一直喝到最后才说:我要出去租房子,准备考研。
一阵沉默。
然后我们都反应过来,向老崔表示祝福:“你搬出去专心学习吧,把电脑留这儿就行了。”
我不知道别人都对老崔要搬出去这事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反正我就有点不太高兴。
毕竟,我,老罗,老崔,老板是我们这个小圈子中的小圈子。
再说老崔搬走了我就铁定成了每天起床最晚的一个。
此外以后老罗的“借烟”对象就只剩下我了。
再加上之前换宿舍的传闻,令我在大四上学期还未正式开始之前就对剩下的大学生活失去了兴趣。
“妈的还有一年,赶紧上完拉到!”
我说着又干掉了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