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么说——我有个好消息。”老板不在，马总 书 记担负起了八卦公益服务的责任。
“你知道这宿舍楼腾出来要给谁住？”
当时我已经注意到了，上学期考试一结束，同楼层法学院的人已经打铺盖搬家了。
但是一直没有人通知我们。
这说明我们可能会留下来。
“我有可靠消息：是女研究生！”
这个说法遭到了我们的嘲笑。
大多数人认为总 书 记是想女人想疯了。
男女同楼那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大学里才有的事，我们怎么可能轮得上。
“绝对是真的，不信走着瞧。”马总 书 记一副代表真理的表情。
就在第二天，马总 书 记的预言变成了现实。
早上九点，我被一阵莺歌燕语吵醒，出门看个究竟，发现门外的墙边已经站了一排吃惊得合不拢嘴的群众。
走廊上有川流不息的女生正携带行李往楼上走去。
我们被总 书 记的高瞻远瞩所折服。
“总 书 记，咱们党的初级目标，就要实现了！”
“没有总 书 记，我们的事业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很长的时间。”
“总 书 记恐怕今天晚上就要上楼摸索了。”
然而师姐们毕竟老辣，没等总 书 记出手就先发制人。
当天晚上熄灯前后，一条白色内裤飘然落下，挂在楼梯扶手上。
银川眼尖，首先发现，然后挨个宿舍砸门通知。
走廊上一时人满为患。
这时候大学生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了。
没有人哄抢，也没有人喊黄色口号。
大家只是在离楼梯最近的那面墙下排队站好，一边聊天一边拆盒发烟，静等失主现身。
那天晚上很多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去睡觉。
个别意志特别坚定的，比如说我们几个常委，坚持了三个多小时。
后来我们把桌子都抬出来了，一边打麻将一边等。
“今儿个多少钱一炮？”总 书 记喜气洋洋的高声问道。
楼上本来还有点动静，这一嗓子过后鸦雀无声。
“今儿个不玩钱，”老罗说，“谁点炮谁负责去楼梯口喊一声：‘楼上掉东西了’！”
这个突发事件让老崔的意志力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我们差不多玩了一晚上的麻将，丫一句有关租房子的话都没提。
第二天更大的考验来了。
又是一大群女生搬了进来，这回直接在我们楼层落脚，把半个走廊的寝室全占了。
我们离最近的女生寝室只有两门之隔。
晚上全院男生再次倾巢出动，在走廊里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运动。
我有一副30斤的哑铃，平时除了我几乎没人玩得动。
结果那天晚上也被孙子们搬到走廊上，一个个光着膀子轮流操练。
这时有个身穿红裙子的女生开门走出来。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研究生，看见这边不亚于大炼钢铁的热闹景象，也挺不住了，直接被吓了回去。
走廊上一阵淫笑。
整整一夜没有女生敢出来上厕所。
“老崔，还租房子吗？”
“其实吧，在宿舍也能学习......”老崔说。
后来我才知道丫把谈好的一间房也退了。
在此之前我说了母校不少坏话。这里我要说几句公道话。
S大虽然破破烂烂，硬件软件一样没有，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比如说风气自由，比如说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宿舍破归破，但你在里面赌钱也好，玩枪也好，干什么都没人管。
另外我们学校很早就在自动售货机里出售安全套（比媒体报道的什么“国内第一所出售计生用品的高校”早多了）。
我同样也没听说那年头还有哪个大学让男女生混住。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身为S大人而自豪。
之所以是唯一一次，是因为在这学校好事总是不长久。
过了一个周末，学校就派人来在走廊中间打了一个隔断，把男女生生活区隔开了。
师姐们觉得这很好，尤其是那些尿频的。
我们觉得这TMB的相当不好，尤其是老崔。
我觉得丫是自找的。
我看过老崔列的一个单子，对房子提出了几个基本要求。
至少一室一厅，离学校不超过500米。
要有网线，要有风扇，要有阳台，要有电视，要有家具……
十几条都是用这种圣经体写的，活像《创世纪》里上帝在说话。
这样的房子退是好退，再找一个这么便宜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崔又跟老爷子联系了几次，争取到了一定的预算。
这下价格不是问题了，但面试成了问题。
丫叼着烟去单刀赴会了几次，房主谈不了几句就把他打发回来“等消息”。
几次之后老崔要求我这个本地人去帮忙沟通。
出于精神上的支持，老罗也跟着去了。
结果房主一看我们三个叼着烟晃晃悠悠过来的架势脸色就变了。
一个领头的1米9多，两个跟班的1米8左右，一人歪叼一根烟；两个头发蓬乱，一个留着标准锅盖头发型，还染红了（我），连房子都没让看就说已经租出去了。
这件事之后老崔恍然大悟，沐浴更衣，戒烟俩小时，穿着白衬衣打扮得像个超龄少先队员一样去面谈，终于搞定了。
“教训啊，G8的本来就不该犹豫。”老崔恨恨地说。
老崔在那个学期经常做一些激烈的思想斗争，或者用现在的话说，纠结。
令他纠结的事情在正常人看来可能不是那么好理解，比如说“是搬出去学习还是跟几百女生同居”，再就是游戏里的一些事。
如前所述，在心不在焉这方面，我们中间没有人赶得上老崔。
偏偏德鲁伊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角色。
所有的暗黑玩家都曾为修炼路线苦恼过。
德鲁伊出现后，大家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烦恼都是那么的简单。
女巫也不过冰火电三系。
德鲁伊却有风，火，变狼，变熊，召唤狼，召唤熊，召唤植物……
每个路线都值得一用，每个路线却又稍有差池就不堪大用。
这导致老崔每次升级后都纠结半天。
老崔为什么对德鲁伊这么迷恋我始终不明白。
暗黑里的怪物我基本上都见过，但还没有哪一个像德鲁伊这么猥琐。
身长腿短，又好像不知道自己站着跟坐着差不多高，常年披一张狗皮。
老崔第一次跑起来，大家爆笑：我x这不小儿麻痹吗？
与刺客的踢腿一亮相就赢得满堂喝彩不同，德鲁伊一开始的一些本事让人打眼一看觉得升不升没什么区别。
老崔升到2级，满心欢喜地打开技能树就发现了这一点。
德鲁伊的技能树那是相当有特色。
以召唤系为例：
最上边是一只鸟。
鸟旁边是一朵花。
花下边是一条狗。
狗下边还有只熊，长相酷似Winnie ther Pooh。
“这G8的怎么看起来像《儿童简笔画入门》啊？”
老崔琢磨了半天，在鸟上投了一点。
“这应该是只鹰，”老崔开始解释，“肯定很猛。”
结果召出来一看，TMD乌鸦。
还不咬人，满世界乱飞。
老崔跟几个妖怪都站在那里看着这玩意儿在天空中画圈。
暴雪的解释是有些怪物的眼睛被乌鸦啄瞎了。
我有不同的看法。
我认为丫是被老崔的贵族气质所震摄。
一边遛鸟一边打怪，起码得是上三旗的爷们儿。
老崔接下来升的技能是毒藤——当然了，谁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我日，大蚯蚓！”老罗惊呼。
我觉得这东西的行为模式对这个误解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我反正没见过那种植物一个劲地朝地心方向生长。
更别提还能再钻出来。
不过毒藤还是比较有用的，低级怪物中了毒挺不了多长时间。
就是所到之处留下满地不明液体有点恶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辆大粪车翻在这儿了。
但是毒藤的作用毕竟有限。
这一点在救凯恩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二十多个怪物浑身都绿了，就是没有一个死的。
老崔又开始纠结了：接下来是召唤狼呢，还是变成狼呢？
“我看你还是召唤吧，”我说，“牵条狗显得比较有风度。”
“合理。”大家表示赞同。
那时节《少林足球》刚上映不久，我们说起话来也是除了“浮云”就是“合理”。
但老崔有不同的意见。
丫可能玩男巫的时候老看别人威风凛凛的跟BOSS对砍，自己没了骷髅就得四处逃命，有点妒忌。
“我还是先看看变狼。”
老崔想象中的狼人应该是《黑夜传说》里那样的，肌肉发达，不怒自威，动起手来风云变色，实在不行还可以咬人。
然而想想跟现实毕竟有差距。
老崔在罗格营地里一变狼，游戏内外都轰动了。
罗格营地里的鸡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一个个拍着翅膀疯跑。
“这些G8，没见过超人啊？”老崔对此感到很寒心。
我们却表示可以理解养鸡的村民：“这么大的黄鼠狼，谁见了不怕啊！”
这他妈什么形象啊。狼头狗身麻杆腿，还驼背。
再一跑，那姿势比人型德鲁伊还猥琐。
老崔第一次以禽兽的身份单挑的对象是……禽兽。
就是黑暗森林里守树的那个。
只见那禽兽左右开弓，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
老崔也左右开弓，照丫脸上左一爪子右一爪子。
我们在一边叫好。
如果其中之一再学会抓头发，这就是标准的泼妇打架了。
其实狼人还是很好用的技能，最起码能给自己壮胆——长得比绝大部分怪物都丑，行走江湖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老崔觉得有损自己形象。
另外狼的伤害虽高，但敌人要是一来一群还是顶不住。
大概是在内侧回廊的那个教堂吧，里面有个叫“骨灰”的家伙，毒系和冰系法术，还特别经打。
更可恨的是丫身边总有好几个蓝色的小BOSS。
老崔在那里遇险好几次。
他于是又把希望寄托在变熊上。
熊人（怎么听起来这么二）的外形比狼人稍好一点。
最起码胸肌发达，上宽下窄，打眼一看还能让人知道这是个正面人物，不是金怪。
但是丫走起路来姿势还是一样地招人恨，两截胳膊一甩一甩，好像脱臼了一样。
老崔晃晃悠悠的去找骨灰报仇的路上，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一首歌，就是那个“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对于这点瑕疵老崔表示不介意。
自从当初选德鲁伊的时候起被我们一直笑到现在，此人早就嘲讽免疫了。
老崔杀进教堂，见人就一巴掌拍上去。
熊的杀伤力果然不凡，一般的怪物一巴掌拍死，不一般的需要两巴掌。
老崔自己的估计可能还要高一些，因为我经常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我一巴掌拍死七个！我一巴掌拍死七个！”
当然了，熊再猛也不肯能猛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还有命中率的问题。
杀了骨灰之后老崔一度兽性大发，经常叫嚣：“还有谁不服？都G8出来！”
后来在地牢迷宫里就谦虚多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经常忙活了半天对方一点血都没掉。
他终于对熊狼的实力对比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狼就像M4，杀伤力小，但精确度高一点。
熊就像AK，挨一下谁也受不了，但经常打飞。
要是骷髅什么的多磨叽一会儿也不要紧，面对老牛安姐可就不行了。
老崔跟老牛对抽的时候经常急得骂骂咧咧。
跟安姐对摸的时候更是惊心动魄。
“MB的就没有个让人省心的时候！”老崔抱怨道。
最终老崔还是回归狼人了。
跟安姐对着撕头发抓脸，让人想起居委会里一些可敬的前辈。
安姐一个女流之辈，天敌就是狼，最终还是挂了。
“可惜了在变熊上投的技能点。”老崔欣慰之余还很心疼。
不过一会儿他就发现熊人也有用途——捡拾体。
凭着超高的血量，再也不怕BOSS守尸体了，光着身子去捡也绝对死不了。
我个人推测，老崔一开始是想练一个不用找尸体的男巫。
后来发现召唤的猫猫狗狗太菜，又憧憬练一个带宠物的女巫。
后来又发现法术伤害太低（丫只试过第一个），只好又决定做一个转基因的野蛮人赤膊上阵。
最终，第一幕毕业的时候，老崔的德鲁伊成了《动物世界》的吉祥物。
有人说他像布雷斯塔警长。
这个观点遭到了我们的驳斥。
“老崔有猪的智慧，布雷斯塔有吗？！”
这种论调当然对老崔不公平。
其实其他人也犯过类似错误。
比如说我。
我在见识了“摔炮”的威力之后对陷阱系技能颇为不屑。
无论被轮J多少次还是坚持走大腿路线。
直到后来我升了一级闪电陷阱，我才明白自己做了多少无用功。
后来我就见了人就扔两个陷阱，到别处溜达一会儿回来捡东西就行了。
当时除了我和老崔，其他人也在夜以继日地奋战着。
那时候大家的暗黑热情高涨，很多新手也加入了队伍。
一开始我对他们进行指导还挺有装逼感的，后来就烦了。
比如说不下5个人在第二次玩的时候十万火急地来问我：我昨天明明把血乌鸦打死了啊，今天去了一看怎么又活了？
我们老玩家当然不屑于跟这些人联机。
事实上，我们老玩家不屑于跟任何人联机。
这是因为我们深信以前打得慢都是因为别人拖后腿。
我们都在憋着一口气孤军奋战，力争第一个到达第五幕。
由于没有人看见有一个按钮上写着“转换成资料片角色”，大家都从零开始。
大家把角色一分，忽然发现没有人练肉搏系了。
接着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虎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