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与陈梦雷陈先生同年进士、同官编修——你的恩师李光地大人也被迫来福州,他以‘父疾’为由请假回家。陈先生称,他与李光地大人曾在福州密约:由陈梦雷在耿王府内离散逆党,探听消息,借你恩师李光地在外,从山路通信军前,共请清兵入剿叛党。
“陈梦雷主还拟写了请兵疏稿,借李光地之手上呈圣上。谁知半载后,你那位恩师李光地大人单独向朝廷上疏请兵,他因此大受当今圣上的赏识,从此青云直上,位极人臣。而陈梦雷不但功被埋没,又因京师传陈梦雷任耿精忠的学士,被朝廷抓捕。后来,陈先生又受到耿党徐鸿弼等人的诬告,被定以附逆之罪,他被下了狱,罪当论斩。
“陈先生入狱前后,曾多次要求你那位恩师李光地为自己作证辩诬。李光地却也曾为陈梦雷上奏请赦,但对陈梦雷在福州离散逆党,密图内应及同谋请兵之事,一语不提。这事辗转传到狱中,陈梦雷因此大恨你那位恩师,责其欺君负友,还写了《绝交书》公告天下……”
何夫子话音未落,何焯把个头摇得如拨浪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恩师不是那等欺世盗名之辈,这不是恩师之所为。”
“是非曲直只有你那位恩师自己心里头清楚。”何夫子一改往常嬉闹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同他道,“然我相信一个已入狱论斩的人是决计不会随便攀附上往日好友的,更何况陈先生的人品,我们有目共睹。”
她这话是真的说到了何焯的心里去,他与陈梦雷先生却有过一些交往。那时候他与恩师是知己是学友,彼此珍视、惺惺相惜。陈先生入狱以后,他一直觉得奇怪,作为相交好友,恩师为什么不在圣上面前替陈先生请恩?
他猜想大逆之罪或不容赦,可何夫子这一番坊间之言,却让他的心头有些疑团被解开,更多的纠葛重新结起。
他要去找恩师问个清楚。
“我的《八股锦绣集》先放着莫要印了,等我春闱会试之后再说。”他转身便走。
何夫子追在他的身后高喊:“你去哪里?”
“有点事。”话仍在,人已远去。
他走得这样匆忙,莫不是……莫不是去找李光地了吧?
何夫子心头暗道大事不妙!
“恩师,学生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站在他的面前,望着依旧温文尔雅的恩师,何焯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起着变化。
李光地招呼他坐下说话:“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有话就直说吧!”
他还真就照直了说:“坊间传闻恩师与陈先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