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宁跟着导师程主任一起去门诊部坐诊，程主任是乳腺科主任。
第一个患者72岁，五年前做了****切除，现在癌细胞转移到肺部，已经没有做手术的意义了，患者挂这个专家号，就是单纯的想要找人聊聊天。
五年前是程主任给她做了手术，今天来这里算是有始有终。
程主任让她放松心情，注意饮食，还推荐了一个老中医，让她接受中医的保守治疗，尽可能的减少疼痛，延长生命。
第二个患者35岁，都市白领，患者带来钼靶检查片和检查结果，结果是恶性肿瘤。
程主任问了她的病史，她有乳腺家族病史，接下来开始查体。
程主任检查了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是恶性肿瘤无疑。
“术前先化疗，尽可能缩小手术范围——”程主任说道。
“怎么可能呢？”女人一脸的不信。
“我不抽烟，不喝酒，坚持运动，保持心情舒畅，怎么可能呢？”女人无助地靠在椅背上，怔怔地问。
屋里出现几秒的死寂，这是一起医源性事件，对于有乳腺家族史的高危人群来说，钼靶检查的辐射会加大她们得病的几率，原本她可能不会得病，或者要等到绝经以后才会得病，恰恰是因为频繁的钼靶检查，让她长出恶性肿瘤。
她几年如一日的坚持检查，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提醒她。
“我们先做个切片活检，真是癌，就消灭它，你要相信我，我做了三十几年的手术，比你情况更严重的病人也恢复得很好，积极乐观的心态很重要。”程主任缓缓说道。
“……能保住吗？”女人讷讷地问。
“术前化疗后再观察，尽可能的采取保乳手术，迫不得已当然是生命第一，没了生命，一切都是空谈，你说呢？”程主任温和地问她。
女人离开后，屋里又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第三个进来的是一对夫妻，程主任打开水杯喝茶，“姓名？”肖宁提笔看着女人问道。
在病例上写下女人的姓名，“年龄？”肖宁问她。
记下她的基本信息，肖宁开始问她的主诉症状，是什么原因，哪里不舒服，促使她来看门诊。
“没有不舒服的，就是困，老瞌睡。”女人打着哈欠说。
肖宁又问了她的病史以及家族病史。
“现在要查体。”肖宁起身站起来，拉开身后的白布帘子，让女人坐到检查榻上。
女人懵懵地起身，走进白布帘子后面，一下子坐到小榻上。
“身上的衣物脱了。”
“只脱上身就行。”肖宁及时制止了女人解皮带的动作。
女人听话地解开衣服纽扣，“全脱了。”肖宁平静地说。
“你怎么耍坏蛋啊？”女人腾的一下站起来，一手朝肖宁的脸上挠去。
肖宁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
“你们两个想要看病的是谁？”程主任喝完水，清清嗓子问。
“我男人啊。”女人恶狠狠的瞪着肖宁。
男人一直低着头不吭声，觉得有些丢人，大男人也要来看女人的病。
知道自己弄了个乌龙，肖宁默默退出帘子。
“这个嘴上没毛的耍坏蛋，我要告他。”女人穿好衣服，凶神恶煞的指着肖宁，大声吼道。
“坐下，这里不是你大声喧哗的地方，是你男人检查为什么不事先告知医生？”程主任绷着脸呵斥道。
“他又没问，上来就叼着我问个不停，我哪里知道。”女人气焰一下低了，乖乖地坐到椅子上，轻声嘀咕道。
程主任不再理女人，专心询问男人的主诉症状。
“这很正常。”程主任安慰男人，让他放下思想包袱。
查体后只是乳腺炎，程主任给他开了一些药，让这对夫妻去划价缴费拿药。
“虽然概率很低，还是存在的，我们不能想当然，哪怕是显而易见的事，也一定要问清楚了，门诊你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病人，要学会跟他们打交道，这跟在实验室做实验不同，跟人打交道风险大，跟小白鼠打交道，几乎是零风险。”程主任适时给肖宁上课。
肖宁认真听着，刚才他确实犯了一个低级错误，那对夫妻走进来，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女人身上，根本没去观察男人，只要看一眼，或许就会发现问题是出在男人身上。
下午程主任有手术，肖宁做他的一助。
晚上肖宁留院值班，刚开始，他什么都要做。
肖宁去病区转了一圈，没什么事，他回值班室写病历，医生的训练就是从写病历开始，一份好的病历不但对临床工作有着很大的指导意义，遇到医疗事故的时候，它还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写病历写到凌晨一点半，肖宁和衣躺到值班榻上睡觉。
刚闭上眼睛呼机就响了，急诊室的护士呼他，深更半夜来看乳腺急诊的几乎没有。
肖宁从行军榻上爬起来，离开住院部大楼，赶去急诊室。
患者是一个正在哺乳期的年轻妈妈，不小心撞到右乳，导致右乳产生硬块同时伴有酸胀感。
肖宁挤出一些奶，只是乳汁淤积，没有发炎。
给她开了单据，做激光理疗、电动吸奶和人工按摩，丈夫拿了单据去缴费。
肖宁先给她做激光理疗，再用电动吸奶器吸奶，最后用手按摩，做完这三项女人的硬块完全消失。
肖宁让她回家，尽量的让孩子多吸奶，如果没有不适就不用来医院，若感觉不舒服，明天再来做一下激光理疗、电动吸奶和人工按摩。
回到住院部，肖宁又巡视了一圈病区，走廊里很安静，值夜班的护士趴在工作台上睡觉。
一个家属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望向护士站，神情紧张又小心翼翼。
肖宁朝他走过去，男人小碎步地迎上来，紧张地搓着两只手，“有事吗？”肖宁问他。
“医生，我老婆胸闷，不舒服。”男人拘谨地说。
女人白天刚做完切除手术。
肖宁走进病房，“哪里不舒服？”他走到病床前，俯身问女人。
“难受，喘不上气，闷。”女人难受地指着胸口。
肖宁用听诊器听她的肺音，怀疑是急性肺栓塞，若不采取措施患者会活活窒息而死。
肖宁走出病房，通知护士准备呼吸机，他通知8床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医院，同时肖宁又通知了心胸外科的医生，病人可能需要做梗塞血栓取出术。
各科医生纷纷赶到，会诊后，将病人推进手术室，术中发现患者左肺动脉全部、右肺动脉大部分被血栓堵塞，取出的血栓总量达45g，稍稍再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清晨跟管床医生交接了工作，肖宁步行回家，医院紧挨着学校，离家都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