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机响了,医院发来的信息,“爷爷,我走了。”杜子清拿了车钥匙就往院子外面走。
“慢、慢、的。”杜老爷子站在院中央打着太极,缓慢说道。
清晨胡同里空无一人,这条胡同里没有商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住家,有的院子还没卖出去,有的主人在国外,杜子清不管什么时间来看爷爷,很少能在胡同里碰到人。
病人颅压过高,需要立即开颅降压,杜子清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时间就是生命,他将油门踩到底。
“宁宁。”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
肖宁立即停下来,循声望去,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小女孩将身体扭成了麻花,年轻的妈妈宠溺又温柔地哄她。
感觉到男人投来的视线,女人友好地冲他点头微笑,肖宁也回以微微一笑,转过身慢慢朝前走。
“宁宁,你不可以不讲道理哦,妈妈会生气。”女人停下来,认真地跟女儿讲道理。
女人说话带着台湾人特有的糯糯的腔调,肖宁边走边竖起耳朵听她说话,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走到拐角处,肖宁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母女还站在原地,肖宁边扭头边抬腿拐进胡同。
猝不及防一辆疾驰的车冲出胡同,肖宁只看见黑色的车头,下一瞬间他就被撞飞了出去。
强烈而刺耳的刹车声,远处传来女人的惊叫声,肖宁在身体落地之前,时间好像突然走得很慢,他身体的感官变得超级灵敏,像是千里眼顺风耳。
脚上的一只鞋子飞了出去,看来撞击力度很大,不然鞋子不会飞出去,医学院还流传着关于车祸鞋子被撞飞的迷信说法,鞋子能固守你的灵魂,要是鞋子被撞飞,说明你的灵魂出窍了,根据鞋子落地的距离,可以算出你的灵魂脱离身体有多远——肖宁视线追随着被高高抛起的鞋子,想要算算他出窍的灵魂还能不能回到身体里。
“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头部先着地,重重地磕在马路牙子上,像是有人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肖宁所有的感官一下停止工作,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前后不过一秒的时间,杜子清拿着手机飞奔下车,男人仰躺在地上,一摊猩红的血从他脑后渗出来。
杜子清一手抬起他的下颌,让他的气管扩张,气道顺畅,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医学院附属的肿瘤医院,杜子清拨通肿瘤医院神经外科主任的电话,让他立即派一辆救护车过来,同时准备手术室,瞳孔放大,对光无反应,呼吸微弱,严重休克,重度昏迷——杜子清扒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
耳边已经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杜子清捡起男人掉在地上的手机,身上的呼机又响了,杜子清打给主任,他开车撞了人,没办法赶去医院了,让主任代替他主刀。
救护车停下来,急救人员跳下车,“肖医生?”他们认出地上躺着的人。
肖宁被抬上救护车,杜子清跟着上车,他拨通肖宁手机里存着的程主任电话,告诉他肖宁出了车祸,让程主任尽快调出肖宁的体检报告。
三分钟不到就到了肿瘤医院,程主任已经在急诊大门口等着了,肖宁一个星期前刚做过体检,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病史。
肖宁一晚上不回,安琪孤枕难眠,天不亮就起床,一头扎进了厨房,做了糍粑,米糕,甜糯米糊糊,麻团——她根据记忆,一口气做出十几道夏雪曾经给肖宁做过,他很爱吃的东西。
肖宁酷爱吃糯米,糯米粉做成的各种食物。
做好了早餐,安琪换上一套黑色西装裙,里面是白衬衫,让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
肖航还在睡觉,今天休息。
安琪穿上高跟鞋,对着镜子照了照,她踩着高跟鞋,迈着一字步,扭着细腰出门迎接他。
在幽静的胡同里没能遇见他,胡同口停着几辆警车,还有几个路人驻足观看。
安琪凑上去看热闹,嗬,地上好大一摊血,还有一只白色运动鞋掉在地上。
“人呢,死了吗?”安琪问路人。
“不知道,可能送医院了。”路人摇摇头。
“肇事司机呢,抓了吗?”安琪兴奋地问。
路人摇摇头。
“啧啧。”安琪双臂抱胸,扭头往医院方向望了望,没看见肖宁,她决定先留在这里看热闹,顺便等他。
毕竟这种热闹不是天天都能看见的。
肇事车是一辆黑色路虎。
“这车不错。”路人发表意见。
“可能是从胡同里开出来的,这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安琪跟路人交头接耳,展开热烈的议论。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肖宁打来的,安琪抖索精神走到一旁,“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胡同口出了车祸。”她激动不已的说。
电话是程主任打来的,他说肖宁有些不舒服,让安琪去一下医院。
“不舒服?感冒了?”安琪接着电话,往医院走。
程主任不愿意细说,让她去了再说。
安琪迈着大步往前走,感觉凉飕飕的,糟了,安琪停下来!
安琪想回家,可是已经走这么远了。
算了,安琪一咬牙,昂首阔步的朝前走。
程主任和乔安娜双双站在医院门口等她,“程主任好,哈罗,安娜。”安琪热情洋溢地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两个都穿着白大褂,乔安娜眼眶红红的,安琪被他俩一左一右带着往医院走。
噩耗传来,安琪全身僵住了,“他死了?”她露出一脸的哭腔轻声问。
“还在抢救。”程主任安慰道。
没死就好!安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肇事司机呢?”她卷起衣袖,杀气腾腾地问。
在手术室门口逮住了肇事司机,安琪双眼猩红地扑上去,一手在杜子清脸上划下五道血印子。
大家都呆住了,没想到肖宁的老婆如此生猛,悲伤一时竟缓了不少。
反应过来所有人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拉开安琪。
杜子清脸色煞白地顺着墙慢慢蜷缩到地上,疼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