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满肥肠的梁传龙走了,凌牧澄一口气灌了两杯茶,才压住了那股肥腻的恶心感。
梁传龙在慈善晚宴上筹集到的善款还不够支付酒水的,对梁传龙来说,这是无本的生意,哪怕筹到一万块,也算是他的创收,至于晚宴的买单者全由酒店承担。
财务总监魏君怡抱着一摞报表走进来,这些是分布在其他城市的酒店财务状况。
梁传仁曾经雄心勃勃的在全国各地开发连锁酒店,盲目的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他开始了拆东墙补西墙,打着产权式酒店的幌子,只顾眼前收钱,完全不管后期经营管理,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金融诈、骗。
看着眼前的烂账,凌牧澄暗自倒抽一口凉气,他以为那些产权式酒店早就被集团的房地产公司收购了,现在才知道房地产公司根本消化不了这些烂尾楼,梁传仁父子捅下一个无底洞,他们才把爪子伸向制药公司,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魏君怡脸色煞白的杵着,她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漩涡,为了帮助梁传仁掩饰这些亏损,她在财务报表上做了手脚。
梁传仁父子突然去世,魏君怡想过各种自杀的方法,要么死,要么进监狱,她已经没有第三条生路。
“你跳楼也晚了。”凌牧澄端起茶杯,才发现水已经见底了。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梁传天将酒店交给他管理,现在的梁氏就像一幢百年古建,看着气势恢宏,其实已经被白蚁蛀得差不多了。
梁传天原本只是想小施惩戒,给梁传仁父子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收敛自己的行为。
梁传天没料到,凌牧澄也没料到,梁传仁父子会这么不堪一击,小三的拙劣戏码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凌牧澄也掉进了这个无底洞,要么爬出来,要么彻底的沉下去。
梁传仁第一个想到的救星是梁传和,狡猾的梁传和早早地全身而退,带着股权兑现的巨额财产跑去国外逍遥了。
老谋深算的梁传天这次也掉进了坑里,逃的逃,死的死,只有他逃不掉,必须留下来笑迎八方客。
“你订两张机票,明天我们一起去视察分店,别做傻事,你死了,你的家人也逃不掉。”凌牧澄按揉着额头吩咐道。
他可不想酒店明天登上社、会版头条,财务总监跳楼自杀。
离开酒店,凌牧澄开车去梁宅。
梁传天刚洗完澡,正躺在汗蒸房里闭目养神。
凌牧澄脱了皮鞋拉开门走进去,里面很热但是一点不闷,他脱下西服外套,随意坐到地上。
“撤回对我的刑事指控,作为误判入狱的补偿,我要拿到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凌牧澄提出条件。
既然已经掉进来了,索性就掉个彻底,先置于死地而后生。
梁传天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满头满脸的热汗,“你这是趁火打劫。”他睁开眼睛。
“劫什么,上百亿的负债?”凌牧澄淡声反问。
“想到办法了?”梁传天动动自己的两只脚,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现在集团欠银行的钱,欠无数投资者的钱,他已经有些麻木了,不知道害怕。
从主楼出来,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两道视线正在盯着自己,凌牧澄停下来,转身望向二楼,一个瘦瘦的小孩站在二楼阳台上,两人的视线对上,梁云晋抬起手,冲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狗奴才。”他小嘴唇一张一合,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凌牧澄收回视线,梁云晋弯腰蹲下去,很快站起来,手里抱着一只眼睛还没睁开的狗崽子。
他双手高高举起,用力抛出去,狗崽子摔在了楼下的泳池边沿上。
凌牧澄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汪汪汪——”梁云晋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大声发出狗叫声。
这些人像苍蝇一样的讨厌,梁氏是属于他的,谁也拿不走!
车子驶出梁宅,凌牧澄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胸口好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呼吸不畅。
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睡衣的女人,凌牧澄刚想开过去,无意看到女人的脸,是他熟悉的。
“你回来啦。”安琪炯炯有神的眼睛猛地一亮,拿着荧光笔,踢踢踏踏的飞奔上去。
“手拿来!”刚上车,她就异常兴奋的抓住他的手,打算在他手腕上画手表。
这种笔最难洗了,凌牧澄冷着脸收回自己的手。
“来嘛,来嘛,我手上也有,我们凑成一对。”安琪卷起衣袖,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我明天要出差。”凌牧澄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驶进小区。
这次是背水一战,他提出的条件梁传天一定会答应,一旦事情变得无可挽回,梁传天会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他会变成梁氏的替罪羊。
“来嘛——”安琪处于异常的亢奋状态,完全听不进去人话,不管不顾的拉扯他的手。
车子嘎一声停下来,凌牧澄用力甩开她的手,推门下车。
安琪眼里跳着两团火,虽然她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不是有一句老话叫恋人眼里出西施,她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在凌牧澄的眼里,她就像天上的仙女儿,仙女一样的她落在了他这坨牛粪上,一定是他祖上积德了。
没想到在他的日记里,她是那么的讨人厌,甚至病恹恹的梁美美都比她可爱。
“姓凌的,你躺着不能动的时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你,你刚好就去迷惑不害羞的坏女人,你的良心被狗吃啦——”安琪雀跃着跳下车,在寂静的小区里,泼口大骂。
她又使出泼妇骂街的伎俩了,曾经的凌牧澄会脸红耳赤,觉得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的他完全能够坦然处之。
如果你是狮子,别人骂你是狗,你不会真的就变成狗;如果你是狗,别人赞叹你是狮子,你也不会真的变成狮子。
“一对狗男女,才几岁呀,就眉来眼去私定终身,真他妈恶心,呸——”安琪往地上啐一口痰。
“我想当一名心外科医生——”安琪捏着嗓子,背诵他日记里的话。
“梁美美早就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你是不是也想殉情啊?”安琪挡住他的路,咬牙切齿的笑着问。
对这个人,凌牧澄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他绕开她径直往楼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