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独步轩然之琴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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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被突袭

方冲出门外,便听到惊天巨响,竟是有人埋了火药!和一年前相同的情景竟然又在这一刻生生再现于眼前!

“看来傅太修选择了‘拒绝’。”桃如九惊了一阵又恢复笑脸,迅速从腰间的锦囊里抽出一根大约拇指长宽的小型响箭,打着火石点燃细捻往空中一掷——只听“突”的一声细音,在响箭飞到半空时自动爆裂,红烟滚滚,竟缓缓围拢成一个巨大的“轩”字!

“捻音,通知各堂堂主、门生!先计算来者人数,武功中等者留下,不会武的全部引往暗道躲藏!”桃如九放完响箭回眸朝段捻音喊道,自己则飞身往轩然殿弱门的方向冲去!

竟然用相同的方法打算再次攻入轩然殿,未免可笑!

桃如九眯细了眼睛,冷笑。

待他冲到把守弱门的捻音堂,弱门处的围墙已经被火药炸塌了大半,一群身着青衣左袖绣有白虎图案的年轻男女在弱门外一字排开,静候着站在最前方黄衣男子的命令。

那身着黄衣的男子凤眼重瞳,容颜冷白俊俏,手执一柄流水长剑,剑身窄细,大约有成人两指宽左右,剑长三尺四寸,比寻常的宝剑约长了几分。他站在被炸毁的弱门之处,见桃如九疾步前来也不说不动,似乎成了玉人。

“呵,原来是‘刘燕’大将军!”桃如九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各堂门生收起弓弩,与傅流彦面对面。

“废话少说,把太修还来!”傅流彦眉目一动,看到桃如九玉般不禁眯细了眼——那种美貌,或许已经跨越了男女的界限,虽乌眸流离,却暗含杀机。这种人与其说是“毒藤”,倒不如更贴切于“毒药”!

“傅太修?”桃如九闻言瞪大双眼,接着又仰天大笑——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傅太修拒绝入赘,为保全白生门与轩然殿对立,倒没料到是傅太修离家出走了。难道他不是准备打算保全白生门,而是打算——背弃白生门?“可笑,你们傅府丢了人竟然找我们来要?!”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桃如九唇角张狂笑意稍敛,笑得很是不怀好意,“真好呢,不管过程如何,好在结果和我预想的所差无几就行了。”

“看来,白生门有必要重出江湖了。”傅流彦闻言不怒反笑,“而引奠我们重生的第一步,就是轩然殿的灭亡!”一句话落,傅流彦倾身而出,右手手指曲起扣住腰间剑鞘之上,流水长剑抽出之际,竟笔直往桃如九刺去!

“刘燕将军,你这是在试探我,还是故意放水?”桃如九飘身后退,仰身后翻躲过长剑直刺的攻击,右腿伸出直踢傅流彦下颌,见他侧首躲过不禁一笑,右足点地两指探出竟直插傅流彦双眼——傅流彦一惊之下抽身后退,有些惊魂未定的瞪着站在不远处冲他笑得一脸狡猾的桃如九,胸腹内放江道海,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桃如九负手立于他对面,笑如春山,“而且,白生门不是已经重出江湖了吗?一个月前西北荒山一战,白生门可谓是名动天下啊!”

“你——”傅流彦指着桃如九,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连他的挑衅都没有听进去,“你竟然将内力注入我体内——疯子!”他惊怒交加的捂住右眼,眼中一阵麻痒的痛感,是刚才桃如九顺风用直插他双眼的障眼法趁机把内力注入指尖弹进他的右眼才会引发的——用内力攻击他人,救则生,杀则亡!而他,而他竟然——

“小桃你这混蛋!”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暴喝,身着一身紫衣的段捻音一路使用轻功狂飙过来,从远处看仿若一朵飞云!她左手横抱一架乌木琴,因为“悲翁”被她留给了傅太修所以别无选择。右手五指刷过琴弦,只听“嗡”的一声凄音,让人听入耳中仿佛头脑在瞬间爆裂而开!身着青衣的傅府死士闻声迅速以手掩耳,将傅流彦团团护于人群之中!

桃如九回眸,后退了一步与疾奔而来的段捻音背靠背地站在一起。

“你若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和殿里的人交代?”段捻音一手抱琴一边儿低吼,见桃如九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气怒,“杀一个傅流彦还轮不到你出手,我来替你杀他!”她说罢,还未待桃如九的“不”字说完,便抱琴直往傅流彦的方向冲去!周围是重重人群,或许每个人的武功都在她之上,但是她却不能退缩——只因桃如九是她必须要保护的人,只因不希望他最终落个红颜白发,只因……

“捻音!”

风声不知为何倏地近了——

段捻音眼睫低垂,五指紧扣琴弦,在临近傅流彦时蓦然抬指——只听“铮”的一声,似乎是布帛瞬间裂开的破音,因为凄然到极致而给人惊悚的感觉!尚在人群之中的傅流彦闻音疾步后退,蓦然抓过身旁的人往段捻音的方向掷去——只闻裂音一落,方才那名被他扔出去的死士面部抽筋急速倒地,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机会便瞬间死去!

“音魔”段捻音,以音律杀人,能让人善歌时解,煞音时亡——果然不同凡响,可惜……

傅流彦微微眯起双眼,沉气抚掌,抬眸之间身形骤动,流水长剑在烈阳之下仿若极光,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段捻音抱琴抬眼,迅速从发上拔下白玉小箭,在傅流彦逼近时以琴身格挡,只听“格啦”一声,那架质地颇硬的乌木琴应声而碎,而她的白玉小箭也在弹向傅流彦的时候被一名青衣死士截下!她心中惊骇,蓦然侧身,正欲后退却已经来不及——身后有凌厉风声,因为速度太快而给人空气几乎快要裂开的感觉,她知道是桃如九,可是——手腕剧痛,乌木琴琴弦已断,琴身裂开,再也不足以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对面的傅流彦抿唇一笑,不再用力下压剑锋而是兀然一挑,在段捻音趁机后退以为尚有退路时一剑直刺她咽喉——

当年的刘燕将军凭“一剑索喉”的绝招冲锋杀敌,夺得“鬼将军”的称号,让人闻之皆惧。而如今,他披上“神医”的外袍,长发微挽,丽色倾城,过于柔和的外表几乎让人以为他是无害的……然而最美的花,往往有毒!

“噗”的一声,分明是长剑刺入血肉时的声音,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一片血雾,身上是温暖的感觉,仿佛是一个拥抱——

段捻音睁大眼,因为心里恐惧到极致而全身颤抖。

“太……修?”

口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任何话,段捻音下意识地抱住扑倒在她怀里的人,眼泪很突兀地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

“我不想看你受伤,总想着逗你笑,可是到了最后——我却是伤你最深的人。”在段捻音几乎快要被傅流彦的长剑贯穿咽喉之际,赶在桃如九之前护住她的人却是傅太修!他一身蓝衫染血,俊颜冷白,一柄流水长剑从他的后背贯穿至胸口又从胸前透出,在快要触及段捻音的时候被他一手握住剑身——他看着段捻音,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想念眷恋都满足,眸光近乎贪婪,“但是,这一次——我终于觉得不再欠你什么了……”他以手抚上段捻音的脸,笑得温柔,“我伤你一次,替你挡一剑,权当老天替你惩罚了我……我们扯平——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段捻音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回答。

“白生门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不好?”傅太修看着她笑,却笑得似乎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好不好……”

段捻音看着他,觉得心突然化成了一摊水。

当伤疤被人揭起,她竟然不会再觉得疼痛。当看到这个男人为了救她挺身而出,看到他痴然相望,仿佛之前所有的怨恨愤恨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要说不恨不怨——那有多难?但是看到他此刻的模样,谁又忍心去——苛责他呢?

“我在轩然殿里藏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总怕他们对你不好。我很怕……怕你再也不原谅我,怕我说再多次爱你你还是会逃……”傅太修脸色惨白,僵冷的五指从段捻音的脸上缓缓滑过,瞳孔中印出的女子倒影依然刻薄无情,然而看在他的眼里却惊人美丽——

爱情,果然是诱惑他人的毒药……

为了她,自己痛极悔极,最后竟然放弃了母亲的梦想,辜负了大哥的期望……他——为了她,最后落了个什么都不是的下场,到手的霸权,到手的富贵还有傅家几十年的尊荣与辉煌,全都没有了——但是他却不觉得后悔……

“我……爱你。”傅太修启唇,眼在泪中笑,“说一百万次也不够,捻音,我同意入赘,白生门我——不要了……”

“太修!”

站在他们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流彦闻言惊声叫道,玉颜因为气怒而染上一层绯红!他的手里还握着流水长剑,剑身的一端还插在傅太修的身上——他手指颤抖,长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而那个从小被自己和京州宠爱有加的弟弟,此时却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了到手的江湖霸权!

与其这样——与其这样让他浪费自己的苦心,倒不如让他直接死在自己的剑下才好!

几年的忍耐,自己忍辱负重,背着“叛国”的骂名,隐藏于傅府之中做他的玉面华佗,只期待有朝一日,最爱的母亲所重视的白生门能因三弟而走上顶峰——而如今,而如今——傅流彦微微抿起唇角,看傅太修因为疼痛而转过脸来看他,眼中突然大雪封江——

要杀了他吗?可是,他却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弟……

“大哥——”傅太修看着傅流彦,才张开口,却有血从他的唇角里漫溢出来——傅流彦的嘴唇几乎快要抿成了一条直线——印在自己瞳孔之中的容貌,端秀姿容未变,如自己记忆中母亲的容颜有七八分的相似,让自己怎么下得了手?

“你要杀我吗?”傅太修苦笑,“我们是——兄弟啊……”

傅流彦闻言一震,手腕一抖把流水长剑从傅太修的体内狠狠抽出!只听“噗”的一声,柔铁与血肉剥离开来,有一种让人觉得惊悚的钝音,傅太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长剑被瞬间抽离身体的痛感因为速度太快而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手还抚着段捻音的脸,傅流彦这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让他连脚步都站不稳——“扑通”一声,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鲜血顿时浸了满身!

“太修!”惊极的段捻音下意识地伸出手把他揽在怀中,看那平时集嚣张轻狂于一身的端秀男子面如死灰地躺在她怀里。

耳边还不断徘徊着他笑着嚷嚷“少爷我……”怎么样怎么样的臭屁话,脑海中分明还记得他执笔作画时的自信与狂傲,可如今——

嗜血杀机霎时漫溢双眼,段捻音抬眸,瞪视着傅流彦。

“再不救他,他就死了。”傅流彦对段捻音的愤怒无动于衷,抬起流水长剑从袖中抽出白帕去擦那上面沾着的傅太修的血,“这柄剑名叫‘洗尘’,是母亲留给我的。”他突然开口,说道一半又停住,似乎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母亲留给我一把剑,留给京州一本秘籍,然后留给太修整个——白生门。”他苦笑,看着伤重昏迷的傅太修,“没有谁比我更疼爱这个弟弟,我总想给他最好的——可惜他却在最后——背叛了我!”

“这算什么背叛?”段捻音闻言直起身来,想要冲上前却被身后的桃如九扣住肩膀,“是你们逼他背负了这一切,却从来不去想你们给的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一个白生门——你们白生门几十年的富贵尊荣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而你们现在却要把一个活人给生生逼死!”她笑,却笑得似乎比刀剑更锋利,“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宠爱’呵,多么可笑!”

傅流彦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却没有反驳。

“没话可说了么?”段捻音冷笑。

“不,有野心称霸天下者,不能仁慈,就算是对待亲兄弟也一样。”傅流彦过了很久才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是缓慢,他看了段捻音半晌,又去看站在她身后的桃如九,“比如你身后的那位,不也是和我一样么?”

“小桃他才和你不同!”还不待段捻音说话,又突地从不远处冲出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削肩窄腰,面色冷寒一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她缓步朝桃如九走去,一身黑衣似乎带有浓墨色彩,连阳光都快要失了色,“傅公子,我敬你一声‘公子’。但是,如你此刻再有半分清醒,就该知道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退出去!”

傅流彦敛目,没有说话。

从刚才开始,自己的周身就已经被轩然殿的人所包围,他知道。

但是,凤目微转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站在不远处的桃如九身上。

自己只携百人上山,美其名曰是来找傅太修,其实只不过——只不过是为了一睹近日来徘徊在自己脑海深处的容颜,只不过是——

他或许是想刻意隐藏,又或者是人人都想装作不知。可惜,再好的装扮也逃不过医者的眼睛,因为桃如九他——其实是女子。

但就算她是女子又能如何?再多的挣扎,再多的眷恋渴望不甘,也不能终止他的野心!

眉头狠狠皱起,傅流彦微一抬手,低喝一声——“走!”

待傅流彦携一干死士走后,轩然殿里有大部分人在前院打扫,火药的残骸,再一次炸毁的或许不单只是轩然众人的心血,或者还有一些让人更深刻更动人的东西……

“看来,真的要准备喜事了呢。”桃花堂前,桃如九背对一身黑衣的弑月堂堂主殷冥,仰首去看已渐暗蓝的天色。

“嗯,两年来第一次办喜事。”黑衣的殷冥长发微挽,手执一条九节鞭细细把玩,眉间冷色稍敛,“虽然是以损失了一个白生门为代价。”

“是啊,但我却不觉得遗憾。”桃如九闻言回眸,与她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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