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独步轩然之琴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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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离开傅府

出了傅府,视野顿时一片开阔。

段捻音眯了眯眼,对于眼前过于空旷的街道有些微的疑惑。

只是才几天没有出傅府,往日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竟然已经鲜少有人烟了吗?

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回头望了望身后正冲她傻笑的傅太修,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还未到大街上的原因,然后随他一路行去。

绕出人烟稀少的观音巷,轰然入耳的喧闹声又让段捻音不适应了起来。京都御行街繁华依旧,有小贩在高声叫卖和行人的讨价还价之声,或许是久未出门的关系,所以让她对于热闹的景象反应迟钝,从而觉得这样的自己站在街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忍不住握紧了傅太修的手,对于他的疑惑自己只能转过头去。

“阿音你似乎很不开心?”傅太修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着明显脸色不好的段捻音,虽然她态度的软化让自己很高兴,可幸福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他自己傻开心有什么用?

“没有,只是觉得……京都的江湖人太多了。”

没错,相比于一个月前她来这里时的情景,如今的京都几乎已经成了江湖人的天下。街上,路边的茶棚和小客栈里,或坐或站着一些背着武器的人。难道是京都又出什么悬赏了?或者是……即将出什么事了吗?总是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奇怪的到底是哪里。

“轩然殿的妖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人群之中,果然够嚣张!”

心里的那根弦正在紧紧绷着,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而此时偏偏有人出言打破了这所谓“表面上的平静”。段捻音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大概猜到了原因之后心里也放松了不少,便直接转过身去面对来人并把傅太修护在身后。

自己入了京都的消息,已经被人知道了吗?而形单影只的自己,看在那些曾恨轩然殿入骨的人眼中无疑是最美味的猎物。

“既然你们说我们嚣张,那我们若不嚣张一些,岂不是该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冷声开口,段捻音看着缓步从人群里走出蓄有一尺美须的老者,想到傅太修他老爹的那把胡子不禁觉得有些亲切。

那老者穿着一身绣有银丝金线的暗色双襟袍,腰间系有一块长达半尺的黑色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放的什么东西。身后背着一柄包有青色粗布的长形武器,因为形状太过特别而让人几乎分不出是刀是剑。

“哼,单独出来就是你的失误,今日若不除去你们这些妖人,你们怕是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拿你们没办法了!”他又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手拔出绑在身后的武器——竟然是一柄形状奇怪的三环大刀!那刀锋幽蓝刃薄,似乎很是锋利。老者忽而沉喝一口气来,那声音洪亮绵长,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外,“今日,就让老夫来当一回‘清道夫’,终结你们的神话吧!”

段捻音闻言眉目一沉,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

她微微眯细了眼,因为经常搜寻宝物和稀物所以对于一切少见的东西分外敏感,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老者手上拿着的三环钢刺刀,必为天下第一铸剑师方雨所造。二十年前那把稀世名刀被人夺去,自此再无音训,而方雨也因悲痛心切猝死于铸剑房中。然而,那柄消失多年的名刀却又在一年前重出江湖,持刀者是几乎和并称为武林盟主的武尊剑圣相齐名的老叟潘智。他心高气傲,几乎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有些逞能,有些招摇,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嗜好,那就是喜欢做所谓的“出头鸟”。

而此时站在段捻音对面的人,必定是——潘智无疑!

心里突然没了底,段捻音眉心一皱,认出眼前老者的身份却并未让她觉得有丝毫轻松。若是换做平常,自己和他过上几招乃绰绰有余,可如今自己旧伤在身,又要顾及傅太修,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算你想当英雄,我也对老男人不感兴趣。”随着出口压下的挑衅,潘智竟手持大刀直面向她砍去,丝毫不带多余花哨的前奏——段捻音心头一跳疾步后退,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连招呼也不打地就攻上前来,后面是见乱起哄的行人,手边也找不到足以抵挡刀锋的武器,心急之下只好拉着傅太修闯入人群之中,但好在周围行人见了这场面着实也散去了不少,倒给他们留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足以用于逃跑!

忍不住在心里大大地悲叹一番,谁会想到京都的治安也如此不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入进来——人们常传皇帝南阳舒善治国有道,可眼前的情形却并非如此嘛!想她一介“柔弱”小女子被一名不知羞的老头追杀,本来情形就已经凄惨到家再加上身后拖着一个累赘,谁能有她惨啊……

右手抓紧傅太修的手,在他怔忪之际施展轻功撤离,潘智见状长眉一皱,骂了一句“狗东西”也追上了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得很快,段捻音抓着傅太修在人群里一路狂奔,奔至中途想寻找其他的出路,却在转眼之间赫然发现沿途的墙壁上都贴满了人像——那纸有优劣之分,一律用细笔勾画着同一个人的容貌。

那笔触出奇的美。

一勾一划,全都体现出了画中之人的神韵。细而凌的眉,高而挺的鼻,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让人觉得不苟言笑到死板。梳着整齐的高云髻,留出长长的发尾,以一支弓形发簪挽住略微松散的长发,那是……

“轩然殿段捻音”六个篆体小字就标在画像下面,看那笔触柔软到似乎是位女子所书写——眉狠狠地皱了起来,心底不祥的感觉更甚。但她却不忍去怀疑,不忍去猜测,只怕那怀疑猜测一旦成真所换来的就是背叛……

“阿音……”正思索的时候,身后的傅太修却轻声开了口,段捻音茫然回首,脚下太快的速度几乎让她连傅太修的脸都快要看不清。

“那老头见了你为什么要杀你?轩然殿又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反驳出口,本来就心烦意乱,听到他开口更是烦上加烦。段捻音脚下不停,在京都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该逃向哪里,便随便挑了个僻静的小巷冲了进去——身后的潘智依然在紧追不舍,天知道轩然殿到底招惹到了他什么,这么大把年纪不回家安享晚年偏要出来打打杀杀,真不知道珍惜生命!

“段捻音,你的‘悲翁’呢?有种嚣张你还逃什么?”潘智不紧不慢地跟在段捻音身后,哈哈大笑,“身后还拖着个小兔崽子,难不成你不做妖人了要改当贤良淑女?晚了,晚了!”

“这老头真叫一个嗦!”段捻音跑着跑着,见自己越走越偏僻不禁大皱其眉,见了一处茅屋二话不说就把傅太修往里塞,冷声警告他不准出来才转身面对老者。

“怎么?不逃了?”潘智气定神闲地也停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段捻音嗤笑。

“对你,还不用。”一点也不提及自己刚才的行为,段捻音冷笑。

“很快,你就会对自己所说的话后悔。”潘智哈哈一笑,抬起两手在空中击了两掌,随着“啪啪”之声,竟顿时从周围涌出为数不少的一群江湖人!

段捻音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又回头看了一眼傅太修藏身的茅屋,负手而立。

“这下完了。”她心想,“旧伤还没好全就遇上这些人,自己这回不死也半残!只是……”

回首再望向茅屋之处的眼神竟然有些眷恋了……她叹出一口气来,苦笑。

自己自私自利了一辈子,往往都是害人去死,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把自己逼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想走,却舍不得。

想逃,又拉不下面子。

在轩然殿的嬉笑怒骂,已经让她体会到了太多的快乐和幸福。只是,她享受到的还远远不够——轩然殿还有成堆未数完的银子,远在鹿城国那些披着她亲人外皮的卑鄙人们还没有解决,还有——还有……他……

微微闭上双目,段捻音微笑。

可是,到了这一步,自己竟然是无怨的……

竟然还在想着,只要他没事就好……

果然她已经——动、心、了、吗……

尽管,尽管她是如此如此的不想承认——

眉目一冷,段捻音撩衣上前,走到一棵柳树前折下一根柳枝扯于两手之间,一副“就拿它当武器”的轻松样子,抬颜朝正伺机而动的众人妩媚一笑。

“各位可安好?一年前去轩然殿埋火药的各位,如今随了‘出头鸟’,便忘了旧痛了是吗?”微微挑衅着开口,段捻音冷目一扫,见潘智嗤笑一声,抚须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以为没人动你们你们就是‘天下第一’了?除了武尊剑圣之外,老夫还没服过什么人,也不愿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来京都协助众英雄擒杀尔等也只是想看看现今江湖上的邪门歪道到底成了什么气候而已。”他缓步迈出,停于段捻音八尺之外,“老夫听闻你有一架‘悲翁’古琴,能让人‘善歌时解,煞音时亡’,今日,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了。”

“哼,就凭你们,还不配让我用‘悲翁’!”段捻音撇唇。

潘智闻言大笑,指了指段捻音拿在手上的柳枝,“在老夫看来,你只顾着儿女情长,把琴给落下了吧?琴身即长且重,你单衣素袍,哪里敢拿那么大的东西在京都招摇?”

“只要我想,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悲翁’。”

手指极快地动了起来,段捻音手中的柳枝因为灌入内力而爆裂开来,分一为二,又分二为四,后成七根,根根细如发丝。她冷笑,手腕一转擒七根柳丝的一头入口中,右手疾动,竟以柳丝为弦,奏曲天音!

“快掩耳!”

潘智闻音浑身一颤,速速命令道,自己则深吸一口气从腰间的黑色布包中弹出数枚银色长针,飞射向沉目奏曲的段捻音——只听呼啸的风声中,银针在堪堪刺到段捻音时竟根根折断,顿时,一曲天音直冲云霄!方才掩耳不及的人突然面部抽筋相继倒地不起,形态相当恐怖,只消片刻时间竟倒下了为数不少的一群人!

“妖法!她使的是妖法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呼喝一声,然后便是更多的人惊恐——

“我真无辜。”段捻音眨了眨眼,笑了,“人家都说我的琴音美妙绝伦。”

“妖女,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先杀你祭奠这江湖!”潘智见身后之人开始噪乱,从一开始的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到交头接耳到后来趁乱而逃,更是惊怒交加,手持大刀迎面砍向段捻音!

段捻音口擒柳丝以左手为撑,右手拨弦之际又从发上拔出白玉小箭,竟不再以弓为媒介直接弹向潘智——

“小心。”她轻声开口,扔下柳丝一端,“我的箭是有毒的。”

话落之际,白玉小箭带着呼啸风声疾射向潘智心窝之处——潘智疾步后退,手中大刀横挡只听“叮”的一声,那白玉小箭竟如刀剑一般质地颇硬,受此巨力竟然丝毫无损,在被格挡之时反弹向段捻音三尺之处,又如离弦的箭一样再次射向潘智!

“哼,雕虫小技!”潘智冷哼一声,弹身而起如大鹏,跃过再次射来的白玉小箭,大刀直劈而下力斩段捻音手中的柳枝!段捻音睁目后退,两手一格竟任潘智劈断那柳枝,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

“哎,总交代你们要小心,可你们却总是不听。”她又后退了一步,躲开潘智砍向她的大刀,飘身后跃直往傅太修藏身的茅屋所去——

“金线!”退至茅屋处,段捻音蓦然仰首长喝,顿时只听“扑啦”声不绝,竟然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飞出大片灰翅小雀!其中领头的是一只浑身血红的怪鸟,从远处看根本让人分不清它到底是鸽是雀。它们成群结队,口衔丝状物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布包,往段捻音的身边飞去。

“真乖。”段捻音笑眯眯地在群鸟飞近时伸手接过黑色布包,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打开包得紧紧的黑色绸缎,随着手指的翻动,一架色泽微紫的重色古琴缓缓展现——她垂眸,手指轻柔地抚过琴身,抬颜笑对众人。

“这就是‘悲翁’了。”她启唇,笑容在阳光之下分外妖冶,隐隐带着嗜血的杀气与不祥,“你们一直都在期待着它的出现,不是吗?”

段捻音含笑抚琴,染上杀机的秀颜绝色一如夺命罗刹!

“来吧,想死的人,我来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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