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矽召国
矽召国·城堡内
在偌大而又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只听得见一个男子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他身穿龙腾王袍,给他文弱但健美的身材勾勒出一股王者的气势。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铜雕面具,看不见底下的面孔到底长什么样,长长的头发用一条银白色的带子松散地绺拢起,当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灌进来的时候便使他的头发轻微飞扬。一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朝他走来,这会儿他背对着门看不见来人。但他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谁了,“王后,寡人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有事没事便到这儿来的吗?”他的声音圆润饱满,不怒而威。
“我来是要告诉你新妃子抵宫了。”王后说,她看他的眼神有着对他的忿恨。她是个非常美丽且年轻的女子。可是众人都知道,她并不得宠。
这会儿他才转过身来看向她,“新妃子?”可以想象他这么说的时候对她轻怒的表情,但被他的铜雕面具隐藏了,“在我拥有一个如此善妒的王后之后,我不得不怀疑这位新妃子甚至不可能在宫里生存三个月。听说在踏入矽召国驿站的时候她遇刺了,不是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位王后因为愤怒而胸部上下起伏,“王,新妃子遇刺的事难道你认为与我有关吗?我已经是王后,后宫之主了。我有必要那么做吗?即使你讨厌我,可是你不得不承认,我绝对是个贤慧的王后。我不善妒,我为你甄选了后宫三千佳丽。”
“可是她们的容貌都是在你之下的。”他铜雕面具后面的眼睛冷然盯着她。
“那是因为我的容貌举世无双……”
“是吗?”他冷笑,“那为什么半个月前那个出使祁玄国的臣子呈上来祁玄国朝阳公主的画像时,你那么惊慌呢?我想是因为她的美丽、我多看了她一眼并当场立她为妃,所以你就迫不及待想除掉她了吧。”
“王,你有什么证据吗?否则请你别污蔑你的王后。你那样会让我蒙羞的。”
“好了。我累了。”他闭上眼睛,转过身,“你下去吧。等会儿我会去看新妃子。她是不是被安置在我指定的琉璃宫?下去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召你。”等他确定这位差不多时时刻刻都让他没有好心情的王后已离开后,他才转过身来。现在他又开始问自己那个已自问了一百遍的问题“我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那天,他从一片蒙胧中醒来,他不认识围在他床边的所有人。意识中,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有个自称他母后的人告诉他,原来他发生了一场意外撞到头,然后便不幸地失掉所有记忆了。并且每个人都跟他说刚才那个叫‘凝晶’的女子便是他的王后。
他是矽召国的王……可是他对这个记忆全无。
她的眼珠子在昏睡后轻启了。她张眼,接着发觉自己这会儿正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床上。眼珠子转了一圈,她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华丽、却使人窒息。她猜测到这儿也许就是矽召国的城堡了。紧接着所有的记忆都接踵而来了……她记起了她踏上花桥的那瞬间回头看见她的辄王哥哥含泪的眼睛,还有她的王嫂悲伤欲绝的表情。她记得当时是她跑回去抱着他们,对他们说:“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然后他们饮泣的嗓音,“改变主意吧,魔厨,就算退婚的后果是导致两国交兵,我也不愿意让你嫁去矽召国。”
她抱着她的辄王哥哥说:“别这样,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很快乐的。”是的,她保证,在天堂之上,她会过得很快乐的,并且每天都为他们祝福。她最后瞥了他一眼,便自他的怀抱中离开了。
想着这些,眼泪自她眼角一颗颗掉下。她又想到了刚刚踏入矽召国,送嫁将军说天黑了,要在驿站下榻那会儿,正在她和衣躺下不久,便有几十个黑衣蒙面人趁着夜色闯进来。就是这样她遇刺了,胸口被刺了一刀,因为失血过多,她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这会儿她动了她的身子,想要起来,可是她发觉自己使一出一点儿力气。因为听见她的动静,守候在旁边不远处的宫女凑过来了。
“朝阳妃。”那些宫女这样唤她,“你觉得怎么样?”
“痛。”她只吐出一个字。朝阳妃?她听着这个称呼,直想哭,因为倏然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矽召国那位年过七旬的老国王的妃子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用棉花造成的一样,连自杀的力气都使不出了。呜!她的伟大的计划!她不愿意再活下去呀。
“给我一把剪刀。”她气虚力衰地对宫女们说话。
“朝阳妃要剪刀干什么?”一个宫女问。
“如果你们之中的哪个人用一把剪刀贯穿我的喉咙,那么我头上的珠钗便都归你。”她的这句话使宫女们面色惨白,觉得她哪里不正常了。她们只留下一个宫女守望她,其他宫女都忧心耿耿地跑出去。过了一会,一位带着铜雕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位宫女在男子的一个手势示意下低低头,没说话,向他行了一个宫礼便出去了。
她看着那个向她走近的男子。虽然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从他健俊的身段看,他顶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所以她断定他不是那位老国王,“你是谁?宫中的侍卫吗?”她说:“为什么带着面具呢。”
“宫中的侍卫都是这副装束的。”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就是朝阳妃吧。”
“别叫我朝阳妃。”她气忿的样子。
“怎么啦?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她的眼睛发出亮光,看在他眼是那是一种引诱。
“什么事?”他更靠近她一步问。
“给我一把剪刀,好吗?我的头饰很值钱,你可以全拿去。”
“给你一把剪刀?然后让你自杀吗?”铜雕面具下面的嘴唇咧了咧,“我才没有那么傻呢,如果让国王知道我拿利器让你自杀的话,他不灭了我九族才怪呢。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你为什么要自杀呢?做国王的妃子不好吗?做了他的女人,荣华富贵你便享之不尽了。”
“我才不会跟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呢。”下一句她小声地咕哝着,“况且……还是个老头儿。”他听不清楚她第二句说的是什么,让她重复一遍。她说:“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国王。”
“年过七旬的老头国王?怎么说?”
“呵呵!你在宫中担任侍卫。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国王的年纪已经老得可以做我祖父了么。要我嫁给他?就算给我一百座金山,一千座银山,也没门。其实……除了一个人之外,我根本不想嫁任何人。咦,见鬼了。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请你出去吧,侍卫。不过在你离开之前请你认真考虑一下与我的交易,我有个提议,你拿一把剑来,请你刺准一些,刺在我中剑的那个伤口上,那么别人会以为我是因为伤口突然裂开而死亡的。你便避于领罪了,而且还有一大笔银赚,侍卫,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我们成交。”他从旁边的药盘上拿了一把小刀,“衣服脱掉。喂,别用那双好像我将要蹂躏你的眼睛瞪我,你不把衣服脱掉我怎么知道你的伤口在哪里?万一刺不中那个伤口,刺了别的地方怎么办?别人会怀疑你被人谋杀,那就会查到我头上了。”
她想了半晌说:“好吧。既然都快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男女之嫌呢。不过我实在没有力量脱衣服,如果我还有一点丁力气就不用劳驾你杀死我了。”她闭上眼睛,“你帮我吧,刺的时候要一刀致命。”
他先是把小刀放回药盘上,然后便动手脱她的嫁衣。她发觉他在动手用小刀去挑松她敷伤口的绷带的结,而不是马上举刀杀死她。她知道他想脱去绷带之后再刺死她,可是那个伤口在右边的乳房上面不过几寸,除去敷着伤口的整片绷带之后他就有可能看见她的胸部了。于是她忙出声阻止他,“喂,直接刺下去就行了。”
“绷带上有个洞别人会怀疑。”他说。终于用小刀把绷带的结弄松了。她知道他在观察她的胸部,从他有些色迷的眼睛中她可以确定。然而下一刻她就是个死人了,她想,也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了。但是她发觉他根本没有杀死她的意思,而是从她的绷带上取下药贴,然后把一个新的药贴换上去。
“喂,你不是要杀死我的吗?嗯?”她怪叫起来,“你怎么可以不守诺言,你这个坏蛋。”如果不是她此刻动弹不得,她一定马上拿起小刀,不用劳烦他,更不必在这儿怪叫。看着她因激动而起伏的雪白的****,他发觉热血在身体内流窜,他想吻上那片诱人的肌肤。可是他提醒自己、她正在受伤呢,而且她是他的新妃子了,他有的是与她亲近的时间。她那么美丽、那么诱人,现在他终于明白在初看到她的画像时,为什么会有一种非要得到她不可的情愫了。
她的叫喊声引得宫女们进来了。她们看见她们的大王亲手为这位朝阳妃换药都傻了眼,又踌躇着上前。因为在她们记忆中她们的王好像永远是如同他脸上挂的那副铜雕面具一样又冷又硬。他不曾眷恋过任何妃子,甚至连正眼看她们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可是他竟然亲手为朝阳妃换药?这在这个城堡看来可真是一件大事。
“王。让我们来吧。”那些宫女说,即使他们的王对换药好像很熟练的样子,而且他眼里的一抹柔情在目视他的新妃子时显得那么百般缠绵更使她们轻笑出声。平时她们是不敢在他面前放恣的,可是她们瞥出在他冷硬的铜雕面具下眼睛不再是那么冷酷了,这使她们不再战战兢兢、心惊胆战,“什么?”听见宫女们尊称这个带铜雕面具的男子为王,魔厨整个人都傻眼了,“告诉我,”她瞪向那些宫女,道,“请告诉我实话,你们的国王应该是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是吧?”她的视线在宫女和那男子间来回巡视。
“谁说我们的王七十岁了?”一位宫女含笑说,“七十岁的老国王是我们的先王。我们当今的王三个月前登位,比朝阳妃你年长不了多少岁呢。”
“那么,”魔厨看向铜雕面具男子,“你就是矽召国当今的国王?”她上下打量着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一身显贵的龙腾服饰,“天!我怎么没注意到那家伙的龙袍。”她喃喃自语,“我被鬼遮眼了么。”
“好好照顾朝阳妃。”年轻的国王吩咐宫女,“把这里所有的利器都收起来,还有把竖硬的东西都用棉花缠得厚厚的,免得朝阳妃撞破头。”
“我咬舌自尽……”她冲他吼。
“是吗?”他笑了笑,趣味地望向她,“待会儿我会让宫女们灌你喝一杯酸乳汁,然后你的牙齿会酥软,就连咬舌自杀的力量也没有了。”他又笑笑,走了。她张口结舌,感觉自己亏大子,竟然像个傻瓜一样被他玩弄于手。但是她气呼呼地鼓着眼珠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时,又觉得他说不上来的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从小生活在客栈,人来人往,她见过的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