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知情已深似海
经过布置，皓月必须先偶遇段启岳，才会有接下来的动作，皓月来到市集上，带着行李四处张望。
据王爷的打探，今天萧太傅会约段启岳聚一聚，而这会儿大概要出来了，皓月故意在萧太傅府前逗留。
段启岳从萧太傅府中走出，正想着如何将他收入自己的范围内，只要他能够为他所用，那十二皇子那边便好控制。
出了府门，本想坐上轿子的段启岳似乎看见熟人，那人像极了两絮姑娘，不知现在她可好，因为决定匆忙，那次未见到她便走了，不知道她是否介意。
不知觉的走到那姑娘身旁，本以为只是背影的错觉，将她误认为是两絮。
“老板，这个多少钱？”
已经转回去的段启岳听见后，甚是惊讶的回头，那声音一定没错，难道真是。
“两絮姑娘？”
皓月嘴角一弯，马上恢复，故意回头张望两下，才对上段启岳的双眸，接着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态。
“段公子？”
“真的是你？两絮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段启岳脸上的惊喜让皓月知道，他似乎很信任自己，至少这是好的开始。
“两絮向花娘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到处走走，就来到开封，没想到会遇到段公子。”皓月淡笑的说。
“真的吗？那算不算有缘呢？”
毫不怀疑的相信。
“段公子说的是，只是段公子突然消失原来是到开封当官了？”
皓月轻笑的问。
“那次本想向姑娘道别，却不知为何两絮姑娘没空，在下走得匆忙也没再要求。”
“啊，真是请公子见谅，两絮在教姐妹练舞之际一向不接待客人的，所以——”
皓月一个福身歉然的说。
“无妨无妨，既你我有缘再一次相遇，一定要让段某尽地主之谊。”
“不不不，两絮不敢，如今段公子贵为官人，两絮还是觉得有所不妥，所以谢谢段公子的好意，两絮住客栈也是一样的，一样欢迎段公子来找两絮。”
这是标准的心理战术，皓月看着段启岳说。
“两絮姑娘何以如此客气，拿段某当外人，如果段某执意呢？”
“这，段公子何必为难两絮呢？”
“不为难，走吧。”
“那好吧，两絮打扰了，段公子既然不嫌弃，就称呼两絮便好。”
目的完成，皓月继续说道。
“好，那就称呼段某一声启岳可好？”
于是乎，皓月便顺利的住进了段启岳刚受赏赐的段府。
事情一开始挺顺利的，毕竟段启岳对于她的信任，让她安全许多，这期间皓月听闻萧太傅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所以就算是如今的段启岳，也未得到他的全部信任。
更何况段启岳只是冒充的，他是西夏的二殿下，是为了来拉拢宋朝攻打辽国的奸细，皓月还得先弄清他的动向。
今天那位萧太傅竟然回到段府来，段启岳出门相迎，而正巧碰上在院中休息的皓月，让他们碰了个正着。
皓月上下打量一番，与她想象的差不多，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看似平和无害，但是那双双眸污浊混沌，一看就是一个整天只会算计人的老狐狸。
“段大人，这位是？”
萧太傅看着略经打扮的皓月，看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惊艳之色。
“哦，让下官介绍一下，这位是下官的好友两絮姑娘。”而后转向皓月，“两絮这位是当今萧太傅。”
“小女子两絮见过萧太傅。”
皓月福身。
“果然是一位倾城佳人，段大人好眼光。”
“啊哈哈，萧太傅过誉，下官虽有心，可是两絮姑娘却无意呢。”
段启岳讪笑着说。
皓月可以觉察出，他们两人似乎并不如面上看似的如此和睦。
“那是段大人看得起两絮，两絮不敢。”
谦卑有礼的态度让萧太傅似乎挺赏识皓月，他捋捋胡子看着两人，小眼咪咪笑，看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两位是郎才女貌有何不可的呢？两絮姑娘担忧什么呢？”
“两絮只是青楼女子不敢高攀。”
带着几分卑微，皓月低声说道。
“两絮？本官似乎突然想起吉州的一绝，烟花之地出白莲，说的可是两絮姑娘？”
“那是吉州的百姓谬赞让萧太傅见笑了。”
两絮点点头说道。
“萧太傅不是有要事相谈，请移至书房。”
见萧太傅看两絮的眼神不对，段启岳提醒道，面容上并没有丝毫的怯意。
“一会儿说无妨，本官还想与两絮姑娘闲聊。”
这是计划之外的，两絮没想到萧太傅亦是怜花之人，带着几分欣赏与她聊了好一会儿，段启岳更不是简单的人物，看得出来两人波涛暗涌。
两人移至书房后，皓月知趣的离开，既然段启岳为西夏二皇子，在此期间必定有书信来往，一定会留下什么证据。
比起现代的高科技，这些书信似乎更容易找寻，夜探是最好的办法，皓月即为游玩之名来开封，而住进段启岳的府中。
白天的她几乎都在外面走动，而段启岳时常会跟着出去，对皓月关心备至。
坐在亭中的皓月，想着昨晚在书房内找寻证据时的事儿，她看过那些书籍以及可以藏匿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索到呢？或者他看完之后就已经烧毁？那就必须从他将信件发给西夏中找寻。
“两絮小姐，萧太傅命小奴来请小姐过府一叙。”
见是管家带着一个陌生的下人上前，皓月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们，这萧太傅打算做什么？难道真的对自己有兴趣？
“可是——”
“两絮小姐不必担心，段大人那边萧太傅早已经知会。”
哦？段启岳没有反对？不过这也不失一个机会。
“好的，请带路。”
萧太傅的府邸并未太远，但是依旧命人让皓月坐着轿子去往。途中皓月想着段启岳为何会答应，他明明不喜欢自己接触萧太傅的。
跟着下人往萧太傅府中，占地面积极广，皓月一一记住自己走过的路，顺便将大概的格局记牢。
前厅后堂，跟平常的大院府邸相似，这会儿萧太傅相约见面的地方，肯定便是后花园的亭中，皓月轻挽着水秀，小步跟在后头。
不需多时，皓月就听见前方传来的谈笑声，看来不只萧太傅一人，而那声音似乎很熟悉，抬首望去，发现确实有两人。
萧太傅侧坐，可以清楚看清，但是另一个人是背对着自己，但是依旧觉得熟悉。
“老爷，两絮姑娘带到。”
“小女子两絮拜见萧太傅。”
皓月轻挽腰间福身。
“来来来——两絮姑娘，你的名声可是扬名天下，如今连十皇子海陵王都为你倾心。“
皓月一惊，抬头果然看见十皇子赵煦，那抹惊讶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却多了份疑惑，赵煦为何会跟萧太傅在一起？
“两絮拜见王爷。”
“快起来，两絮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气质非凡。”
萧太傅看着对两絮一脸兴趣的赵煦，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打接下来的算盘。
而皓月和赵煦又岂是愚笨之人，他们一眼就看出萧太傅似乎有意让赵煦对她有兴趣，两人便默契的演一场戏。
又是品茗谈天，赏花对诗，萧太傅就差将他们两人送进房内了，皓月与赵煦来人眉间的互动，实为讥笑之意，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两情相悦之兆。
赵煦以送两絮回段府之名，两人正好在街上闲逛。
“王爷为何会到萧太傅的府中？”
皓月压低音量问。
“皓月，情况有变，我看你还是回来。”
“怎么了？”
“今早上朝，十二弟竟然出面与父皇进谏说辽国进贡的布料是下等品，摆明对大宋的不敬，想借机挑起两国战事。”
“这么说来，段启岳似乎已经成功取得十二皇子的信任，他才会将他的话听进去。”
皓月一听，自然被移开话题，也就忘记问为何一向与萧太傅不和的赵煦会出现在他的府中。
大宋与辽国是签订和平条约，两国为了互视友好，在一定的时期会相互赠送一些贡品，据赵煦得知，那些贡品全属上等品，辽国不可能做这种事。
唯一的可能便是西夏国的其中搞鬼，而正好这次进贡的东西要有十二弟过目亲点，才导致有话题发挥。
“我们小看了段启岳，皓月，他做事小心，并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只怕到时候发现对你不利。”
皓月不信王爷会想如此轻易放弃，今天王爷会来萧太傅府中，还故意以他的名义相约，又是为什么？
萧太傅与段启岳不和，而如今十二皇子又与段启岳走的很近，加上今天他诡异的举动，皓月看了赵煦一眼，突然明白其中的计谋。
“本王想皓月你应该知道什么？”
“王爷是想将计就计？”
“嗯，不过就怕齐焕会不同意，所以本王并未于他说过。”
考虑到不会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将自己的女人当做诱饵的，但是这又是唯一的办法，所以赵煦希望让皓月说服齐焕。
赵煦明白自己这么说自私，可是为了江山，这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我明白王爷的意思，皓月会处理好的。”
点点头，赵煦看着前面的段府，发现有个仆人在左右张望。
“我送你到门口。”
皓月明了的点头，低着头往段府门口走去。
“啊哟，两絮姑娘你可回来了，大人一直找你呢。”
果然那个仆人是等皓月的。
“不好意思，是本王拉着两絮四处逛逛，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请王爷恕罪，奴才眼拙不知是王爷。”
仆人一听，马上跪着求饶。
“无妨，快带两絮去见段大人吧。”
说玩赵煦走了，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皓月，一旁的仆人看着觉得不对。
皓月见到了段启岳，也故意的顺便将与王爷相见之事，尽量无意的说着，其中不乏说了些，王爷对她有意的举动，让她感到苦恼。
“两絮，让你受委屈了。”
当听完皓月添油加醋的叙说后，段启岳脸上带着猜不透的神色，接着擒住她的双臂，带着飘忽清淡的口气缓缓的说。
“启岳，事到如今，两絮可能不能呆在段府，如果连累启岳两絮会内疚一辈子的，所以两絮想过还是回吉州，一切再做打算。”
挣开他的双手，转过身，此刻皓月无法参透他的想法，只能试试运气，若如自己在他心中并未占去极大的重量，聪明的人都会选择撇清自己，免得王爷误会将累及于自己。
“两絮，我既然将你接进府中，就不会怕这些，我想海陵王并不是无理之人，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我段启岳一定会保两絮你的安全，只要你不愿意。”
“可是启岳，王爷不是好惹的，只怕你会乌纱不保。”
“好了，两絮，你安心住下便是，其他的事就交予我，记住相信我！”
猛然对上那双充满深情的双眸，皓月不禁一愣，刚刚的琢磨不透的段启岳，与现在充满深情的段启岳，到底哪个是她。
相信他？可以信吗？如果他是准备来复国，在这个时候更不应该有这样的牵绊，皓月更加混沌不明。
计划还是如常进行，赵煦时不时的找机会来约她，而段启岳虽然脸上带着不快，可是并未有什么举动，让皓月和赵煦都纳闷，也许他们都低估了段启岳，或者说高估了皓月在他心中的重量。
随着情况变得越来越不明时，皓月似乎许久不见齐焕，他跟消失一般的。
终于忍不住问赵煦，他竟然回家一趟，皓月才知道自己似乎对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他真正的身份又是谁，为何与王爷成了莫逆之交，她一概不知。
“给我滚出去——”
远远就听见段启岳的咆哮声，皓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走到书房门口。
“段大人怎么了？”
看见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下人，皓月问。
“不知道，从上朝回来，段大人就很生气。”
下人摇摇头说。
“你们下去吧，我进去看看。”
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的计划失败。
当初他想在贡品上做文章，而如今辽国的南院王却亲自送上贡品，说之前那一批不知道是谁冒充的，想陷害辽国。
而正好之前的那些人进贡的士兵都已经消失，这更让皇上怀疑，加上辽国的诚意，皇上自然以和为贵，十分高兴的接受。
他的计划失败，就必须从头再来，十二皇子必定又会责他失信，这让他一直的努力化为泡影。
要说错，谁有错呢？各为其国各为其主，段启岳想复国很难，宋朝人才济济，如果他能及时收手也许还会有一条命留下。
“启岳，怎么了？”
皓月进门问道。
“两絮，没什么，只是有些事不顺利罢了。”
段启岳见是皓月，缓和了些情绪，喝了口茶回答。一下子他的神色又恢复正常，皓月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
“有些事不顺利，也许是天意，启岳有没有想过放手呢？”
皓月知道这话会引起他的怀疑，但是还是说了。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够放下仇恨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将才。
段启岳看着皓月，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恢复。
“两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启岳，我只是关心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十二皇子的重用，可是一直未成功，既然这样那何必还强求呢。”
段启岳看了皓月一眼，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背对着皓月，看着墙上那幅丹青。
“但是为官之道，都希望有个靠山，我本是萧太傅提拔上来的，可是他也一直不信任我，我只好在十二皇子身上下手，可是他实在太多疑了。”
十二皇子真的是多疑吗？如若真是像传闻般的话，十二皇子赵括必定也是位不简单的人物，他自然会查觉段启岳身上不一样的味道，因此才有那般多疑吧。
帝王脚下多时血路铺成的，多的是兄弟厮杀，可是历史依旧一幕幕的上演，苦的都是些百姓。
“启岳，大宋将会越加的昌盛。”
“哈哈——两絮，你何以这么说？”
段启岳突然大笑，让皓月一愣，才惊觉自己差点说漏嘴了。
“我只是希望罢了，如果会昌盛，百姓便会安居乐业，就不用受战乱之苦，对百姓而言，谁是君主都没关系，只要能给他们带来福利。”
“两絮，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有些事你不会懂，也别去插手，但是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活在我身边，我会一辈子都疼爱你。”
两手握住皓月的臂膀，段启岳说的坚定而深情，不，准确说不是段启岳，他直称我。
皓月眼中带着惊讶，她知道段启岳已经知道什么，可是为什么还将自己留在身边，对上他的双眸，她看见了深情，看见了痛苦，是因为自己的伤害。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房内，皓月知道这次的任务她失败了，还失败的彻底，甚至他什么时候发觉自己都不知道。
齐焕，齐焕，皓月终于知道当人动了情，心就不是自己的了，无论开心痛苦，都会想到他。
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失败的皓月，此刻变得很脆弱，段启岳为什么可以面对自己的伤害，还依旧将自己留下？
如果是单纯的任务，相信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完成，可现如今陷入感情的纠葛，似乎再也无法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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