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忍耐和他的执着
出了电梯冲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外面已经闹成了一团。众人的吆喝声,保安人员的劝架声和警车的鸣笛声响在一起,场面相当混乱。
良良拨开人群往保安部的门前冲,耳中嗡嗡作响,像有一万只蜜蜂在脑海里进进出出,脚下一软,脸顿时白了起来。
莫雪莫雪,你为什么不能安静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能让我轻松一点?
拨开人群了——眼里的景象瞬间开阔了起来——清晰的视野里,身穿黑色衬衫西裤的青年正和保安队队长张承安扭打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睛在笑,呼吸却非常急促,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良良冲上前,在莫雪的手即将扣住张承安的颈项时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腕——
莫雪蓦然回过头来,仿佛没有认出良良的脸,脸上表情似哭似笑,眼里有泪。
良良一震,心脏在刹那间被莫雪脸上的表情给惊得顿住了。
疼痛。
非常明显的疼痛从心底缓慢地爬了上来,像有一把钝钝的刀子,凌迟在身上。
“莫雪你疯了吗?”张口,看见莫雪竟然两眼发红地一拳向她挥来,良良侧身一闪,11右手灵活地自莫雪腋下穿过,紧紧地揽住他的后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良……良……”莫雪喃喃地道,眼睛一闭,那眼角的晶莹很轻易地便落了下来——仿佛是得救了一般,莫雪回抱住良良,似乎想把她钳进自己的身体里,手臂用力得都冒出了细细的青筋。
“怎么回事?”良良抱着莫雪大声喊,问着已经傻了的保安部人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快叫救护车啊!”男人大叫一声,似乎刚才被什么刺激的东西给吓到了,看着躺在地上呼吸急促满身伤痕的人像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安静!安静!赶快把伤者送到医院!快打120叫救护车!”几名穿着警服的警员拨开人群也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一愣,随机掏出放在胸前口袋里的证件喝道:“我们是警察!”
“警官,是那个保安先动手打穿黑衣服的青年!”
“对对!那青年明明是正当防卫嘛,哪有人家打他他挨着的道理?”
“但是,那青年下手也太重了些……”
有人凑热闹地大声喊,良良和莫雪顿时被周围的人拉开,莫雪被两名警员架住手臂,闭着眼睛没有挣扎,嘴唇抿得很紧,仿佛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周围人的吵闹他听不见,警员的询问他听不见,连良良喊他的声音他也听不见。
他在哭,但是没有人看见。
“莫雪!”良良甩开拉着她的人冲上前,看着被警员架住的莫雪大声喊:“为什么要打人?莫雪!”
“因为他骂了你。”莫雪低声说,声音很小,良良没有听见,“他骂你不是人,因为——他……”喜欢张宪。
“莫雪!”良良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急了,因为莫雪有时候心里想不开会下意识屏住呼吸,时间久了会休克,当下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很清脆的“啪”的一声,在喧闹的人群里似乎也带有回音。莫雪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良良,脸上没有表情。
良良顿时懵了,连莫雪被强制性地带上警车也没有阻拦。
她似乎傻了,因为莫雪蓦然抬起来头看她的那一眼。
“莫雪……”
救护车来了,受伤的保安队队长被抬上担架送到了救护车上,良良的胳膊被谁拽了一下,有人大声喊了一些什么,把她也拽上了救护车。
被人拽着胳膊坐在救护车上,担架上躺着受伤的保安部队长,良良调转目光。
从车窗上看,风景流逝得很快,嘈杂喧闹的人群很快就被甩了开去,耳朵里只有救护车“呜啦呜啦”鸣笛的声音,思绪顿时飘远了。
她想到了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见着莫雪的那一天。
巨大的桐树下,站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头发很直,眼睛很大,表情冷漠。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身材很匀称,是那种标准的“窄肩细腰”,华丽得像个妖精。
见到莫雪的那一刻对良良的冲击很深。
那时他们谁也不知道,今天的他们会变成这样,会因为——那样一个错误,纠缠一生。
明明谈着恋爱,却无法彼此信任,以为爱情就代表着所有的“忠诚”,连对方普通的异性朋友也无法忍受。然后猜忌,自己逼疯自己,争吵,自虐,让别人和他一起发疯……
何必呢?难道爱必须要说出口,才能算是真实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良突然低下头去翻自己的提包,仿佛控制不住情绪一般掏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打开电话簿,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莫雪的号码,可这个号码她却从来没有主动打过。
按下拨通键,那边响了几声便有人接了起来,那“喂”的一声很轻,低低的像喉咙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般突然发不出声音。
“莫雪?”良良开口,声音突然之间有些颤抖,“莫雪你还好吗?”
“呃……”
一声轻轻的吐息,通话便被人从那边挂断了。良良握着手机,一直没有动。
莫雪快不能呼吸了。
她知道。
莫雪心理有问题,他不懂得怎样去发泄情绪,忍耐得太久就会呼吸困难,就会休克。而他现在——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自己的猜测,果然又成真了吗?
良良攥紧手指蓦然起身,挣开一直拽着她的人冲到驾驶座前,紧紧地拉住司机的袖子,红着眼睛咬牙道:“停车!”
“呃?”回过头来的中年男人一脸茫然。
“现在!马上!给我停车!”良良不顾冲上来拉她的护士,松开司机的袖子改为扼住他的脖子,“停车!”
良良不知道莫雪被带到了哪个派出所,她们公司在南轩辕街,按理说即使有人打了110也是由接警中心转到南轩辕街派出所,所以在救护车停车时不做犹豫地直接下去截了辆的士便往南轩辕街的方向驶去。
莫雪……
良良攥着手机,手心很湿,都是冷汗。
你一定一定不可以有事。
自己曾经无数次地想过离开那个过于神经质的人,所以从来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自己会不会难过。
的士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停了下来,良良打开车门,看这着蓝白相间的门头上“南轩辕街派出所”这几个大字,弯身付了车钱后走向派出所值班室。
“你找哪位?”
方形的活动玻璃窗内,隐隐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他微皱着眉头,似乎很烦。
“请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被扣了进来?”良良直起身子,伸出右手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大概这么高。”
“你说那个快不能呼吸的笨蛋?知道,现在在医护室——”男人瞟了良良一眼,撇着嘴拿食指指了指后面的小路,“往右走然后左拐,第三间。”
“谢谢。”因为着急也懒得计较他说话的语气,良良低头道谢,按照中年男人指的方向往医护室走去。
刚刚走到拐角处,便听见有人大声喊着:“快呼吸!按住他按住他——”
良良心头一跳,往前冲了几步奔到医护室门前,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嘭”的一声,木制的小门撞在墙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医护室里的人全部回过头来看她,又仿佛被她身后猛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表情惊讶至极——
“莫雪!”良良冲进去,看到莫雪被三个人按倒在床上,只呼气不吸气,脸色煞白。她急忙跑上前拨开那三人两掌相叠按在莫雪的胸口上,“莫雪,呼吸!听话,快吸气!”
“呃……”
莫雪睁大眼,从喉咙里呼出的那一口气漫长得令人不敢置信。他转过目光,似乎才看到良良,嘴角勾了一勾,想要对她微笑,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呛得差点岔了气,顿时呛咳起来,像要把心肺咳出来一般激烈。
“莫雪!”
“快让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拨开良良走上前,一指按住莫雪的人中,眉心紧拧,“孩子,呼吸,否则你会死的!”
“呵……要死的话,五年前就死掉了呵……”莫雪低笑,呼吸逐渐缓和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良良,那眼神清澈至极,像五年前一样温和,“良良,不要担心。”
医护室里的人顿时全部傻了。
这个青年,在他呼吸困难差点休克的时候竟然还能微笑,竟然还能告诉别人——不要担心——
警车上,他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屏住呼吸直到彻底不能呼吸!可是他又在这时——语气温柔地告诉另一名少女,让她——不要担心——这是,自私到了极点,还是爱一个人爱到了极点?已经——走火入魔了……
之后的几天,只医药费就赔偿了受害人两万块,莫雪因为防卫过当导致他人轻伤而被刑事拘留。莫雪被送进看守所的时候,良良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再见”,只是转身,冷漠得如此决绝。
清晨,良良盖着毛毯躺在床上发呆,因为前几天莫雪惹出的事她也被公司下了处分,最近正在家里闭门思过。
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左面矮柜上的相框上,那是她和莫雪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巨大的梧桐树下,少年拥着少女的肩膀,笑得很是幸福。那么——愉快的五年前……
然而,时间在流逝,他们早已不是当年。
虽然埋怨着,怨恨着,可是,自己心里一直对莫雪的依恋,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当每日低血压起不了床又懒得定闹钟却在早上6:30准时被莫雪叫醒;当每次因为工作过度而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忘记吃饭时被莫雪的骚扰电话叫醒;当……当每天回到家时被他轻轻拥住,莫雪身上因为每天洗澡而散发出的淡淡的肥皂香气,空气突然变得甜美——
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正在逐渐淹没莫雪的多疑和神经质,体现出他存在的地位,在自己的心里是如此的不可或缺。所以,不管多么痛苦多么忍耐,他们也不曾真正分开。
“叮”的一声,有人打来电话。良良百无聊赖地看了下来电显示,只有一组号码。秉持着反正不是浪费自己的钱的轻松想法按下接通键,她懒洋洋地“喂”了好长一声。
“良小姐吗?”
手机那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们是Z市第一看守所。”
“嗨?你好。”良良一听,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是莫雪出事了吗?”
“嗯,莫先生不肯配合我们,不接受做笔录,这对我们之后的案件整理会造成麻烦,”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的无奈,“所以,能麻烦你来劝劝他吗?他的手机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号码。”
莫雪他又在搞什么?连十五天都无法忍耐吗?
良良皱了皱眉,过了很久才答了一声“好”。
长长的一条通道,昏暗的壁灯在蓝灰色的墙壁上幽幽亮着,空气阴暗潮湿,似乎这样才能显出看守所的氛围,因为苍白空洞才显得肃穆。
良良跟在警卫身后,表情在昏暗的背景里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莫雪一系列的行为说些什么——良良垂首,唇角在别人看不到的阴影里勾了一勾,与其说是苦笑,更不如说是自嘲——因为莫雪所做的一切事情,不管有没有理由,都只是为了一个“她”而已。
“到了。”警卫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重重响起,门内坐在床沿的黑衣青年闻声抬头,极大极黑的瞳孔内无光无华,在阴暗的牢房里诡谲莫名。
苍白的脸色,越发尖细的下巴和不再润泽的双唇,牢房的环境阴暗潮湿,他在这里背脊挺直骄傲如花依然不减自己倾城的美丽。
“良良?”
莫雪站起身,似乎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幻影,手伸了伸,最终又放回了腿侧。
“莫雪。”
良良张口,看到莫雪蓦然抬起头来,眼中突然闪过了千万种情绪——震惊、欣喜、不可置信,还有——恐惧?
仿佛她之前挥出去的那一巴掌,把他所有的梦想和期待——也一并打碎了!
“你还好吗?”良良低声问,看莫雪踩着虚浮的脚步向她走来,眼中有什么情绪像火一样突然强烈了起来。
“我很想你,”莫雪喃喃地道,伸出手去触良良的脸,“良良,我很想你……”
“告诉我你打人的原因,”良良拿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连做笔录都拒绝,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莫雪沉默。
“连命都没有,你拿什么来爱我?莫雪,不要再让你的任性和自我逼得我不自由。”良良一字一顿地说,两手搭上了莫雪的肩,像以前一样微微忍耐着开口:“莫雪,是你让我不幸福。”
似是不曾想到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莫雪抬头,那眼睛更加黑得似墨。“那么,告诉我——”莫雪低声道,喉咙干涩得仿佛被人刺进了一把刀,“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幸福?”他问,那眼里有沉痛也有嘲笑,“给你自由?”
良良没有回答。
“和我在一起,就像在你的心脏上拴了一把刀,你难受,是不是?”他笑,“良良,别妄想离开,别妄想对我洗脑,我为了你可以毁了别人,当然也能毁了自己。不管你逃得多远,我依然能以爱为名,将你束缚!”
嘶哑的声调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尖锐,莫雪扑上前,准备抓住良良却被猛然冲进的警卫扣住了双手,他笑,又抑或是在哭?疯狂得仿佛是一只得了失心疯的猛兽。
“别拿爱来劝慰我什么!良良,我们谁都清楚你已经不再爱我,你沉溺于五年前,沉溺于那场罪孽,你自怜自艾,早就已经从深渊里——爬不上来了!”
仿佛诅咒一样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良良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苍白。
她知道莫雪已经多疑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知道他已经爱她爱得着了魔,却从不知道某一天,她竟会因为莫雪这样的一番言论,而感到恐惧——
不是的不是的!
如果不爱,她不会离家不会和他同居,罪孽再深,也能被人救赎,她只是——只是突然觉得累了!而莫雪又何必逼她到如此?逼到现在他们之间仿佛牵了一条紧绷的弦,连普通的对话都变成了对爱的亵渎?!
良良转身跨出铁门,捂住耳朵不去听莫雪的大笑。
“良良,爱已经成为罪孽,我们——谁都逃不掉!”
莫雪望着良良疾走的背影,在警卫的拉扯下无力栽倒,他伸手捂眼,又滑下捂口,泪还未止住,哽咽已然漫出,顿时悲伤袭来,仿佛自虐一样,一拳一拳狠狠地捶在地上!
良良!是你逼我至此!
你的眼里只有五年前的莫雪,又把现在的我,放在了哪里?
良良回到家的时候手还在颤,她不知道她和莫雪的相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莫雪的怀疑和自己的忍耐纠结在一起,真的要疯了!
走到书房去开电脑,坐在莫雪常坐的椅子上准备玩游戏。良良一手托腮,眉头皱得死紧。
五年了,五年的纠缠难道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这样过完一生,落个互相埋怨吗?
当年的他,明明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的孩子……
打开电脑没有登宽带,直接点击硬盘游戏进入界面。八十平方米的房间,一个人很寂寞。她在玩暴力摩托。
比起那些网络游戏,良良更喜欢玩这些,其实她比较喜欢“街头抢劫”,但因为莫雪觉得这游戏太血腥暴力不适合女生玩就删除了,连这个“暴力摩托”都是良良软磨硬泡留下来的,只是这次玩却又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她竟然在看着这些东西,想念从前的莫雪。
玩了有几十分钟,觉得无聊地关掉游戏,良良抬腕看了看表,12点了。
鼠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乱晃,然后打开“我的文档”,里面有一个上了锁的文件,是WORD的格式,应该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莫雪有些习惯很像女孩子,他总喜欢记录一些东西,原因是因为害怕忘记。
退出我的文档又进到E盘,上面是莫雪关于游戏的人物设计和什么比较专业的东西,全英文的,让人看着头晕。良良揉了揉额心,发现右下角有一个新建文件夹,便直接打了开来。
雪白的屏幕上,“莫良雪”这三个字字字惊心,良良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点开游戏图标。
屏幕上弹出窗口,黑蓝相应的登录框上已经输好了账号,账号是“LIANGLIANG”。良良看了半晌,在密码栏里打上了自己的生日——竟然进去了。
当时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发现了莫雪的秘密,但是——她的开心却多过于罪恶感。
进去界面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养成游戏,游戏主角是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包子脸少女——点回车,然后出来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2010年10月5日,圣远学院的一个下午……”良良觉得有趣地按了下左移动键,少女动了起来。
进了唯一的一扇大门,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操场,操场呈O形,中间是个篮球场,尽头又是个小门。
良良继续移动人物往那个小门处走,进去了后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一棵很大的桐树,桐树下站着一名少年。
心突然激动了起来。
良良引着少女向少年走去,按回车。
桌面上霎时又弹出了一个窗口,黑底白字刺目得清晰:“那是莫雪第一次见到良良,那少女有着长长的头发,身材纤细得像个少年。”
良良“哈”了一声,突然伏下身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可以猜到这个游戏之后的情节,她知道莫雪想要表达什么,正如她现在才突然想起,几天前莫雪说的那句“我爱你”,其实是认真的一样。
笑了一会儿良良又继续玩,看着那些熟悉的情节,仿佛在拼凑回忆,心情很愉快。
相遇,相恋,遇到另一个少年,失望,嫉妒,不甘,然后是……
屏幕上的少女拿着一把道具刀,因为人物死板而显示不出表情,少年站在她的对面,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一路回车按下,对话页翻得很快。
“良良,你喜欢的是我对不对?”
“莫雪,为什么要打人?”
很相似的对话,良良笑。
“因为你喜欢他!”
“莫雪!不能因为我们在交往你就限制我的交友自由!”
“良良,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会自杀。”
“良良,我会让你知道,是你的残忍——杀死了我。”
对话停,少年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冲上前握住少女的手,然后手腕翻转,把匕首强行放入少女手中朝自己心脏的位置上刺去,脸上依然无甚表情。
游戏做得很粗糙,所以看不清那把刀究竟是怎么刺进少年的胸口的,唯一一个他被伤到的证据就是一地的血。
良良突然有点想笑,曾经的过去被人以游戏的方式重新演绎,爱恋也在,愤怒也在,痛苦也在。心情很奇怪,像有谁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良良玩到这里就直接关掉了游戏,她没有再玩,后仰在柔软的椅子里闭上了眼。
莫雪,或许我是爱你的。
但是爱得不够深。
我在怨恨你不给我自由,因为你从来都不曾给予过我信任。
你怀疑我,即使我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你还在怀疑我的心里装了别人。
有人说,爱得太深,在乎得太深,就不会有全然的信任。但是,我们当时那样年轻那样单纯,谁会有所谓隽永的爱?那是嫉妒和不甘组合出来的愤怒,到了现在,你爱的也仍是——那个不够爱你的我……
我们……自始至终,都在纠结于五年前。
没有心情再坐在电脑前,良良关掉电脑,起身披了件外衣开门出去。
门外夜灯很亮,很多人都睡了。
这个时候很少会有人在街上逛,除非是老想着当古惑仔的不良少年和——无聊的人。
而她就是那个——无聊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莫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对莫雪很忍耐。她被五年前的罪孽束缚着,直到,曾经的喜欢已经不再是喜欢。
转了转,发现自己的漫无目的,不禁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想到手机除了今天接过一个电话而前几天都没有看过,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进入屏幕时上面竟然显示有一条未看的短信,发信人是莫雪。
……在看守所也可以使用手机吗?
奇怪地皱了皱眉,良良打开信息,然后——突然怔住。
屏幕上只有三个字,是“我爱你”。
日期是8月15日,莫雪前几天被扣进看守所的时间。
眼泪很突然地就流了下来,良良握着手机,又哭又笑。
他爱她。
从几日前开始一直不停地表白,莫雪,你在担心什么?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离不开你,一辈子也——离不开。
因为你早已以爱为名,将我束缚,将我,困在你的身边,连唯一可以飞翔的翅膀,也被你狠狠折断!
一辆黑色法拉利很慢地滑了过去,车速掠起的风吹起了良良的头发,她没有回头,车里的人却回了头。
“良良?”
一人轻声开口,声音很温柔。
良良回头,法拉利在她回头的同时也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一件微紫短衫加米白色长裤的人出了车厢,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白皙的脸,茶色柔软的半长发,微微有些卷,眼睛很大很圆,第一眼会让人觉得他很可爱。嘴唇饱满,颜色很粉,看起来真的很——温柔。
“苏——同生?”
“嗨。”苏同生微微笑了,“我们真的很有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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