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都在纠结于五年前
而此时的良良,正在家中被高烧折磨着。
去公司辞职,和苏同生的闹翻,还有对莫雪的心情纠缠在一起,再加上近日天气骤变,竟从一开始的小感冒发展成了高烧。
良良皱眉,脸色在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红得不正常。
徘徊不去的噩梦,仿佛深渊,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白森森的手,抓住她无力逃脱的脚踝,阻止着脚步的迈进。莫雪的身影时而晃入梦来,唇噙凉笑,瞳孔似血,时哭时笑,时悲时喜,癫狂若鬼……最绝望的时候,梦中又出现了苏同生的脸,他温柔、体贴,就像所谓的“浮木”一样,让人觉得如此安全——
“苏少爷……莫——莫雪……”无意识地喊着那两个人的名字,良良睁开眼去看表,已经晚上七点,脑袋晕沉沉的,只得再度昏睡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过去,夜八点,仁和公寓303号房被人从外面打开,廊灯昏暗,只模糊勾出屋内简单的摆设,左手边的卧室里还亮着光,那光线如月色一般惨白。
一身黑衣的莫雪换上拖鞋,发丝低垂,遮住他一小部分苍白的脸颊,表情更加模糊不清。
不开厅灯就直接走往那间未熄灯的卧室,那是良良的房间。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开门声加上走动声,如此大的响动竟然无人出来察看,良良的警觉性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之低?
打开门,满室惨白的灯光乍然入眼,莫雪眯了眯眼睛,看到躺在床上两颊通红的良良,然后,听到她梦呓时唤出口的名字——从看守所出来后一直在街上乱晃也难以平复的怨气与戾气,终在这时得以舒缓。
“良良?”莫雪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良良的额头,有些烫,“发烧了吗?”
“水……”良良低声喃喃,似是听不到莫雪说话,翻了个身爬起来,伸手去拿床头柜上早就已经倒好水的水杯。
莫雪眼睫一动,截住了她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的手,把她半抱在自己怀里,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她唇边。
小口小口地就着杯沿喝水,依在莫雪怀里的良良眯起了眼睛。
身后靠着的胸膛太过于温柔,以至于让她有一种身在梦里的感觉。心舒服得快要融化了,说不清自己期待此时抱着她的人会是谁。良良侧过身,像猫一样抬起脸来在莫雪的下巴处蹭了蹭——莫雪执杯的手顿时僵住!他冷着一张脸,动也不敢动。
“莫雪……”
一人的名字仿佛叹息一样溢出良良润红的唇瓣,莫雪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良良睁开双眼。
昏黄的灯光下,莫雪的脸清秀苍白,精致华丽一如一尊会杀人的人偶。
他一手揽着良良,一手拿着水杯,似乎不曾想到她会这样突然地清醒过来,眼睛瞪得很大。
那样的眉毛,那样的嘴唇,似乎被灯光模糊了任性和尖锐,如五年前一般柔和了下来,良良眯了眯眼——拥抱着自己的人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让她觉得,眼前温柔的莫雪,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侧头,松开了拥抱着莫雪的手,看向床头柜上的袖珍日历。
8月31号,今日,应该是莫雪被拘留的第十五天。
“怎么?我回来了就让你这么惊讶吗?”莫雪顺着良良的目光望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中极快地亮了一下。
浓墨般的色彩在他的眼中形成漩涡,蕴藉着一种莫名的冷残,艳丽得像一只绝世的鬼。
诱惑此时不清醒的良良,或许要比面对清醒的她要轻松许多。
然后,往年的一切误会,都可以在此时澄清。纠结了五年的情缠,也可以在此时,做出一个决断——
“良良,我——”
“莫雪,唱歌给我听。”良良打断了莫雪的话,仰起脸来看他,那瞳孔温润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良……”莫雪张了张口,才酝酿出来的表白就哽在唇边,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莫雪,不要拒绝我。”
细长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抚上了莫雪的脸,莫雪的眼中又闪了一闪,猛然把良良抱在了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紧——
他不知道良良现在是不是真的很清醒。
五年来她一直对自己很忍耐,他逼她离家她同意,逼她和他同居她同意,她一直因为曾经的罪孽在忍耐着自己,从她的眼里,他甚至看不见一丁点的爱。
所以,他变得敏感,变得尖锐,终于让他们——都不自由。
“如果爱是这样,拥有的不过是电影咖啡,为何我是这样,舍不得也过不去痛到极点……”轻轻漫出口的调子声音微小,莫雪抱着良良,感受着她的体温,闭上了眼睛,“你说你是这样,怕束缚怕不自由怕去承受,轻易放手宁愿寂寞也不回头……”
良良一直看着莫雪,她似乎在确定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表情很平静。过了一会儿她拧了拧眉头,闭上眼睛往莫雪的怀里钻,“莫雪,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正在唱歌的莫雪闻言曲音一顿,低下头去看良良。
“那个——‘莫良雪’的游戏,”良良笑,语气轻浮得像是在恶作剧,“谁是‘莫良雪’?”
“那是——”莫雪哑然了很久才开口,他看了看良良又抬头,然后别过脸去,“‘莫良雪’是——我和你的意思。我把你的名字放在我的名字中间,以此证明,我把你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良良沉默,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良良,不要离开我——不要妄想离开我。”莫雪低声道,声音嘶哑得像是在哭,“如果你对我说‘结束’我会崩溃的,因为——自你认识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背负我的一生!”
“……莫雪,”良良开口,闭上了眼睛,那神情依然安详得像蒙在迷雾中的水,“答应我,不要再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疤,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莫雪闻言沉默,似是不能理解良良现在的思路,过了很久才答了一声“好”。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已然凌晨,莫雪脱了鞋袜半躺在床上,良良依在他的胸口,已经睡着了。
或许,他们都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死亡。
就像刺猬之间的爱,因为爱得太深才会遍体鳞伤。与其说活着是为了追求快乐,倒不如说是在追求一种极致的苦痛,因为疼痛,才会发现自己仍然在生存。
“爱可以拯救一切”,如此可笑的言论,不过是人人心中的一座海市蜃楼。
“如果能永远活在过去该有多好——”莫雪抱着睡着的良良,扯出一朵笑来,“当年我追逐你,就像追逐着生命里的最后一抹阳光。”他低下头,从他眼角滴落的泪顺着良良的颧骨滑向她的眼角,猛一看去就像两个人在一起哭一样,“良良,你让我——怎么放手?”
一个颤抖的吻触上良良微启的红唇,空气安静得暧昧,莫雪一吻即毕,紧紧地抱住良良,就像拥抱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块珍宝。
已经回不去了……
眼中的戾气渐渐散去,莫雪低下头,掩住墨黑瞳孔中的最后一抹艳色。
良良,你早已不是五年前的你,但我却依然是——五年前那个爱你的——我啊——
翌日,良良基本上算是被人勒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她揉了揉眼,抬起手时却触到一大片光滑的胸膛,睡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猛地坐起身,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自然地滑落了下来,躺在她身旁的人眉目清秀,眼睫长长,嘴唇殷红得像血一样,这么华丽精致的——美貌——
不是莫雪又能是谁?
“莫雪?!”良良尖叫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它们还完好无缺地穿在自己身上,脸上不禁红了一红。
她和莫雪虽然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但都是分房睡,如此亲密——倒还是第一次……
下意识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袖珍日历,那日历早已被人翻过了一页,9月1号了……难道——良良皱了皱眉,有一些图像在自己的脑子里来来去去,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头痛——难道,昨天的温存和莫雪的温柔,不是自己在做梦?
“醒了?”
躺在床上的莫雪翻了个身睁开眼睛,那眼神在微薄的日光下竟然是有些妖冶的。他揉了揉头发坐起身来,薄被滑下露出白皙匀称的胸膛,是倾城的诱惑。
美丽得近乎妖异的他,因为自害而摄人心魄,散发着致命的毒气——
良良呆了一呆,似是突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表情很滑稽。
莫雪变了。
如此清晰的事实,生生地摆在了眼前。
他之前多疑、敏感、神经质,但从来不会这样——露出刻意诱惑的表情,对她笑得别有用心。
“感觉好一点了吗?”莫雪微微一笑,伸手去触良良的额头,“不烧了?果然用身体取暖是消除病痛的良药吗?”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手指滑下,停在良良微启的唇上,眼光突然之间变得暗了,“良良,我回来了。”
“呃?”
“你知道吗?男人想要留下一个女人的方法?”莫雪眯起眼,手指缓缓摩擦着良良的嘴唇,“那就是——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莫雪?!”良良尖声叫道,一把挥开了莫雪的手,表情惊惧得仿佛他说了多么邪恶的话,“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良良,不要妄想离开我!”莫雪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古怪得像划有红色的裂痕,在良良挥开他的手的那一瞬间,“在看守所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我爱着你,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得到自由。”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良良怔在当场,闭唇无言。
昨夜的记忆,不真实得就像是自己的幻觉,她永远也找不到温柔的莫雪,因为“他”——早已在五年前,被自己亲手杀死!
她不是小女人,不懂撒娇不懂包容。
他不是好情人,不懂浪漫不懂怎么哄人开心。
太累了……
当爱成为束缚自身的苦果,感情也随之消逝。距离来自于彼此的妥协,不后退一步,便会换来灰飞烟灭——他和她是不是都在期待着,五年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少年和活泼开朗的少女——能够重新回来?
可是,可是——明明都已经——回、不、去、了!
良良闭上眼,苦笑。
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疯的。
不是莫雪逼疯她,就是她——逼疯莫雪!
如此可笑的——孽缘啊!
当天下午,一辆天蓝色的运送车停在了良良的公寓门前,那车里放着一千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拿到签收单的时候良良和莫雪的脸色基本上可以在赤橙黄绿青蓝紫里另找一色来形容,当时的尴尬场面让见多了签收人的送货员都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秋日的烈阳下,一身白衣的女子冷颜散发,眉目犀利,瞳中隐有忍耐之色;而身穿黑衣的青年则面无表情,黑得妖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华丽得像尊会杀人的人偶。
“那个……女士,请签个字吧。”送货员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把圆珠笔递到良良的眼皮子底下,垂下头不去看她的表情。
良良没有接,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据上次的情况来看,她和苏同生的关系可以说是闹得很僵了。但是,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还会——在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后,送玫瑰给她……
良良抿了抿唇,伸手正欲接过签收单却被莫雪突兀地抓住手腕——
“苏同生送的?”莫雪眯了眯眼,突然有点牙酸——对于“苏同生”这个名字他可是熟悉得很呢!当初良良去和他相过亲后自己就找张宪要了他的详细资料,只是……浓浓的戾气染满双眼,他望向送货员,扯出一朵笑来,“退回去。”
“呃?”送货员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过于美丽的男子露出冰冷妖异的笑容,呼吸滞了一滞。
“我说——”莫雪一字一顿咬牙道,“退、回、去!”
“不,我收。”良良沉默了片刻,挣开莫雪的手径自接过送货员一直拿在手里的签收单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面无表情地侧眸望向一脸不可置信的莫雪,“我喜欢玫瑰,而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主动送我一支。”
“良——”
“小哥,麻烦你帮我送到楼上去好吗?303室。”良良不理他,又把目光转到送货员身上,牵出今天里的第一个笑容,“麻烦你了。”
“……好。”
任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温言软语吧?任谁——也不会拒绝这样温柔的……笑脸吧?
送货员怔怔地看了良良半晌,终是腼腆地低下头去,帮她把一束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搬上楼去。
莫雪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心情突然变得极端的差!
本来他以为昨天是个转折呢。本来他以为良良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的。本来他以为——今天早上良良那么无奈地再次妥协,是因为她——还是爱着他的!
可是,或许他错了。因为那个“苏同生”说不定真的会成为良良在绝望下能抓住的唯一“浮木”,正如他,多年来也以着之前的绝望,将良良也像所谓的“浮木”一样紧紧抓住!
“良良!”看见良良再次从楼栋里走出来,莫雪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狠狠地握住良良的手腕,“你喜欢那个苏同生,对不对?”
良良面无表情地睨了莫雪一眼,甩开他的手继续去抱玫瑰。
“良良!”
“别做无聊的猜测,莫雪。”从车上抱下一束玫瑰的良良转身,与呆站原地的莫雪擦肩而过,“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莫雪。”
莫雪闻言脸上表情一呆,没有反应过来良良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站在原地大概有一刻钟之久,良良已经挥着手和送货员说“再见”,她转过身来,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依然无甚表情,冷颜散发,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予,心里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其实他们——明明可以很幸福的……
五年了,他依然多疑善妒,所以良良——累了吗?可是,她明明很早以前就说过——不离不弃。明明很早以前就许下承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是她先不遵守诺言,在意了不相干的人,明明是她——先背叛!所以五年前温柔的自己被扼杀,全部都是——她、的、错!
紧握着拳头胡乱想了一通,心里果然舒服了一些,莫雪扯了扯唇,眼底戾气弥漫,显得那双黑沉的眸子更加妖异。
追着良良的脚步回到家,莫雪背对着门板把门锁反锁,拉上防盗链,一步一步走向良良的卧室。
霎时,满室的清香迎面扑来——
她把红玫瑰摆了一屋,良良就坐在床边,看着满屋的红玫瑰发呆,眼睫低垂,那睫毛翘起的弧度很美。
莫雪突然感觉到一种渴望。
他走近良良,看到良良听到动静时抬起脸来看他,莫雪居高临下地站在良良对面,突然弯下身子吻上她的嘴唇——
清凉沁香的味道,是良良的味道。
眼底的迷雾加深,莫雪着了魔一样盯着良良没有闭上的眼睛,丝毫不觉得两个人睁着眼睛接吻有什么不对,良良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
莫雪从看守所里出来后就变得很奇怪,她以为,十几天的冷静会让他稍微明白一些什么,但是很明显自己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比以前更加患得患失,更加难以捉摸,这个人偶一样的男子,心里藏了太多的怨气戾气,已经谁也——救赎不了了!
手更放肆地伸进良良的衣里,莫雪眯起眼,似乎在享受着征服的快感。
他在欣赏良良,被自己如此对待还眼有忍耐之色的良良,就是他的猎物。
“够了!”良良突然抓住了莫雪游移的手掌,眸中的忍耐终于出现了细微的龟裂,“大白天你就****超强吗?放开!”
现在才说放开,是不是有点太迟?莫雪眯起眼睛想。
见他不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良良猛地推了他一把,尚在****中没有回神的莫雪被她推了个措手不及,竟生生退开了两步——良良见状急忙拉好衣服跳下床,往门口冲去——
“咯”的一声,手转动门把,门开,却连着一条细长的链子,是防盗链。
良良伸出手去解,却不料越解越乱,而莫雪,早已在她身后等待多时。
“你解不开的,良良,”莫雪冷笑,“我把防盗链锁上了,钥匙在我这里。”他走近,看到良良蓦然僵直的脊背,感觉有趣地挑了挑眉,“你逃什么?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邪气的笑容爬上冷秀脸庞,诱惑一如绝色的鬼,“女人终其一生,求的也不过是一方依靠。成为我的人,我来当你的依靠,不好吗?”
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莫雪一步一步逼近,轻浅的呼吸拂上良良的耳廓。
“良良,继续忍耐呀!我知道你的忍耐力很好,可是为什么今天,你却逃了呢?”满意地听到良良的抽气声,莫雪抱住良良,手从她衬衫的领口处探了进去,“如果连上床都能忍耐,我倒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呢!”
“放手啊!”良良大叫一声,推开莫雪转过身来,冷颜泪目,被牙齿狠狠咬住的嘴唇红得像血,“莫雪,你该清醒了吧?豁达一点包容一点就那么难吗?我需要的是男友是情人是爱人,而不是神经病!”
“你说我是神经病?”莫雪反问,眼里突然大雪封江——他一把扣住良良的下颌,冷冷道:“那么,告诉我,是谁让我变成了神经病?”他笑,大笑,狂笑,直到那眼里笑出了泪,“再杀我一次吧,良良!狠心一点,不要再让我有活下来的机会,那样——一直纠缠着你的噩梦就会远离了啊!”
“你有病!”良良推开他,笔直地往门口走,却在经过莫雪身边时听到一声古怪的响声,骇然回首,然后,定在原地——
发出“咯”的一声响声的,是一把出鞘的匕首,那匕首通体雪寒,一眼就可以让人看出它的锋利。
莫雪一手握着匕首,歪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神色很奇异。
“莫雪?!”良良尖叫一声,正待冲去却见莫雪手起刀落——只听轻微的“嘶”声传来,血肉迸裂而开——
他割腕了。
“我是因你而死的。”莫雪看向良良,那脸色像鬼一样苍白,“两次都是你杀了我,良良,我会诅咒你。”
“莫……”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
“啊——”良良倏然大叫,眼前映得满满的都是莫雪流出来的血,她冲上前抱住莫雪软倒的身子,拿衣角拼命去裹那道割在脉搏上的伤口,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莫雪莫雪莫雪……”巨大的恐惧拢住心神,良良伸手捂住莫雪睁着的眼睛,哭道:“莫雪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吓我!莫雪——”
莫雪勾起唇角笑,那笑容在这一刻竟然是温柔的。
他终于知道,良良怕的不是他死,而是“失去”,但是,终于还是——他亲手敲碎了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墙,让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良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莫雪,当然也没有第二个良良。没有良良的莫雪,是活不下去的。因为……
“我爱你。”莫雪低笑,在良良的手指下闭上了眼睛,“良良,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才会——因你而死。
“莫雪?!”
他的血已经流成一片,良良尖声大叫,摸出手机去打120,又翻出苏同生的电话,想也没想地就按下接通键——
“喂?”
温柔悦耳的男声从电话那端响起,良良的手颤抖得几乎快要拿不住手机。
“良良吗?”电话那端的苏同生奇怪地提高了一层音节,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少爷。”
“唉?”
“莫雪自杀了。”
“什么?喂?良良?!”
苏同生讶然叫道,正待问清楚良良却挂上了电话。
“莫雪”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曾在良良的手机上看到过。
只是……他自杀?
或许,他终于可以明白,一直纠缠着良良的那些绝望的藤蔓,到底是什么了……
送她一千朵红玫瑰,再次原谅她的谎言,是因为他喜欢她。而她,能在遇到事情时给只见过两次面的自己打电话,就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
披上外衣,苏同生快步走出办公室,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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