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御风听说金佛已然入了荆棘阁,差些吐血。
他暗暗收起心中的郁结:“荆棘阁果然厉害,连丞相手里的东西都能手到擒来。”
此事有了荆棘阁的介入,如今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守的女子轻声一笑:“主子想得到的东西向来都是如此。”
“是吗?我听说你们阁主再寻一样东西。”
他有些怀疑这个看起来对自己知无不言的笨笨的丫头是桑烙派来混淆视听的。
“听说是一把扇子……”女子还要开口,门便猛地震开。
入眼的是一张精美绝伦却透着寒气的脸,身后跟着铜铃和一位略显紧张的老人。
“扔后山去吧。”冰冷的话散了开去,流动在众人耳边。
起先女子依然懵懂,后见两人朝自己走来吓得跪下惊恐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桑烙只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便要离开。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身旁中年女人的身子忽的跪了下来:“主子,我愿意替她死,是我求三管事将她带回阁里的,这是我救命恩人唯一的血脉,主子开恩。”
这次怕是要连累老三了,主子只要一问便会查到老三,她不如老实交代,至少能减轻些老三的惩罚。她又瞪了眼这个糊涂的丫头!怎生如此不省心!
桑烙眼眸微低,缓缓轻启那不点而红的唇说道:“那你就一起死吧。”
石屋内,墙体上满是美轮美奂的玉扇。窗前的女子神色淡然,冷意全无,俨然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桌前的黄御风鉴于刚才的事而一脸冷然。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如今桑烙对自己的此等待遇。
“没想到你对自己人也能这么狠。”
桑烙转头直视他的脸意味深长的道:“对自己狠,才能对别人更狠。”
黄御风终是别开脸,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那张绝美的容颜。
只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五观坛是你师门?”
“你问这做什么?”黄御风心生警惕。
“你作为十大弟子中的一员,邱楚雄都不正眼看你一眼你不觉得憋屈吗?”桑烙淡淡说道。
黄御风闻言,心中微沉:“与你何干。”
桑烙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邱楚雄,要是你知道你心爱的女人是被你自家弟子害死的,你的亲生儿子又被你如此嫌弃亏待,不知你是哭还是笑呢。
不急,与五观坛的恩怨慢慢算。当下……当下还有更该死的人要收拾。
桑烙思绪飘远,回到了那个鲜红和红光漫天的夜晚。
女人穿着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妖娆的牡丹,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面容娇艳,狭长的凤眼上的远山黛将她衬托的宛如一个贵人,这便是她的娘---狄容。
狄容身旁的男子,有一双细长的夹杂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相好吧。
房间的灯火随着屋外的冷风摇摇欲坠,这样昏暗的氛围下,他们冷冷的注视这个府里唯一幸存的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女人的丈夫,而另一个是她只有五岁的女儿。她面如寒霜朝她所谓的丈夫道:“这样的结局,对你对我都好。”
随后身旁的男人上前拥着她说了一个字:“杀。”募得,鲜血喷溅染红了女孩的衣裳,她想要问她,问她的娘这是怎么了?男人转头向女人示意,女人点头遂剑起剑落刺向地上之人的腹部。
她,倒在满是血色的地上痛苦的捂着往外流淌的热液,那样的疼,痛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不对,还不够,这痛犹如被魔鬼撕裂,碾碎。
一剑杀死了她的所有天真和善良,那么多的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鲜血挥洒在房间、走廊、院子还有花圃里。
她的不远处有一株爹爹清晨时候送给自己的粉黛玫瑰,此刻却被这红艳艳的热血染得异常娇羞。
她蕴藏着狠意的脸犹如地狱重生而回的阿修罗王,满含红光的眸子用力的盯着那朵红艳艳的玫瑰。
募得,那朵玫瑰竟烧了起来,红透的火光妖艳的照亮了屋子。男人和女人眼中满是惊讶,只听女子说道:“烧了吧,真是晦气。”
然后,如妖一般的花火烧透了大皇城的天,百姓们被这妖魔一般且带着上百条人命的不详火光所震慑。
只是那时那刻没有人知道,上穹魔山上,一双邪魅冰凉的眸子募得睁开,仿佛照进了那双红透了的含着恨意的眼。
然后,他又缓缓闭上。
痛吧,再痛些,这样你才会更快醒来。
桑烙回过神。狄蓉,我是带着对你无法自拔的恨才活了下来,却没想如今你依旧过的那样幸福,那么你就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吧,快了,你的死期就要来了。
元德山庄,堂上雍容的贵妇人忽的翻到了滚烫的茶杯,近身的人连忙上前:“娘,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这是怎么了,刚才一瞬间,那是一种临近死亡的窒息,她竟有些害怕。
黄御风看着桑烙的背影愣住了,他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从来没有人能靠近她。她身上散发一种诡异的气息,像是地狱里的冤魂前来索命的怨气。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山下,湖边揽起一片轻柔的雾纱,山峦被遮上一层柔和的仙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美好。
此刻的荆棘林不再是噩梦之渊,而是人间仙境。没有杀戮,即便是湖边那一簇簇摄人心魄的鲜红,此时也娇羞可爱极了。
湖边小道上,黄御风被带到荆棘林旁边。
忽然他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铜铃重复了一遍:“让你走。”
即使被蒙着脸送出荆棘林,黄御风也很难相信桑烙这样嗜血的魔女会放了自己。虽然,被四丑鞭打和灼烧,可是比起那些惨无人道的死法,他就已经算是毫发无损了。
但是她一定有什么目的,这个他是可以肯定的。
行走片刻,鼻息间隐隐嗅到腥臭,脸上也不由传来痛痒和黏灼之感,又像是什么东西将要从面孔破皮而出。他伸手探了探,眼瞳募得收缩。
“啊!!!!!!”
那撕心的惊恐之音传来,令桑烙娇美的樱唇缓缓提起。
放了你,只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你。
桑烙身后跪着前来求情的三丑,她悠悠启唇:“给我一个放了她们的理由。”
三丑神色淡然,除了应有的恭敬外并无将被问罪的慌张。
三丑答道:“此女慧根极高,天性纯净,属下有心收其为弟子。且张婆的心悸病越发严重,我与四丑少时多受其恩惠,也算是报恩。此事本早应向您禀明,只是阁中今日琐事颇多,实在不敢叨扰。”
桑烙低下眼眸,转而又抬起,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中不知何时有了杀意,又转而消逝恢复冰冷。
“今日起,你的一切职务都交给二丑,既然是你为她们求情,你就跟她们一同去火炉房吧。”
三丑闻言一怔,她没有想到主子竟然会这样重责罚她,在荆棘阁上下梯次分的十分清楚,火炉房是最下等的人呆的地方,这对四首领来说是没有比这更重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