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心的男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正褪着皮的法国老梧桐下，Bistro餐厅静静矗立。
这家餐厅主打意大利菜式，大厨来自那不勒斯，深受食客好评，预约名单排到两周之后。
然而今晚，Bistro的精品包厢特别空出，只为接待一桌尊贵的访客。
Lingotto餐桌旁，端坐着一名年约三十的黑发男子。黑色密织数衬衫，包裹住结实精瘦的胸膛；奶油色丝质领带，束紧微微凸起的喉结。他有一张端正而冷峻的容颜，狭长双眼中闪着讥诮的光芒。
在他的对桌，坐着一个体型略略发福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名牌裹身的年轻美女。
中年男人举起红酒杯，笑道：“这一杯，敬我最信赖的VC佟光希，将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钱大家一起赚，呵呵……”
“敬这个美好的夜晚。”美丽女子也举杯跟进，猫一般的眼瞳闪烁醉人笑意。
“敬念薇，我美丽的女伴，我深爱的未婚妻——乐于装点这个美好的夜晚。”佟光希轻笑着举杯，手势优雅，冲对桌美女眨了眨眼。
三人轻盈碰杯，悦耳声响和着荧荧烛光，在欢悦和谐的气氛中，是各怀心思的三张笑颜。
“光希，这一次名扬的增资申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中年男子啜一口红酒旋即放下，眉头打上褶子，“你带来的那两个家伙真的很难对付，开会开得我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爸。”岑念薇按住父亲的手，“今晚这一餐，不是为了庆祝我和光希订婚才有的吗？怎么又谈上工作了？很倒胃口哎。”
她不依地嘟起红唇，那乖巧模样看融了为人父者的心，岑名扬连忙咧开笑容，“是，是爸爸不对，你批评的是，爸爸虚心接受。”说完睐了一眼对桌形貌俊挺的未来女婿，“以后这个麻烦可就要转交给你了，光希。相信我，她可是绝对比你所经手过的任何一家公司都难搞哦！”
这戏谑玩笑话，当即激出岑念薇嗔怪的娇嚷：“爸！”
佟光希隔着桌面向未婚妻抛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着酒杯道：“念薇的确是我此生所遇过，最棘手的麻烦。”
“哦？”怎么说？岑名扬饶有兴味地挑眉。
岑念薇也将微讶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未婚夫。
“您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往往风险越大，潜在收益越大。”佟光希不疾不徐道，“而您的女儿，是这些年里——我赢得最为辛苦的一仗。”
“喂，别说得好像我是你的战利品似的哦！”岑念薇低嚷抗议，脸颊却泛起红潮。
“我辛辛苦苦追了你三年才终于得到你的心，这投资回报率可真的不算高。”他戏谑道，“不过还算好——the winner takes all。”
岑名扬啜饮着红酒，笑看这对年轻人当着他的面调情，心中大石，终于略略放下。眼前这名叫佟光希的年轻人，年仅二十九岁，已经成立了自己的风投公司。虽然年纪尚轻，资历尚浅，但已经插手几家大公司融资合并案，曾经将全副身家丢入红海中又打了个滚出来，不能不说是个不怕死的狠角色。
一个看起来这么无情的家伙，对自己的女儿会是真心的吗？说实话，岑名扬并不是那么在乎。唯一重要的是，佟光希愿意娶念薇，并帮助他推行这次名扬增资上市的大计划。
而作为交换，他也会让这名未来女婿进入名扬的决策圈——那个已将佟光希抛弃太久的浮华世界。
稍晚时分。
司机先送岑名扬回家了，岑念薇与佟光希并排走在影影绰绰的梧桐林****上。
月光下的一对骊影，紧靠而行，看起来颇为般配。
“我是你此生遇过，最棘手的麻烦？”甜美女声，此时充满了讥诮意味。岑念薇斜睨着自己的未婚夫，“佟光希，你还真敢说啊。”
“甜言蜜语，每段婚姻都需要不是吗？”他摊了摊手。
“好个满嘴谎言的虚伪男人。”
“彼此彼此，爱演戏的女人。”
夜风突起，岑念薇感到冷，她环住肩头，自嘲地笑了，“其实我们还挺配的。”
“是呵。”佟光希淡淡接口。一样的愤世嫉俗，一样的把感情和婚姻当作买卖，估价卖出。
他不爱岑念薇，她也不爱他。她爱的对象另有其人，但那小子穷得丁当响，不是岑名扬看得上眼的女婿；她不敢激怒父亲，唯有断了和那人的关系，转而去嫁父亲挑选的人。
而他呢？他不过是想娶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助益的女人罢了。这个条件，岑念薇够格了。
“她爱你。”
岑念薇指指路边停着的房车。半摇下的车窗里，驾驶座上坐着个短发女子，清秀的脸上神色淡漠。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堪，跟自己的秘书搞在一起。”说完这句后佟光希走向车门，拉开，朝里面的短发女子笑道：“淑明，替我送念薇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
岑念薇在他身后绽出苦笑，这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然让暗恋他数年的女秘书，深更半夜开车来接他的未婚妻回家？不能不说，这还真是个践踏女人芳心的好方法。
坐入车内之前，她又深深望了夜色中的黑衣男子一眼，佟光希……他爱过谁吗？还是生来就这么薄情？他的眼睛看起来像冻着一层冰，他快乐吗？
“喂，别忘了我们明天的约会，晚上七点要去挑婚纱。”她冲他叫道。
佟光希淡淡颔首，“知道了。你把婚纱店的名片给我了。”他上前，绅士地替她关好车门，对前座的秘书道：“淑明，拜托你。”然后，没有再看两个女人一眼，他走了，那背影看起来毫不留恋。
车子行驶在交流道。岑念薇委顿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夜色，忍不住叹息：没有爱的婚姻，还真是叫人提不起精神去奔赴呵。
佟光希走回自己位于市区的公寓，掏出钥匙开门的一刹那，客厅里灯光大亮。
他皱起眉，望向端坐于沙发、一头乱发的女人。
“妈，怎么还不睡？”
他柔声唤着，走到母亲面前坐下，伸出手，覆住母亲有些皱巴巴的手。他的母亲，形容憔悴而枯槁，但瘦至脱形的面孔上，依稀可辨曾经绝代芳华的端丽五官。
母亲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如果不是这几年这么操劳，受这么多苦，她本该保养得更好些的……他眼色一暗。
“光希，你想清楚了？”佟母轻抚儿子的手，手指停在无名指最后一节，那里环着一枚镶了碎钻的铂金指环。
“嗯。”他微微颔首。
“我……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瞧您说的，哪来那么多不踏实。”他伸手抚顺母亲蓬乱的短发，眼中带着怜惜之情，“我要结婚了——您儿子要结婚了，您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你和那个岑小姐——”佟母欲言又止。
“我们很好。”他语声平顺地打断母亲的话，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妈，有留夜宵给我吗？”然后自说自话，盛出锅内冷粥，放入微波炉内加热，“唔，我饿坏了。”
佟母跟进来，见他在厨房自顾自地忙碌，不禁眼眶一酸，有多久了？不曾见到儿子真心地笑过哪怕一次。
她的光希是优秀的，本该也是养尊处优、意气风发的；是他大学四年级时家中突发的那场变故，逼他过早成熟起来，收敛所有情绪，变成一个……有时候连她这个当妈的看了都心惊的冷酷的男人。
那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次贷危机迫使美股崩盘，她那经营房地产公司的丈夫，一夕之间输光全部身家。而那个怯弱的男人，经受不住这痛击，竟于某日清晨六点跳入地铁轨道槽内，自杀身亡。
当时的她深受打击，中风躺进医院人事不知；是儿子懂事，默默扛起家中所有债务，大学也不念了，跑去证券公司当个小小的柜员助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等收市后还要回医院照顾她。
由云端跌至谷底的那段苦日子，是光希帮着她一快儿熬过来的。
之后从谷底重新爬起，慢慢还清债务，买回抵押的屋宅，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必再为下一餐从哪儿来而发愁……那段太长太黑暗的煎熬岁月，也多亏了光希这孩子。与他的父亲不同，光希对于投资有他自己的视角和天赋，锐利眼光和快又狠的出手，令他在股市掘到第一桶金。之后的利滚利资本累积，也是出奇的顺遂。
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了，光希开了自己的风投公司，也给她买了新的大房子。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儿子甚至和名扬集团总裁的千金订婚了——但她心里，仍然有着深深的不踏实感。生怕哪天一觉醒来，美梦瞬间成泡影。
佟母轻叹一声，上前为儿子添粥，小声念叨：“刚才不是和岑小姐她父亲一起吃饭？怎么，没吃饱吗？”她尝过由富贵的房产商太太一下子变成穷困寡妇的潦倒滋味儿，是以对这个即将过门的富家媳妇，仍然生疏地称呼“小姐”。
“妈煮的菜粥比较香。”佟光希微微一笑，三两口扒下整碗粥，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他简略收拾了碗筷，然后以毛巾揩干了手，“妈，我去睡了，您也早点睡。”
当他的脚步移动到卧室门槛上的那一刹那，母亲叫住他：“光希。”
“嗯？”他回头，目光温柔。
“……妈希望你过得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佟母望住儿子高大的身形，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孩子大了，有些话不会和她说了，但母子连心的第六感，令她时常感到，光希活得好勉强。
快乐？佟光希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来：“我很快乐啊，家里一天比一天好，工作顺利，感情也顺利——就这些，我没其他要求了。”
说完他耸了耸肩，转身走入卧室，关上了门。
他摘下领带抛掷在床上，重重吁了口气，感觉胸腔中的压力终于得到少许疏解。母亲总是这样，拿愧疚的眼神望住他，一遍遍追问他快不快乐，好像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是她的错似的。家人之间这种无谓的亏欠感，才是妨碍他享受现在一切成就的主因吧。
他当然很快乐，有什么好不快乐的？该有的都有了，有份赚大钱的工作，有个漂亮有钱的未婚妻，还有个暗恋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秘书……事实上，他该烦恼的是为什么老天又突然对他那么好，竟然送了两个内外皆出色优秀的女人来给他做抉择吧？
一阵莫名烦躁袭来，佟光希踱步到窗口，猛力拉开窗帘。望着外头的皎白月色，他伸手入袋想掏烟，指尖却碰触到一张护贝过的小小纸片。
他将它掏出来，借着月光低头凝视：浅灰色回收纸上，印着一朵雕空的白色山茶花。边上是五个大字：心美不重要。
哦，想起来了。这是岑念薇坚持要去的那家婚纱店，说它家的礼服有钱也不一定订得到，还说订不到它家的礼服就不结婚。
女人真是麻烦，结个婚而已，又不是为爱而结的，却还搞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坚持来。
佟光希兴趣缺缺地揉掉卡片，将自己摔入软床内，闭上了双眼。他才懒得承认，这古怪的店名令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或许至今……都还恨着的女人。
傅心美今日心情很好，因为傍晚时分，店里来了一个她喜欢的客人。
瞧这位才踏进门扉的卷发小姐，衣着光鲜，容貌亮丽；脚踩Jimmy Choo当季高跟鞋，皓白手腕上挎着的，是爱马仕家的限量款Kelly包。
漂亮，身材好，看这架势银行存款也不会少——心美眼色骤然亮起，伸手推推语彬肩头，“快去招呼客人！”
不愧是看人下菜碟的傅心美呵。语彬耸了耸肩，腰肢款摆走向卷发女客，“请问小姐想看哪一型的婚纱？中式还是西式？”
岑念薇转过脸来，对面前的白皙美男子微笑，“没关系，我想等我未婚夫过来一起挑。”她突然朝躲在柜台后的心美眨了眨眼，“你就是这里的主设计师——心美吗？”
“呃，是我啦！”被发现了，傅心美抓抓后脑勺跳出来，不好意思地朝美女客人讪笑。
“请问，我及格了吗？”
“什么？”
“心美，你家的规矩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哦。”岑念薇徐步走向她，巧笑倩兮地丢出一连串问题，“怎么样？在你看来，我还算是合格的客人吗？待会儿不会不愿意做我的生意吧？”
她问归问，闪烁笑意的双眸却表露出全然的自信。看来她也知道以自己的好条件绝对不可能被傅心美拒之门外，只是别人亲口赞扬是美女，听起来比较爽。
心美笑得脸有些僵，连连摆手，“呵呵，那都是江湖传闻啦。我可没有歧视或者特别优待哪一位客人哦，一视同仁啦，呵呵，一视同仁……”
真敢瞎掰。语彬偷笑。
心美隔空白他一眼，接着和客人寒暄：“小姐你贵姓？”
“免贵姓岑，我叫岑念薇。”她递上名片。
心美低头一看，见上面印着个什么福音会的荣誉理事职位，当即明白了，面前这位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工作只做公益事业来消遣的。
心美当即笑得更欢，“岑小姐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看我未婚夫什么时候有空咯。”岑念薇耸了耸肩，提起自己要嫁的男人，表情并没有多喜悦。
“你这么漂亮，你未婚夫真有福气。”
“也许吧。”岑念薇撇撇嘴，接着玉手一挥，“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聊他了。”
呃？心美有些怔愣。一般来到她这里的每一位女客，都处于待嫁的期待和喜悦之中，总爱抓着她倾诉自己的未来另一半是多么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举世无双；面前这个岑念薇倒怪了，提起未婚夫非但不脸红心跳，反而是一副懒得多说的疲惫样儿。
好吧，不八卦。心美耸耸肩，征询客人意见：“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不行哦，要等我未婚夫过来一起挑。”岑念薇答得好自然。
所以，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未婚夫，却是婚纱决策层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嗯……好吧，还是不八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心美再度耸肩，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听到门扉响动，有人踏着沉稳步子走了进来——
“念薇，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是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一点沙哑。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心美身形猛地僵住，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攥成了拳，压往身侧。
“佟光希！”语彬惊叫，然后亡羊补牢地捂住了嘴。
然而，来不及了。男人阴鸷的眼神已然向他扫了过来。
“你——认识我？”
一袭黑衣的高大男子紧紧盯住柜台旁面皮白皙的狐狸眼男子。
“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佟光希挑起一边眉毛，这个男店员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眼熟。不过，他想不起来他是谁。
语彬愣了三秒钟，然后倏然展开小白兔般的无辜笑容，“我们当然没见过，可是我在财经杂志上看见过你，上上期《Business Review》的封面是你吧？”他伸出白嫩可媲美姑娘家的右手，“佟光希，我们不熟；但是，我崇拜你。”他一紧张，讲话就带上诡异的节奏感。
崇拜？这用词令佟光希略感意外。他可不是什么偶像明星啊。而面前细皮白肉的美男子，十指修长手心细嫩，他会是爱读财经杂志的那一类揾钱族？
他怀疑，但仍是伸出手与这男店员交握，“先生怎么称呼？”他有礼地问道。
“我……哈哈哈，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我等下拿去裱起来哦……”语彬一边信口开河，一边冲柜台内侧的心美挤眉弄眼。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假扮脑残追星族，就是为了给这女人机会反应过来并且开溜。可是——那不争气的傅心美！此刻依然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张口结舌一动不动！唔……她的表情若是再僵硬一点，就可以索性躲进橱窗扮模特了。或许那样佟光希也不会发现？
语彬还沉浸在侥幸的发散思维中，佟光希的眉宇再度纠集起来，眼中抹上半是怀疑半是淡嘲的精光，刺得他冷汗涔涔。
这男人怎么看也不像笨蛋，语彬很怀疑自己的烂演技还能多撑几秒钟。
这时，岑念薇开口了，声音甜美但饱含嘲讽：“迟到那么久，你这个未婚夫还真有诚意。”室内气氛怪异她懒得管，赶紧挑完了婚纱走人吧，“心美，我们可以开始了。”她催促设计师。
心美？
佟光希猛然转过身。
柜台内侧，大片雪白蕾丝堆里，站了一个娇小人影。身穿酷似印度纱笼的艳色衣裙，一头红发，鼻梁上架着白色塑胶框大眼镜。
她的扮相看起来夸张得像漫画人物，但他——绝不会认错这张脸。
“傅心美。”他低声喃出她的名字，目光倏然变得森冷。
竟然是她……不，应该说，果然是她。
“心美不重要”？好样的。他想起昨天在他衣袋里揣了大半日的那张名片。那个古怪的店名，原来真的与她有关。
这真是难以解释的缘分不是吗？六年前她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毫不留情把他甩掉；而今，他要结婚了，他未来太太的婚纱设计师——竟然是她。
瞧她此刻那被吓傻的样子，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樱桃小嘴状似白痴地张成O形，双手紧握成拳，浑身如筛子般的颤抖……佟光希凝住眸光，心口隐约泛起某种令他不舒服的情绪，令他必须刻意按捺，才能压住不断蹿升的怒意。
“光希，你们认识？”岑念薇感到意外地扬了扬眉，“那就更好了，我们——”
“我不做你们的生意！”
平地炸起一声雷，雷声的主人是傅心美。
她终于缓过劲来了。杏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佟光希！他还敢来？！他知不知道她曾经发过誓，如果他这辈子敢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她就……
心美脑中闪过许多种暴力画面，怒火中烧令她一头红毛高高竖起。她咬着牙，恨声宣布：“不好意思，两位请回吧，我拒绝为你们提供服务。”
“什么？”叫出声的是岑念薇，“可是刚才明明——”
“亲爱的，送客人出去，我们今天提早打烊。”心美打断她的话，看也不看佟光希一眼，径自转头对语彬说道。
亲……亲爱的？语彬眼角抽搐，心美一般叫他的时候不是直呼名字就是以“贱人”作为指代，可是——亲爱的？！噢……可怜的心美姐姐果然是被佟光希的突然驾临给刺激疯了。
“念薇，你先出去。”佟光希沉声道，“我有话要和这位傅小姐说。”
他阴鸷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住傅心美，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对这个娇小的身躯实施暴行。
语彬浑身打起寒战，怯怯举手，“不如我也出去？”他怕死啊，想溜啊……
“该死的不准走！”
“那就再好不过。”
心美和光希一同出声。发现彼此语音重叠，又同时住了嘴，燃烧着怒火的目光死扎在对方瞳孔之中。
“哈，很好很好，佟光希，你到底还有几个外面的女人没解决？”岑念薇拽起Kelly包，抚额冷笑，“我改天再来，你给我把事情搞定了。我说过，没有心美家的婚纱我是不嫁的！”她高昂着头，大步跨出门槛。她又不爱佟光希，他的一堆烂事她懒得掺和。
“我也……”语彬朝着门口方向莲步轻移而去。
心美急了，大喊：“你敢跑，信不信我炒你哦？”
“哦，好，再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