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白夜之章(神所爱的少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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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北极光之恋(2)

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可以找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目标吧。

放松身体,景岚倚靠着单手揽住他的男子。这样做也是顺便检查这个人身上是否存有武器。看起来只是普通客人,但那种看着他时的变态眼光,很容易联想到这个娱乐中心内部隐藏着其他项目的服务。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男子着迷地看着景岚。少年中性化的美貌太过耀目,才会使他几乎忘记规则。

“我是新来的。”景岚镇定地微笑,视线下垂,注视着电梯里花色简洁的地毯。

男子很自然地按了通往顶层的按键。

虽然不知道顶层是做什么的,但一般尚未被开发出的楼层都是作为内部宾馆来使用。景岚蹙眉拉住男子的衣袖,在男子低头的同时化为清新的笑颜。

“一起去喝一杯好吗?”

“也好呢。”

男子的手指下移了一格,按下了第五层的按键。

景岚记得自助餐厅是在三层,而四层是健身所。第五层踏上去,发觉被分成了四五个不同的区域。有小酒吧以及特色咖啡屋,但都还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

他以稍慢一步的方式跟在男子身后,过分镇定的举止,完全看不出是初来此处。在走廊拐弯的地方,与穿着侍者服装的林寒擦肩而过。对方肩膀僵硬地转头,一时间脱口而出:“景岚?”

“怎么了吗?”男子回身挑了挑眉。

“没什么。他是兼职的同事嘛。”景岚不以为意地耸肩,一边略有恼怒地瞪向林寒。

“哦。”男子眼前一亮,“他也做的吗?那也叫他一起吧。”

景岚抱起手臂,不满地嘟嘴。

“那你先去等我。我去问问他看。”

甩开男子,拉着呆立不动的林寒闪到角落。

林寒立刻发作,“你跑来干什么啊?”

“因为你都不肯说。”

“因为……”林寒面色犹豫,半晌才嘟囔,“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还是去问刚才的人好了。”景岚做出转身的姿态。

“是真的啦。”林寒急着地拉扯住他的衣角,“我一直都是在这层咖啡店打工。虽然客流不是很多,但是老板也不怎么着急。我也是觉得奇怪,后来酒巴那边的服务生说本楼层的店背后有大老板暗中贴补。说是为了让娱乐中心有多元化的建设才弄进来开的特色专区。不能赚钱也没有什么。”

“然后?”

“我昨天送咖啡去下面的建身房,再上来时,不小心多坐了一层。”林寒的表情渐渐气恼。

他对尚没有对外开放的顶层并无兴趣,何况很多建设都是逐步完备,最初有一两层闲置也很正常。只是他下电梯时,旁边的另一架电梯也有人下来,是些戴着墨镜的客人,胸前还插着兰花。

“建身房那边的收银小姐人很活泼,和我开玩笑的时候,把她男友送来的花揪了一朵插在我头上……”林寒越讲越尴尬,“当时聊天我就忘了。”

“其实你是没有察觉一直戴到了顶层吧。”景岚很了然地接道。这样他也就明白林寒为什么不愿意说了。

后者白了他一眼,“那些客人,看到我戴着花就说了些奇怪的话。”

“不会是——带兰花的孩子呢,和我们一起玩吗?”

“你以为这里是街头啊!用一起玩吗当搭讪术语!”

不过不中亦不远也。

“那些人用很讨厌的眼光看着我,还说了很讨厌的话。”

“林寒你真是淑女。你这样讲我怎么能明白?”

“你不就是因为明白才装成刚才那样吗?”林寒白他一眼,“后来幸好有经理从那边路过,喝止了他们。还问我是哪里的,我说了是楼下咖啡厅的后,他还刻意打电话验证才放我下来。虽然我也觉得很可疑,但无论是哪都有这种事不是吗?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

“你还要骗我!”

景岚打断他的话。林寒脸色一凛。

“如果仅只是这样,你绝对不会那么烦恼的。”

“好吧。”林寒干脆地垂下头双手叉腰,“我不在这里做了。我们马上就走。”

“不行。除非你告诉我理由。”

“为什么非得告诉你?”

“因为这是我们家旗下的产业,我必需知道。”

回应景岚淡淡的表情,是林寒惊愕到极点的样子。

看到他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也算赚到了,但是景岚现在并没有打趣的心情。郑氏旗下的产业过多,他也不是每一个都能记住。他也是刚才进去一层后才发现集团特有的标志,这家娱乐中心应该是属于郑氏的产业。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林寒完全被他打败,只好如实招供。

“简单说,这里有卖春。”

“嗯。”景岚想这是明摆着的。

“而且组织得很严密,和一般那种不一样,应该是俱乐部制。而且我怀疑不仅如此。”

“听的就是那个不仅如此。”

“在那个俱乐部里……”林寒细长的眼皮微拧,“好像也有小孩。”

景岚眼睛眨了一下,下一秒抬脚就往六楼走。林寒在后面追他,他却使劲推开林寒,“你下去,我不雇你了。你被开除了,到一楼找关九欧,然后等我。放心我帮你介绍新的打工,这里以后不要再来。”

“景岚,你自己要做什么?要是真的有非法的东西……”

“你想说找警察解决吗?”少年语气越发危险地笑了,“那可不行。这是我家的产业,即使是毒我也只能选择吸收它而并非切除。”

景岚十分气恼,他从来不知道郑氏还有做这种事。而这种事想也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做的。至少他相信郑临渊活着时绝对没有人敢这么做。如此低俗的兴趣,和具有密闭式笼络性的手法……

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充满了嫌恶感,景岚踏上六层楼,顺着华丽的地毯大步向前。双手揣在口袋里,很不爽地抬起仿军靴,飘扬着伪羽毛的开襟式夹克在身后飞扬,他一脚踹开写有非工作人员禁入标志的大门,像冲破海底的光线,让位于幽蓝室内的客人一并转头。

“呀。”

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可调节轮椅缓缓转过。

“这不是晓微吗?”

戴着国王羽毛面具的青年,微微笑着拍手。

“真是稀客。”

回应少年冷淡的歪头俯视,是青年不带感情的抬眸。具有隐藏感却又羽毛鲜艳的面具下,清整高贵的脸庞竟不带一丝邪恶。

“虽然你想要来的话,也当然可以。但是你这种粗暴的举动,会让我的客人很不愉快。”

“我真不知道我们集团私下还有这种业务。”

“海纳百川才称之为海啊。”

“哥哥你太过大材小用了。”

“哪里哪里,一个人要是太骄傲就到了尽头,偶尔就得事必躬亲才能防漏补缺。”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应该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这些话不如等你长大以后再来教训我比较有说服力呢。”

“这样的事要是被警方发现,我们集团的名誉你有没有想过?”

“所以我在这里,就是在思考怎样努力不被发现。对了,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青年露出探询有趣事物般的笑容来。

“你的入会卡太随便了。”景岚用力闭了一下眼,顺手把身边的人口袋里插着的花拔出来甩了出去。

“原来如此。”左手半握托着脸颊,郑殷用力地点了下头,“很好啊。谢谢你提醒。我加强系统就可以了吧。”

“我可没有帮你的意思。”景岚挑起嘴角冷笑,“人有忍得了的事和忍不了的事,我非常受不了这样的事。请你马上结束这种生意。”

面具后的脸无表情地答复:“我拒绝。”

眼皮缓缓上撩,视线晦暗如波。

景岚握紧体侧的拳。

“你真让我……恶心。”

以嫌恶到了极点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回头,径自照原路反回。

而留在室内的青年,低头,再抬头,没有表情。半晌,抬手,吸了口烟,转看向另外的一边。

在大堂里与关九欧和林寒会合,三个人的表情都极为难看。

关九欧试图装作若无其事,想要扮开朗的手段却在景岚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的视线扫过后,冻结崩毁。

林寒从牙缝里挤出:“我们都会假装不知道的。”

景岚越听越恼,却发作不得。

回家就先打电话找郑桑来。

“你是不是知道这种事?”

他可无法再忍耐了。

“您真是太轻率了。”

而皱眉听他说完,郑桑竟然给予了这样的回复。

“像这样的事,最好先告诉我,由我去和郑殷谈。”

景岚盯了他几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撑臂歪头,不再说话。

“……”看了他一阵,郑桑无奈道:“我来保证。保证那边不会出事。”

景岚听到竟露齿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能保证那里快点关门呢?”

“少爷你究竟在在意什么?”青年换上不解的眼神。那种全无罪恶感的目光让景岚瞬间惊悸,却又不得不强作若无其事。

在学校里学的东西难道全是狗屁不成?

被告之的世间法理哪怕甚至是最基本不应该做的事难道不是都应该明白的吗?被一副是他小题大做的口吻弄得哑口无言。

而这时又听到郑桑说:“不要把大少爷逼得太紧。那样是不行的。”

郑桑的语气那么低沉,甚至隐隐带了责怪。

景岚觉得好失落。

即使做对了事情不一定得到表扬也好,没理由反过来责怪是正确的自己吧。难道他要看着郑桑把父亲留下的产业都添加上耻辱之名吗?

这样一想,他才发觉,也许他已经在无形之中,把这些全都视为未来应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生气。就像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弄脏了一样。

短暂的寂静里,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郑桑默默地看了景岚一眼,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郑桑。”

几分钟的通话完毕。

郑桑收线,回视景岚。

“是郑殷的电话。”

“他说什么?”景岚充满防备意味地抬头。

“他说你不喜欢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请你这位可爱的弟弟不用再烦恼了。”

景岚稍稍冷静,却又冷笑,“他是想要销毁证据。”

“我觉得很担心。”

郑桑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沉着面孔。

“我了解郑殷。他应该相当生气。”

景岚心中一颤,却逞强说:“他生气又要怎样?”

郑桑叹了口气,忧愁地挑眉看着他。

“二少爷。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不要挑战比自己强的对手。或者说,根本不要把比你强的人当成是对手。”

“你是说我很差劲喽。”

“被人说成很差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甚至应该装得更差才对。”郑桑瞧着他,“因为别人怎么想你并不重要。”

“我不明白。”景岚故意偏过了面孔。

“那你很快就会明白了。”郑桑竟也出奇的冷淡,“你长大了,少爷。”他走过他身边,在靠近客厅的门那里又停了下来,换上夹杂着苦涩的表情回头,“——不要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啊。笨蛋。”

有些话并非听不懂,而是想要装成一直也听不懂。

仿佛这样一来,那些事就可以不存在。

再次去娱乐中心时,曾经铺着印花地毯装饰的美仑美奂的六层已经被闲置了。沙发什么的有搬家公司的人正要往外搬,迈过混杂的电线,推开像经过洗劫的房门,进入办公室,景岚提出要察看这家中心的人事资料。

娱乐城的经理面有难色。

“我不会重复第三遍的。”景岚淡淡抬眼,“十分钟之内你做不到,我希望你就自此消失在郑氏任何一家子公司的旗下。”

他的脸色那么严峻冰冷,完全超越了一个少年所应有的气势。

在男人诚惶诚恐地退出办事的时候,景岚拨通了平嘉凌的电话。

“我现在开始调查郑氏有多少人是不能被留下的。希望你在人事部门做点准备。我告诉你的人,以后全部不能用。”

他相信郑殷做这种危险的事,郑氏肯定有人牵涉其中。他只想在态度上表明,做了超出被允许的范围尺度的事,即使是在当家的郑殷指使下,也是不被容于郑氏的。

郑氏从来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想要一直也站在顶点,本来就要学得聪明一点。

就像郑桑说的,也许他真的是长大了。

他无法坐视不理郑殷。

特别他天性里就有着不能被人碰触的部分。所以他宁肯选择和平嘉凌他们合作,就像他们也舍弃郑殷而选择了他。

自讽一点的说法是,平庸一点的人,才懂得相互合作。像郑殷那种不留情面的家伙,本来就不是受欢迎的类型。

厚厚的员工名单被呈递上来,景岚看也不看地推开。他要看的是在第六层工作的职员名册,像这么隐秘的事,他相信郑殷肯定会留下名册方便管理。

经理汗滴如雨,但要是不交出来,景岚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即使现在是由郑殷掌舵,但那也是当初的临危授命而已。各分家的代表和集团背后的大佬们,据说都是支持眼前这个少年。

一旦他年满十八岁,就会正式入主郑氏。

被对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训斥,不但不会产生排斥,反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那种自负的吊眼看人的样子,轻蔑着他人却又令人觉得被他轻蔑也是理所当然。

就像天生就应该站在上位的人那样。

景岚坐在皮椅上,接过了认输了一般的男子递上的名册。

上至主管,下至服务人员,他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迅速将之和其在郑氏的履历、经验,迅速挂钩。把比较重要的骨干名字背了下来,准备与平嘉凌探讨,看看如果不能拉到他们这边,就作为已被名为郑殷的细菌感染的组织选择切除。

有薄薄的一页纸从名册里飘飞而出。

“这是什么?”景岚弯腰去捡。

“大概是些临时的服务生。”经理忙抢着帮忙捡起来,一面流汗堆笑姿态奇怪地说着,“因为怕他们会胡说什么,所以要求记下各人的资料。郑殷先生做事很细微。”

抬眼用乌黑的眼珠冷冷睨他,景岚冷哼着接过纸页。什么临时的服务生,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人。他一面不屑地想要把纸揉皱,却又在一秒钟后,像触电一样的忽然把纸页在桌上用力地摊平。

“怎么了吗?郑少爷!”

经理被他骤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着躬身上前。

“没事。你出去。”

不客气地喝退了男人,景岚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纸页上。

编号0027的服务生,笑容腼腆。发色浅淡。一双平顺的眉眼,清透好看。

视线下滑,滑至姓名栏。

——奈榴。

一个不认得的名字……

不……

这才不是什么不认识的人。

在没有人能看到的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景岚眼神变幻,脆弱复杂交替闪现。他握指成拳,挡在嘴边。虽然身体和肩膀没有发颤,藏在写字台下的双膝却不住地发抖。

这是景纪!

景纪曾经待在这里。

在属于他的郑氏集团,某一家子公司旗下经营的不法生意里……所以他才这么讨厌像这样的事。因为这是他心里的伤口,他根本不想被谁触及。

为什么景纪总是要做这样的事?

在自己小的时候,他就是。

那时大概是为了养活他没有办法,那现在呢。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工作可以让你做吗?

咬住嘴唇,心里觉得很恨。

一方面,他很想马上按照上面写的联络方式去找景纪。就算做不了别的什么,给景纪一些钱养活景纪也很好啊。

可是那样一来,就会被郑殷知道。

连茉芽那么无辜的少女都可以利用,连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生死都可以不为所动地予以算计,像这么狠毒的郑殷,他真的不敢想象会放过已经得罪了他的自己最重要的哥哥。

关岛的事,完全没有证据。

但景岚自行推测的结果,一直以来,想到就觉得不寒而栗的结果,却正在一步步悄悄地被验证着。

“那也是郑殷做的吧。”

虽然起始,是平嘉凌恨意满点又愤愤然抢先说出的话。

“因为临渊找到了你这个儿子,把你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要是他不动手的话,集团就会由你继承。”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选择杀了我呢?”

景岚也曾经这么怀疑过。

“临渊讨厌他,就算除掉你,谁能保证不会找到其他的什么儿子呢?这种事无法预知的吧。与其做那种事惹临渊怀疑,不如一上来就除掉临渊。他肯定也知道临渊没有设立遗嘱,这样一来,还是小孩子的你反而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入情入理的分析,最重要的是……景岚一直记着,当初在关岛时,明明是黑家的继承者,茉芽却完全只是作为引诱自己前去的对象而被对待着。

普通绑架的话,设计得那样周密,怎么可能遗漏茉芽的身份呢?

完全不向黑家递交任何陈请。

只是用来引诱他中圈套的诱饵。

那之后,关起他们,就没有多加管束,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计划的核心,重点是要自己在那里出事,而引郑临渊坐上飞机。为他的死亡造成一个合理的诱发点。

“他对临渊一定恨之入骨。你想想,他都死了,郑殷还不放过他,提出什么要海葬。简直是毫无人类之心。要他尸骨无存。”

——这样的话,景岚没办法轻易地点头说是。

在郑临渊和郑殷的纠葛里,作为第三者的外人,都是无法下轻易的判断的。只是,无论什么理由,郑殷都不可以如此无视其他人的生命。

偶尔耳边还会回荡起茉芽的笑貌。

虽然景岚知道,那些曾经为了她而抵制自己的同学,却早就已经把她忘记了。

如初春之岚萌动小花般的少女,永远也不可能长大。

她又有什么错误呢。

她只是那么可爱又普通的一个令人向往的小小姐。

景岚既不了解,也不打算去了解郑殷的想法。

完全无视他人痛苦并践踏其上的人,他只要看到就觉得厌烦。

现在,一想到他弄得这种可耻之地,竟然景纪还在这里工作过……厌烦的情绪就加倍上涨。即使知道景纪的堕落和郑殷毫无关系,但就是有别扭固执的无法原谅的心情。

希望世界上所有讨厌肮脏可耻的场所全部消失,那样景纪就再也没办法做那样的事了。那个笨笨傻傻的哥哥,即使在咖啡店里当服务生也很好,去洗盘子吧,不然到马路的工地上干点什么粗活。即使你没有文化也总有办法可以活下去的。

一边想着,景岚却又因为这样的想法,而自责地悄悄地哭了。

他把那些名册全都销毁,打开打火机,把它们一页页地烧了。虽然中途想把景纪的照片撕下来,却还是忍着忍着,看着那个柔软的微笑一点点变得晕黄在指间燃烧殆尽。

晚上回家,什么都没有吃。

郑桑很担心地进来看了一眼,要他喝点粥。他讨厌和郑桑没完没了的说话,只好喝了。半夜却全都吐了出来。

他就像要发烧一样,心里滚烫,皮肤上却又是温度表无法测量出有什么不对的绝对正常。

从指尖开始觉得好热,心口难受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想用力抓挠。不管怎么翻滚也还是睡不着。跑到花园里穿着睡衣吹了会凉风,又害怕自己感冒。

要是他就这样得病死掉,郑殷一定很高兴吧。

那样他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阻止他的疯狂,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虽然那些事景岚完全不想要再管,但是一想到那名册上的号码,那个带着柔顺微笑的青年,他就觉得好难受。

“对不起。”

指尖交错。

“对不起。”

他一屁股在草丛里坐了下来。

“对不起。”

满脸痛苦,身下皆是夜露。

“景纪……”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很强。然后,我就要保护你。

——孩童的时候,有过这样的诺言啊。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竟然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在想要给予对方幸福前,他必需先无视他的痛苦。

越是珍贵的人,越要装成漠不相识。

不这样的话,就会给对方带来灾难。

从并拢又张开的手指缝中望向夜空。

秋夜里,星星像宝石一样遍布,无偿地挥洒冰冷的光束。

品味着繁复的感情,感受着每一根神经所亲身经历的痛楚。

想要成为普通人的愿望,变得可笑而模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卷卷的头发像藤蔓一样飞扬,穿着紫色睡衣的女人,拧眉抱臂审视着他。

“难道这片草地比你的床还要舒服?”

她那个略带气恼的声线,在此刻听来悦耳更甚秋夜虫鸣。

“紫荆。”

乌黑的眼睛凝视着视野中瞬间遮挡屏蔽了全部忧悒而成为双眼仅能望到的唯一物体的女子,少年微微浅浅仿若忧郁又宛如天真地打开了露出牙齿的笑颜。

被这样认真地喊了名字,女人的脸孔微红。

“一下子缠着我,又一下子玩消失。现在又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所以,我才最讨厌小孩子。”

负气的话语,也许只有第二句才是重点。

能够听出这样的语意,景岚觉得也许自己是真的长大了。

“紫荆。”

“嗯?”

态度变得沉着了起来的少年,自草坪间一跃而起。像下了决定而不再迷茫的眼睛乌黑漆丽,薄薄的上唇带着微笑。好像在此之前,她所看到的他的烦恼全是错觉一样。

“假如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要怎么才能得到原谅?”他问。

“努力地对那个人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肯求他的谅解。”

“只要努力,他一定会原谅我吗?”

“若你是真心的,我想,他会原谅你。”

“……是吗?紫荆很善良呢。”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啊?”她用力闭眼,以示好笑,抱紧自己的手臂,向旁边别过脸。

“没什么。”景岚看着她,微微地笑。

他已经决定了。在他能够打倒郑殷之前,都绝对不会去和景纪相认。就算景纪因此讨厌他,误会他,那样也没有关系。因为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他。

先把世界牢牢抢到手中,然后,再送给他吧!

那样,曾经一无所有的你,一定就会原谅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