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八角亭
八角亭与自己的间隙
是时光飘忽不定的影子
过去与现在,现在与将来
八角亭被染色成一幅色彩错综的图画
它的历史
多情而寡义
在柳影满壁的季节
谁把谁送上了谁的旅程
在飞花堆集的时刻
谁让谁的眼角扑满了凝霜
每一个浪漫的夜晚
欢笑与哭泣,接受与逃避
熏染了原本无情的你
于是,你的头愁成白色
发屑飘零了一片一片的神伤
醉士不酒,诗人不歌
你苍老的身躯敲响了苍茫的记忆
离别的钟声送走了最后的一个有情人
你缓缓睡去
灯火匆匆醒来
照亮的,不是一个人的旅程
面是他一生跌宕的记录
陈屈和陈自忠也要走了,他们的父亲病危,要回老家,陈屈说他回去后会再出来的,但也许不会来重庆了。这时我才知道,他原来不是重庆人。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有近两年了,他告诉过我,他是重庆人,只是离北碚比较远,我不知道,原来遥远的新疆会属于重庆。但他分明会说重庆方言。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此刻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小秘密,连他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出来。
陈自忠说:“要知道,有时候我们是宁可把自己说得卑劣一点,也不愿透漏高尚的实情!”
我不知道他是说的这件事还是另有所指,然而我此刻却意外的想到了小敏,只是一瞬间,我又将她驱逐出境,我知道这不该。
我觉得陈自忠越来越像个哲学家。
我提醒陈屈回去后要记得去找他的沙沙,他却说他和沙沙已经缘尽,如果有一天听到他陈屈结了婚,那么新娘子一定不会是沙沙,尽管他是那样的爱她。
可是真爱为什么不能长相厮守呢?
我记得我曾去过一个地方,那儿到处盛开着油菜花,长着葱绿的野草,我哼着歌蹦蹦跳跳走在野草丛中,不时去抚摸那片金黄;蜜蜂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蝴蝶的倩影挥之不去,还有涓涓细流浅沟边的高大杨柳,倒映泥鳅们在表演迪斯科;树上婉转的百灵也不甘隐没,高赞天气的晴朗;我还走过一片黄土高坡,那儿有耕牛走过的痕迹,坡面的矮草荡漾着绵羊的咩咩,他们生机勃勃的向上冒着。
这是什么仙境?我记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如果是现实,那么它在哪儿?我又是怎么愿意走出那令人迷醉的桃源?如果是在梦中,那么它是在我几岁的梦里,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入了这片净土,而梦又怎么会醒,谁能说出答案?
他们的离去让我非常不安,我总在想,他们一定带走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却留下一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又在不久,阿梓也离阿修去了,他们泪眼相顾。阿梓一家要移民到越南去,原因是阿梓的父母经越南亲友的帮助找到了一个相当好的职业,而阿梓也逃不过这种“好运”,她母亲要她也一起去“淘金”,他们会成为富裕的一家,阿梓无法拒绝。阿梓说她一定会回来找阿修的,但我认为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在这个感情变质的年代,谁会相信一个相知才几个月的漂亮女人的誓言?尽管阿梓是那么的善良,在我心里又是那么的神圣,但她仍然主宰不了生活,生活是任何人都主宰不了的。
我们的家庭少了这么多成员,一直无法适应。马年早已远去,令人烦闷的羊年“非典”时期也宣告结束,到底挨到了国庆节,现在,只有胖三和杨美人看起来似乎牢不可破,但仍然心惊胆战。杨美人受不了工作的折磨,已经辞职回家玩去了,但还是每天都来看胖三,他们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连举手投足都要斟酌许久,生怕一个不小心,打破了对方的温情,悔之莫及。
而华子、阿修和我三个寡男人在一起却开始吵起架来,都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是不怕他们,因为在工作中,我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如果在生活中我败下阵来,那么工作中我就可以报复,我可以吩咐他们去做一些他们非常讨厌做的事情,反正我从来没有把管理学放在心上,没有把这样的工作放在心上。去年年底发奖金给我时,经理对我说羊年要发洋财,我就想当面拆开那个薄薄的红包,以扫经理的面子,但一想,经理为人还不错,他也是给老板打工,就忍住了。我一直想辞工,但奈何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有时真想故意和谁谁谁闹矛盾然后走掉,我相信他们也一样。不过他们有时候也不怕我,给我顶着干,明知我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
但我们从不在金钱方面吵嘴,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我们虽吵架,但我们的友情不会变,我工资比他们高,在生活上,我都会宽着点。
在国庆前的这段日子,我们也都和不同的女人交往频繁,我们虽然过早失去了情人,但我们不能就此而拒绝性伴侣。中国人的人均性伴侣全球倒数,我们还得给国家争光呢。只是我们都不会沦落,我们的心灵都会为某个人留下一块空间,那是绝对纯净的,我们的爱就冰封在那里。
我们三人甚至还同时看上过一个女人,那是个新来的大专生,我首先上去向她问路,问到她家的路怎么走,她原本正色着的脸微微一笑。而这时,阿修这小色鬼却在一旁向她送起了秋波唱起了淫歌:“你穿得好单薄,好像在勾引我……”华子也不甘示弱:“我没有钱,我有时间,我没有钱,我有房间,不管刮风下雨也要爱你一百年……”
由于我是领导的关系,他们没法同我竞争,最终那女人归我了,现在我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就叫她“Y”小姐吧。所谓“Y”,即“歪”,“小姐”当然也就是“小姐”。她和我交往不超过一天,我还差一点把她弄上床。我只是把她压在身下摸了几手,就被胖三回来给撞破了。胖三走后,我情绪低落,不再搭理她,Y小姐摔门而出,没过几天,她又投入阿修怀抱,阿修过后,华子开始埋怨起为何自己总是最后一位。
在这里,我们听到的总是分手,我也不停闹着分手,我总觉得我分手的次数比交往的次数要多,又一个“嘴巴大过头”。
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温柔漂亮、能交往得久一点的女友,不论婚否,我们互敬互助;偶尔一起出去见见朋友,喝些酒,跳支舞;我们像深爱的情人一样惺惺相惜;我们每天都做爱;偶尔分开,我们也要打个电话问候;我们都视对方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情人;我们都非常爱惜对方的身体;我们在相处的期间都不能有除婚偶外的第二个做爱对象……但唯一的条件就是我们不能相爱,我们不负有任何感情上的责任。
这又让我想起了陈屈,他曾经的感情观是:无爱无恨,无喜无怒;可以尽力去帮助对方,对方不一定要帮自己;大家相处的时候走一起,有朝一日,散了,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可以习惯性的留下联络方式,但一定不会联络,除非到了可以利用的时候;只记住真正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的名字,将它刻在心里,然后去走世界;可以有爱有恨,有讨厌,有向往,人们只要藏在心灵一角,不把它说出来;让所有爱自己的人都变成好妹妹,所有自己爱的人都变成好嫂子……唯一的条件是大家都要平静,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不可以动用武力,可以在混乱的世界里沉沦,不可以给混乱的世界添乱。
这时,我发现了每个人的双重性格,从来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如果一个人说自己的单一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涉世浅短的人,他还不能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我与陈屈的感情观都是非常现实的,相互融合的,却又相互矛盾,就像太阳和月亮,它们有时会同时出现在天空里。
和Y小姐一起来的有两个女生,X小姐和Z小姐。X小姐是个很可爱很敬业的员工,她每天对工作一丝不苟,别人不管对她说些什么,她都会现出那可爱的蒙娜丽莎式的一笑并持续三秒钟。她性格内向,据说回宿舍后也只是看书学习,不与室友交流。那么,她一天到晚说的话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个字,由于她笑得频繁与单一,久而久之,她的这种笑就不那么吸引人了,人们从欣赏她的笑变成取笑她的笑,并寻她的开心,后来逐渐发展到爱在她身上拍拍打打——摸摸捏捏——因此,他成了能激起男士们兴趣的“开心果”,男人们在一起的时候,总爱谈论她。
一段时间过后,人们在一起无聊地吹牛时,忽然对她绝口不提了。我一直在生活中反复寻找我们丢失的友情,对于这类怪事见怪不怪。直到有一天,她被人抬了出来,送上救护车,经抢救,活了过来,我才弄清楚事情始末。这与阿修脱离不了干系。
原来,男人们的****作怪,敷蔽了人的善良,当人们欺负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是算准了这个人的软弱能受欺负,可见,一个人的个性是多么的重要。X小姐身上没有什么个性可寻,就连在她身上露出的“蒙娜丽莎”都是一种“****”。当第一个男人骑上“蒙娜丽莎”的大腿,蒙娜丽莎就不再是蒙娜丽莎,她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还是那种无偿付出的妓女,被那些叫作“男人”的野兽们一次次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里玩弄。可能她的个性早已决定了她的过程,又或许,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方式。但不习惯的是,她被一个她所敬仰的英雄所玷污。她觉得她想把自己廉价的、不干净的身体送给她心目中的英雄,但不知英雄是否嫌弃,然而,她还来不及开口,这位英雄却强行地夺走了她的处子之身,并反过来说为什么别人可以,他就不可以。这位之前曾一度照顾她,帮助她,令他心许的英雄就是阿修。
其实阿修是善良的,但我亲眼看见他在一旁抹泪,他悔恨。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是委屈,因为他至始至终仍然没弄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他就不可以,他还曾是她的恩人。
Y小姐有了X小姐这种同学,又有什么理由不能有Z小姐这种同学呢?她们总是天差地别。
Z小姐是X小姐与Y小姐综合之后的一半。Z小姐同样没有什么个性,但这同样也是一种个性。她长相出众,身段婀娜;她也同是依赖男人生活,这也同是一种技能,可惜这种技能只有三分钟能量,只是这三分钟足以让不了解她的人去碰火。
说到底她善良不及X小姐,却比X小姐美观,依赖男人的技能不及Y小姐,但比Y小姐自负;她口才不行,固然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却失去了致命的素质。他不停在男人堆中钻,每次总是男人们先惹她,她便默默的露出赤裸裸的色相来交换生活。
这种女人是可恶的,由于她对自己满怀信心,或者说目光短浅,所以,她总是不给自己留后路,这时我才想到她和黄佳佳有些相似,也大概因此吧,华子搞上了她,然而,她没有黄佳佳的深思熟虑与敬业心,也没有黄佳佳的好运,因为华子并不像以前那样不懂得很多东西的来之不易了,却明白了很多东西的接踵而至。在她严重失职被迫离开公司之时,华子卯上了她,因为她欠华子几百块钱,是借的现金。华子应该就是在等这样的时刻吧。
以前为她效过力的男人们都找上了她,一个可爱的女人瞬间变成了会赖帐的魔鬼。由于她没有拿到一分一毫的工资,还要面临由于自己的失职与疏忽给公司带来的经济损失,她几近一文不值,连逃离的车费都没有。我还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一回逼迫魔鬼之人的陪客——和华子一起去找她。
华子让她还钱,她也说了自己的窘迫,华子毫不动摇。那刻,我眼里出现了面对兄弟的异样的光彩。
我惊惧,大家都变了!在经历了一番灾难后,大家都变了。胖三所说的这叫长大了,我觉得我们都在向陈屈的思想靠拢。陈屈简直是个预言家。圣人。
在X、Y、Z小姐们离开公司后,我们都平静了许多,特别是阿修,变得不再开朗。如果X小姐那次追究法律责任的话,阿修被送进监狱,这样还爽快些,免得他一直得了便宜还觉委屈;如果Z小姐那次说没有钱只有身体时,我和华子冲上去剥光她的衣服,把她抽打一番,现在大家一定还在快乐的气氛里。我寻找了昔日的友情这么久,发现它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被我们很大方的葬送,这是因为生活太多的时候让人不满。就像那三个女生一样,她们是漂亮的朋友,却不是“漂亮的朋友”,最终缺乏进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