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条缝隙——恶言
2点的时候，他从钢琴室走出来，很自然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倒进杯子里晃晃，然后喝进肚子里。
回卧室的时候路过客房，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
不过这些动作都是那么轻，轻得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在那扇门上停留过，就带过了。
回到卧室，倒在自己的床上，他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明亮的未来。
很偶尔，非常少的时候，他也会梦到自己老家隔壁那个老是黑糊糊不会亮起灯的邻居来。
门口，坐着或者还小或者已经长大的她，安静地抱着那个有些脏的娃娃熊，看着西边的路口，一脸乖巧的落寞。
不过这样的梦是很少的，很快就过去了，像一个小小的片段，他从来都想不起来。
6点，手机定的闹钟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清醒过来以后又将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再做一次，认真谨慎地消除着自己存在的痕迹。
就像自己不曾存在过——她这么告诉自己，以这样的目光审视着这间客房和这个大大的家，确定没有任何的纰漏。
把那个大大的背包放进不起眼的角落里，她关上客房的门，让自己消失。
卧室的门还没开，他还在睡。
早饭已经做好热在煲里，要换的衣服也已经放在浴室里，他需要带的东西也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这才戴上帽子围巾把自己包严实了下了楼，去赶地铁到片场。
8点他被助理的电话吵醒，不耐烦地坐起来进了浴室洗澡，出来自然地换上早准备好的衣服，到厨房拿出温度正好的茶粥顺便开火给自己煎个蛋——在她半强迫下学会的唯一的菜，夹在涂好炼乳的面包片上。
炼乳被她拿来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有“BAC”几个字母。
幼稚。
他才不管这些呢，吃的就是吃的，有什么意思！
把东西塞进肚子里，又抓了一个洗好的苹果咬下去。
把柜子上放的东西装进包里，戴上帽子围巾把自己包好了下楼。
从地停里开出车来去片场。
他到的时候她早就到了，帮着大家一起收拾准备，要不就是认真地听着导演的要求开始思考化妆方案。
和大家点点头打个招呼，他坐下来开始化妆。
“早。”她微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像是刚刚才见到他人。
“……早。”算是很少和她眼神对视的时候，这么一看，就看到她眼睛有些发红的样子，就连鼻子也有点红。
碰触到脸上的手也比平时凉一些，于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感冒了！
平时她的手是很暖和的，一旦变得凉了，就是感冒的征兆，从小她就这样。
“吃药去。”
正画眉毛的时候，伏下身的她却忽然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命令的语气，僵硬得很。
她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还没觉得是感冒呢，猛地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热……这，是对她的关心吗？
“不要传染到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加上这么一句，然后看着她苍白下来的脸色，自己也不舒服，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干脆闭上眼睛。
“嗯……”只是，这样而已……不要传染给他，而已。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不死心，都这样了，居然还傻傻地期待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从安忙着拍摄，而她则和服装小道具坐到一起开会，商量着他在新剧《风月》里的造型。
一个古老的家族，样样优秀的哥哥和有些潇洒不羁的弟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
革命的暗潮开始涌动，新的思潮和老的阶级开始了冲突，三个人的命运和爱情何去何从？
这就是《风月》的节本故事主线，从安在戏中扮演弟弟，女主则是起用的新人，哥哥的扮演者则是那个炙手可热的超级大明星岚尚一，戏还没开始，光是这样的演员名单就已经成功吸引众人的眼球。
她这几天有时间就自己翻阅着不同版本的《风月》看，查阅了大量民国时期的资料，基本上有了个底。
下一场要命的要拍一个雨景，这寒天腊月里还要拿消防水龙头做出一场雨来，所有人都头痛，不过最头痛的一定是身为化妆师的她——随时都需要停下来补妆，这么冷，他一定会感冒的！这可不是光喝热可可就能解决的问题！
演员不只是光鲜亮丽，这样的辛苦，看戏的人怎么会想到。
消防水龙头很快架了起来，稍微调整一下，加上压，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就这么倾了下来。
他在大雨里一次又一次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水，怔怔地看着最后还是离开的背影，动也动不了一下……
“停！补妆！”导演第三次喊停，冻得嘴唇都哆嗦的人看得她好心疼，拿出最快的速度给他上好妆，又赶紧倒过事先准备好的姜汤给他喝。
从安有一股不怕死的拼劲，如果是他觉得值得的，他才不在乎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随时拿出全力来拼，所以才能这么快蹿红。
虽然他人缘不是那么好，但是大家对于他的敬业却是无话可说，直竖大拇指的。
这个场景一完，他立刻被众人前呼后拥地伺候到休息室去了，又是热茶又是毛巾的，不亦乐乎。
她挤不进去，那里也没有她的位置，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把药交到助理手里，赶紧去把自己淋湿的头发擦干净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基本也就半湿了。
大约到下午2点的时候，已经休息好的从安和一些工作人员坐上车回公司去参加《风月》的说明会。
钻进车里的时候，她觉得胃一阵阵地翻，一口东西也咽不下去，喝下去的水却几乎要吐出来，脑袋也晕晕沉沉的。
怕是……感冒了呢……她忍不住骂自己没用——明明淋个湿透的人什么事都没有，自己怎么倒感冒了？
下了车她就冲回去先把自己的家伙全丢到柜子里，然后又冲到茶水间给自己接了一杯热热的水就着药片灌了下去，又得空坐了一会，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忍着像要裂开一样的头痛和剧烈的心跳，到试映室看艺人部主任翻出来给她做参考的《风月》电影版。
岚尚一刚赶完通告回来，本来打算赶紧赶去参加说明会，却在试映室门口停了下来。
门没有关严，从他这个角度正可以看见那个偌大的试映室里的侧脸——哭得一塌糊涂。
奇怪了，那个片子他也看过，是15年前的电影版《风月》。很感人是没错啦，不过那样晦涩的影片里并没有那么撕心裂肺的“催泪弹”，明明都是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惆怅才对，怎么会有人哭得这么夸张啊？
哦，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先去开会、开会。
匆匆的脚步又远了，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只是直直地盯着银幕上那个笑得淡淡的人。
那个潇洒的弟弟，那么爽朗的人，看着眼前心爱的女子和哥哥的背影，将额头抵在洒满余晖的落地玻璃窗上，浅浅地呢喃：“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想寂寞，所以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一切要耍的阴谋手段，也只是为了不寂寞而已。
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这样的心情，她真的觉得自己懂。
“哦，尚一来了。”门才一开，导演和策划人都赶紧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将真正的超级明星迎进来。
“对不起，打断你们了。”虽然是如此的大明星，却一点架子也没有，笑得温和，一点也不让觉得虚伪或者迎合。
虽然是在同一家公司旗下，但是因为所属部门不同，所以也没怎么正式见过，这一次算是从安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地打量一下岚尚一。
接近190的模特身材，方正削长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发自内心；细长的眼睛里满是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勾着你却不觉得媚；修长的手脚和有些卷的头发，像是王子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就觉得耀眼。
英伦风的长风衣、毛衫和银边的眼镜，儒雅得不沾一丝人间烟火，孤高又不会觉得有距离，正正好。
即使是从安自己也承认，岚尚一确实天生就是做明星的料，而自己和他比起来，总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应该是工作范畴不一样，他是歌手，而岚尚一是演员，他这么不服气地告诉自己。
“哦，你是从安，你好，我看过你演的片段……你和里面看起来太一样呢。”介绍到从安的时候，岚尚一主动和他这么说，“很期待你的表现。”
片段？！他眉头一挑，“我也听过你的Demo，倒是和你一样呢。”
一时间众人似乎闻到了火药的味道，都纷纷注视着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的两个人（自然是单方面紧张），连话也说不出来。
“呵呵，是吗？”岚尚一并没有要针锋相对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改天我也去听听你的歌。”
一句话把他噎在那里——他的歌这么火居然还没有听过？！
不过岚尚一已经和下一位演员认识去了，留下他在那里生气，像是个彻底斗败的人。
其实也就是他占了下风，人家压根不在意，他还计较只能显得自己不够大方。
暴风骤雨就这么消失在岚尚一不愠不火的几句话里，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坐下来开始继续听编剧和导演讲戏。
而在试映室里，已经仔细研究了好几次《风月》的她也终于将本子记得满满的，这才起来。
因为电话响起来，岚尚一退出来接电话，又看到那个门没关好的试映室。
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就是刚才哭得淅沥哗啦的人。
一定就是她，眼睛还和兔子一样呢！手里抓着一个本子正在关灯，却不留心把笔给掉了下来，笔帽在大理石地面上弹了几下，正弹到他的脚下。
她赶紧蹲下来追笔帽，却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经将笔帽拣了起来，“是你的吗？”
“呃，是……”可能是从黑的地方才出来眼睛还不适应，她用力眨了几下，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趄趔一下。
“小心！”那只手一把稳稳地抓住她，“不舒服吗？”
“没，”她赶紧摇摇头，“只是刚从试映室出来眼睛还不习惯而……你是……岚尚一？”
虽然她不是很关注演员，但是这张脸的出镜率实在高得让人咋舌，就连她这种偶尔瞥一眼的人也并不陌生。
“是啊，”他也不否认，毕竟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你是……月桥？”他看着员工卡上的名字念了出来。
化妆师？
“这么说，你也是《风月》里的同事吗？”
同事，真是让人觉得受宠若惊的两个字，她更是急急忙忙红了脸，拼命地摇头。
“不是吗？”这个人也是公司的员工，应该早就看惯大明星了，怎么还是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我的意思是……”她停下来深呼吸一下，好先解决一下自己几乎要绷断的神经，终于冷静了下来，“您好，我的意思是，您的话让我觉得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好……”她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岚尚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屑表情，而是笑得很开心，伸过手来，“你好，很久不听见‘您’这个字了，也让我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有意思的人，真是个……直肠子的感觉啊！
“呵呵……是吗？”她也握上了那只大大的手，很温暖。
和从安的手很不一样，他的手老是冷的，比自己还要冷。
听人家说，有人疼的人手就冷，那他一定是很多人都疼，所以才手冷……
岚尚一有些奇怪地看到眼前的人居然走神了！居然有人会一边握着自己的手还一边走神想别人！
这个有些让他不很愉快的新奇体验使他下意识地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人，却出奇地发现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和自嘲。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岚尚一对这个叫做月桥的人的第一印象。
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集体讨论的时候了，三天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到试映室来看各个版本的《风月》。
既然都是自己的员工，也就没有什么忌讳，大家都是随便入座，但是作为工作人员，她还是很习惯地选择到了后面的位置。
或许这是性格导致的吧？岚尚一思忖着，怀着好奇坐到了她旁边不远的位置上——这里可以看清楚她的表情，好让他弄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这个《风月》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哭得那么夸张了？
“您好。”看到岚尚一坐到隔一个的位子上，她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你好……”看来她已经坚持自己的“前辈”地位了，想要她改成“你”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只是无奈地点点头。
从安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先看到了自己的“敌人”岚尚一，顺带也看到了默默坐在一边的她。
真是个阴暗的人，每次老是坐到这么角落的位置里——这么说岚尚一也是一个很阴沉的家伙喽！
哈哈，阴沉二人组！
这么想让他愉快了点，很自然地坐到前面，坐到了新人女主角的旁边。
新人就是新人，难免放不开手脚，而且看起来非常的崇拜从安，有点哆嗦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跟他要签名。
觉得面子捞回来的他不仅大方地签名，还将自己新录的歌曲Demo送给她——本来按照惯例，都是会给她的——还很给她面子地攀谈了起来。
他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话也多了一些，吸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纷纷加入，热络得很。
岚尚一很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伤感来——要知道，这连片子还没开始呢！
她盯着那两个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最后却还是松了开。
或许他还有别的Demo呢！只是，只是将这一盘送了人做人情……算了，月桥你为什么老要骗自己，明明他连这么多年来的习惯都已经忘记了……
好在总算是黑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开始认真地看电影各自揣摩去了。
90分钟的电影在到第47分钟的时候终于出现了那句“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所以，对不起”。
岚尚一觉得她看了好几次，可能不会再那么激动了，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干吗非要这么纠着这个问题不放？于是也认真地看进去了。
就在他下意识地一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很自然地看着电影的人，眼泪却已经哗哗地滚了出来，而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
拼命地回想着刚才的情节，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这么哭的地方……
突然间他觉得有一点不知所措，似乎递手帕过去现在也不是很合适，说什么也对的样子，他甚至都能想到她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探进来一个人，“《风月》的各位，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请各位先去一下A6厅再继续，这里需要架设备。”
众人都站了起来，已经有人去摸灯的开关。
他下意识地着急，干脆脱下自己的外衣丢到她的头上。
“嗯？”她眼前突然一黑，一件衣服盖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就势拿这件衣服擦了下脸这才抓下来……很眼熟的衣服，岚尚一刚才不正穿着嘛！
就这么一瞬间的时间，灯也开了，大家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只是看到她将衣服递给岚尚一，似乎是掉到地上为他拣起来的样子。
“……那个，谢谢……”她极低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依旧带着恭敬的意思，却也带着一些羞赧，连头也不敢抬的样子。
“最好先去洗一下。”叮嘱了一句的时候，岚尚一这才发觉自己下意识地一直关注着这个古怪的人。
“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看来是听进去了，他这才觉得放心下来，迈开腿走了。
她则是一出来就冲去洗手间赶紧把脸先抹了一把，“呼……从……”
一抬头，就见镜子里那张写满不悦的脸正阴沉地盯着自己，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是，大家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但是他为什么就是偏偏看得那么清楚？那个姓岚的家伙做什么啊？谁需要他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啦？
“很好嘛，巴结上岚尚一了？”他就是忍不住自己刻薄的话，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砸向眼前的人——反正她这么喜欢自己，再怎么说也不会离开，根本不需要在乎这样的家伙，甩还甩不开呢！
“……从，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巴结？那是什么意思？她忽然觉得胸口猛烈地一痛，眼前都黑了一下。
他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她这一辈子唯一的明星，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委屈漫了上来，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憋得脸都红了。
虽然她这一句根本说不上是反抗，屈辱让他觉得无名火起，“哼，好，好得很……”
丢下这么几个字，他一甩手走了。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她的脸都憋红了。
那样的她，让他觉得心里很奇怪，再待下去，自己会做奇怪的事情……会有，想狠狠教训她一顿的感觉！
不是教训，而是很奇怪的念头，比如……
比如什么？他也不知道了，所以，他才离开，因为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总是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就是不了解的，是自己也一样。
“从安前辈！”才一出来，就见女主角又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满眼崇拜。
“嗯……”
大家在A6厅里重新就座。
她这次坐到了比较人多的中间。
果然自己可以说是冒失的举动吓到她了吧？岚尚一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比较靠后一点的位置。
这次从安却没有坐到很前面，而是坐到了她的正前面。
艺辛依旧坐到了从安的身边，热切地和他说着什么。
她很默然，实在已经看太多这样的场景了，基本已经麻木。
从安不是一个绯闻很多的人，但是不代表没有。主要是因为这张脸实在太精致，一般的女人他看不上，媒体这么猜测。
每次和他闹出绯闻的，也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完全可以让各家报纸娱记快乐上一阵子，因为他每次都很高调，毫不避讳，张扬的个性可见一斑。
后来每个分开的美女却都对于从安这个人很遗憾的摇摇头——那个人真的是个好情人，只是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真的能明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反而更寂寞。
那个人是抓不住的风，偶尔停留是因为目的地还没有到，谁也不知道他停下来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评价反而让他更加神秘，让更多的人为他着迷。
这些故事的背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被嫉妒的毒牙噬咬着，却还不能让自己发泄出来，最后也只能化做一声苦笑。
月桥，谁让你喜欢上的，是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感情不是像家人，所以他才会变得冷漠，他只是把自己当家人的，从来也没有变化过。
是自己错了，不应该说的。不应该让他为难，所以他也只好冷漠，借此来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这么猜测的，否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负罪感可以压下那样的嫉妒。
她只是一个沉默的、住在他客房里的人。
这么告诉着自己，渐渐也就可以平静下来。
等到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一段感情。
然后……这是重新开始的又一段吗？没见过他肯和才见一次的人聊得这么开心。
这很不像那个有点孤僻的从安。
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她默然地想着，不知道是诅咒眼前的人还是安慰着自己。
不过这一切，都深深地隐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她已经很会抹去自己的存在了，专业级别的——她自嘲地扬起嘴角。
……其实已经不很想和这个聒噪的女人说话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硬撑着说下去。
总觉得这个叫做艺辛的新人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哪里熟悉了，下意识的，就忍不住对她温和一些。
忽然好想回家，在家里可以安静地享受着安静，天知道这份安静对于娱乐圈的人有多难得。
这就是自己要演的人吗？还真是又阴沉又别扭啊！开始还看着那么阳光潇洒的，居然还是一个悲情角啊！
……总觉得和谁有点像的，和谁呢……
后面听不到任何不对的响动，偶尔几声低语，都是和身边的人交换着一些关于电影的意见。
没有哭的样子，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松了口气，专心地去研究这个角色了，毕竟他是新人，专长也不是演戏。
看起来没有哭的样子，那就好……接下来演了什么岚尚一几乎没怎么看进去，而是有些紧张地盯着那个人，担心她要是再哭出来可怎么办。
呵呵，她似乎是个很认真的人，已经和道具他们商量起来什么了，那就好。
究竟为什么好，他还不很清楚，只是觉得这样稍微安心一点，那张哭得很丑的脸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到吧！
一般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哭的时候，所以自己才会这么介意，嗯，自己还真是一个体贴的人！岚尚一这么告诉自己，也就觉得坦然了，开始研究自己的角色。
一场研究会就这么在各自的心思里过去了。
回去的车上，他无意中提到了“月桥”这个名字，没想到助理很熟悉她，“哎呀，说起来这个人，不很爱说话，给人的感觉也很内向，不过真的是个好人的，技术也好得没话说呢！要不是因为她是那个从安的专属化妆师，那个从安很难同意她给别人化妆啊，她的名气一定比现在还要大好多呢！”
“专属化妆师？”这让他颇意外，这个从安有那么大的派头吗？他还没有专属的化妆呢！
“嗯，岚大（熟悉的人这么叫他）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从安可是带着化妆师来的呢！从出道开始就是月桥做他的化妆师呢！”
“哦，原来这样啊……”他沉吟了一下，“这么说，他们早就认识啊？”
“是呢，据说两个人是同学呢，再详细的，也不知道了……”
剩下的助理再说什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