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背水一战
这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小不点一回来就跟他说，她要准备参加高考，所以从明天起就不给他和文少东准备午餐了？
唯一不变的是，每天早上七点她依然准时站在他的房门口进行每日一告白。他也已经习惯了在她告白的前一分钟睁开双眼，等待着她的Morning call。
她是不为他做午餐了，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周美雅却三不五时打电话请他出去吃饭。她们俩人格互换了吗？
奚双鱼想搞清楚这两个女人到底背着他达成了什么协议，遂应了周美雅的邀请，出去吃了顿饭。他想套她的话，她却好像早有准备，东拉西扯的就是不提和尚小鲜见面的事。既然她不想告诉他，他也没必要再多作停留。
吃完了饭，他匆匆把周美雅送回家之后便谢绝她上楼喝咖啡的邀请，直接回了奚绾居，回家的路上还不忘从甜品店买回小不点最爱吃的百果捞。
这个时候她会做什么呢？忙着做饰品，还是正在看电视？看样子他得好好跟她谈谈，不可以找借口不给他做饭哦！要不然他的胃会被别人抓跑的。
站在小不点手工店的门口，奚双鱼望着玻璃门里的小不点。蜷缩在她那张小小的沙发床上，一盏昏黄的灯铺在她手中的书本上，她抓着头发努力瞪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可还是受不了瞌睡虫的召唤，时不时地打起盹来。每一次都是下巴快掉到书本上，她再勉强拉开想要关上的眼皮，命令自己继续看书。然后再关上眼皮，再打开，再关上……
“真的那么困就睡吧！”
他用冰凉的甜品贴上她的脸颊，冰冷的触觉惊得她彻底清醒过来，“大叔，你回来了？”
“知道我去哪里，和谁一起去的吗？”他故意大声地宣告，“我和美雅一起用的晚餐，是和美雅哦！”
干吗故意告诉她这些？尚小鲜歪着脑袋探究地看着他，“大叔，你是想让我表示出吃醋的态度吗？”
“被你看穿了吗？”他毫不介意，大方地认了，“是啊，我就是想看你吃醋，想看看小不点吃醋和大女人有什么区别。”
她毫不客气地抓过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奚双鱼张大嘴巴却不敢叫出声来——男人因为被女生咬了而尖叫，不是太丢脸了嘛！
“呐，这就是我的反应。”她打开甜品盒，舀了一大勺冰冰的水果放进嘴里，狠狠地嚼着，好像在咬碎她的烦躁，“我在这里努力看书，努力参加高考，你在那里会前女友，还想看我的反应？”好啊，给你看啊！痛不死你！
只想知道她会嫉妒，她还在意他的，谁知道被结结实实地咬了这么一大口。小不点是属狗的吗？
甩着疼痛的手臂，他拿面纸递给她，“你慢点吃，这个很冰的，吃得太急一会儿该咳嗽了——所以，你继续给我做饭不就好了，这样我就用不着和美雅一起出去吃了。”
她敲着腿上的英文书，口沫横飞地抗议：“我在准备高考，你看不出来吗？我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有吃，关了店门就在这里看书了。”
看书？和周公一起看书？总觉得她随时都有合眼的可能，“就算再怎么用功，也不能不吃晚饭啊！”
“实在是没空吃啊！”她把沙发床边快有她高的书挪出来给他看看，“我报了网校补习，结果发了这么多书，我这个翻翻看不懂，那个翻翻也看不明白。心里急得要死，恨不得每天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一口气把这些书全都吞进去。你知道吗，大叔？这两天我总共就睡了四个小时。”
“不睡觉不吃饭也不行啊！”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然后随口报了一堆菜名，“我叫了外卖，半个小时就到，待会儿吃完了再学。”
因为担心高考，她一点也不饿，揣着书，她心里惴惴不安，“怎么办？大叔，我完全没有信心，总觉得一定考不上。”
“我帮你补习啊！一定可以考上的。”他信心在握。
她却是死气沉沉，“你当然觉得容易了，轻轻松松拿了两个硕士学位，现在又在修第三个。我要是像你这么有学习的头脑，也一定去考博士了。”
她怎么知道他在修第三个硕士学位？奚双鱼隐隐觉察到什么，却未留意。翻开一本历史书，他帮她圈起了重点，“考试这玩意是有技巧的，不仅要学，还要会学，像这里这里，肯定是考试的必备考点。但是这块，我看了去年的试卷，论述题考的就是这部分，估计今年应该不会再考，你可以稍稍带过，重点还是放在这一章……”
“呼！呼！呼——”
小不点已经彻底去会周公了，真的很累吗？奚双鱼怜惜地瞅着她，是真的累了吧！坐着也能睡着，今天晚上就放她好好睡一夜吧！学习的事明天再开始就好了。他想把她抱回自己舒服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刚一碰触到她的身体，小不点就惊醒了。
揉着眼，她疲乏地打着哈欠，“我又睡着了是不是？你该叫醒我的，总共就剩下一百天的时间了，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啊！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高考以后。”
她是真的为了他在努力啊！看着昏暗的灯光下她疲倦的面容，奚双鱼的心在一点点沦陷。他忽然倾身上前，亲啄了她的唇角。
她瞪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贴在她脸上的他，“大叔……”
这是大叔第一次主动吻她嗳！上次算是她先挑起的，那这次……是爱上她了吧？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尚小鲜心头一阵狂喜。
被她这样直瞪瞪地看着，他能亲得下去才有鬼呢！蓦然抽身，他轻刮着她的小鼻尖，“现在清醒了吧？”
只是为了让她清醒才亲她的吗？尚小鲜挠着头，心情纠结成团了。认命地重新捡起书，她认命地低着头，“知道啦！知道啦！会认真看书的，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我没办法集中精力。”
“快餐送到，看你吃了我就走。”揉揉她头顶软软的发，她郁闷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大叔真是的，头发都弄乱了啦！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发，尚小鲜咬着手指头有点勉强地冲着他傻笑，“嘿嘿嘿嘿！”
“干吗？干吗用那副小狗的表情看着我？”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她又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是不是？
“大叔？”
“嗯？”
她腆着绯红的小脸凑过去，“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轰！他的脸先烧了起来，“干……干吗？”
“让我继续保持清醒啊！”多么名正言顺的借口啊！名正言顺到她自己都羞愧得不敢看他，算了，还是放弃这个胡闹的念头吧！
她挥挥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你开玩笑的啦，大叔！忘记吧！忘记吧！不是，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真的会没办法静下心……唔唔！唔唔……”
他突袭了她。原本只是轻轻地舔着她的唇，可是吻着吻着却狂烈起来。
他们纠缠了很久，他开始有点舍不得结束这场本是游戏的厮缠了。
他爱上她了。
他这个二十九岁的所谓成功男人爱上了她这个十九岁的肄业小女生，是的，他已经放不下她了。
嘘！这是秘密，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讲的秘密。
“老板师父，你现在是在做牛排吗？”
文少东看着奚双鱼从烤箱里拿出牛排，用上好的元青花呈上，这到底是在做饭，还是展示艺术品啊？
不过用青花盘盛牛排，老板师父还是天下头一个。
在牛排的上面淋上柠檬汁，大功告成的他心情愉悦到了极致，“尚小鲜忙着准备高考，哪有时间为我们准备饭菜？她连饭都顾不上吃，总不能一直叫外卖吧！我想替她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可惜他会的全是出国留学那几年在西餐厅打工学来的法国菜、意大利菜，“也不知道尚小鲜喜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花了两个小时买材料细心烤出来的东西，现在居然担心人家会不会喜欢？文少东紧瞅着奚双鱼，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老板师父，你是不是爱上尚小鲜了？”
之前看老板师父对尚小鲜关心有加，明明有洁癖的人却允许尚小鲜用他的洗手间，那时候文少东就觉得他们俩之间有点古怪。那天小鲜跟人打架，老板师父火烧屁股似的冲了下去，又背着她回来，就更觉得他们俩关系不简单了。现如今老板师父还纡尊降贵当起了小鲜的保姆，摆明了对人家有意思嘛！
文少东有点悲哀地揪着奚双鱼的手，“没有对不对？老板师父，你没有爱上尚小鲜对不对？我还有机会是不是？”
他但笑不语，既没有绝了他的念想儿，也没有给他肯定的机会。
就在文少东死缠不休的时候，奚双鱼已经端着青花盘出去了，“我去隔壁店，你看好这里。如果我妈来，你就让她等我一会儿，千万别让她上二楼，听见了没有？”他还不想让老妈这么早和尚小鲜碰面，起码也要等到她考上大学以后。
这个时间尚小鲜店里的客人有点多，几个小女生凑在一起，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每个都觉得好，每个又觉得不够好。这个嫌贵了，那个又希望能再便宜点。
尚小鲜跟那几个小女生搭着腔，猛一抬头发现少了几件镶着水钻的发饰——刚刚还在的。刚走出去的那个客人挑了好多东西，然后一件也没买转身就出去了。
是的，就是那时候，发饰不见了。
尚小鲜疾步追了出去，“等等！你等一下！”她越喊那人跑得越快，尚小鲜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把将那人扑倒，抓着便问：“是你吧？是你偷了我那几件镶嵌水钻的发饰吧？拿出来！快点拿出来！”
“什么就是我偷的？你有证据吗？”
那女人推开她，这就想走，尚小鲜一把抓住她，死死地不松手，“这位大姐，我一个女孩子家支撑着这么一家小店不容易。那几件发饰是我自己做的，费手工不说，那些水钻的进价就很高。最近我又忙着准备考试，没时间多做些活，统共才那么几件东西，要是再丢了，连生活费都成问题。拜托你大姐，还给我吧！”
那女人却死撑着不松口，“我说没拿就没拿，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尚小鲜顿时无名火起，她都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了，这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一把揪住那女人的包，尚小鲜这就拖她去保安部，“要证据是吧？我店门口装了摄像头，调出录像不就清楚了嘛！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逼我出绝招。真是不知死活啊！”
一听有摄像头，那女人顿时慌了，纠缠着就想脱身，“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保安部？我又没拿你东西，你凭什么抓着我不放？松手！松手啊！”
趁着她挣扎的工夫，尚小鲜直捣她身上背的包包，一堆东西掉了出来，除了她做的发饰，还有隔壁几家店卖的小玩意，零零总总居然偷了十几样东西，加起来有几千块之多，原本看热闹的店主们一哄而上将那个女人拿下。
尚小鲜得意地拿回自己的发饰，开心地炫耀着：“怎么样？还想蒙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真是个粗俗的丫头。”
身后忽然掠起一道低沉的训斥，尚小鲜回过头去，见是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士，这样的天居然还配着斜戴的礼帽。
尚小鲜好奇地打量着她，那女士也在同时看着她，“上次见你，你在跟一位大婶打架，这回见你，你又在跟一个小偷纠缠。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很喜欢动手嘛！”
“有句话叫，该出手时就出手，路见不平，我当然得吼啦！”
她说得理所当然，在宋女士看来却是甚为刺耳，“我本不想说你的，可是怎么办呢？你这家店铺就开在我家附近，为了我家生意的顺畅，我必须提醒你——这里是古玩街，卖的全是历经千年沧桑的艺术品。在这种地方，请你谨遵礼仪，保持你应有的教养。”
噘着嘴，尚小鲜有点不满地嘟囔着：“这位女士，你现在是在说我没有教养吗？”
敢直接道明她话里的深意，在宋女士看来这就是没有教养的表现，“真不知道什么粗鲁的男人会看上你这样低俗的丫头。”她不屑和这种低俗的小女生多话，低语了一阵，这就要走。
原本不甚在意的尚小鲜在听到她那句“粗鲁的男人”之后彻底暴脾气了。
“喂，奶奶！”
什么？奶奶？一向自诩青春常在的宋女士额角在抽筋。
“你说我就说我，干吗说我们大叔？”尚小鲜噼里啪啦将宋女士一顿臭骂，“我们大叔有学历有修养有品位，人长得也帅，对我也很好。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评论他？”
原先懒得跟她一个小丫头认真的宋女士在听到那声“奶奶”后较起真来，“是吗？这么好的男人能看上你，估计也没有什么品位可讲。”
他们大叔哪里差了？尚小鲜今天就要让她知道大叔的好，拉着宋女士就往奚绾居去，“跟我来！你现在就跟我来，我让你亲眼见到我们大叔，让你知道我们大叔有多优秀。”
宋女士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用力地抓着过，一边掰着尚小鲜的手，一边跌跌撞撞地跟在她的身后，“你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丫头，快点放……放开我！”
在尚小鲜见到奚双鱼的瞬间，她立刻放开了宋女士的手臂。凑到奚双鱼的手边，她挽住他的胳膊炫耀地望向宋女士，“怎么样？我们大叔很不错吧！”
“什么？大叔？”宋女士半张的嘴巴都快关不上了。
尚小鲜更得意了，“是吧？你也觉得他很完美是不是？是不是？”
奚双鱼默默地拉下她攀附着他的胳膊，虚虚地喊了声：“您怎么在这儿，妈？”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事关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宋女士兼奚妈妈顾不得仪表，甩掉歪戴的礼帽近乎咆哮：“绝对不可以是这个丫头！绝对不行！”
“妈，你先听我说。”
“你才要听我说呢！”宋女士一句解释也不要听，只要儿子遵从她的决定，“我见她两回，她闹了两回事。这样的女孩和我儿子交往，你想干什么？想让我们家从此以后鸡犬不宁吗？”
“妈，尚小鲜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之前他就怕尚小鲜和母亲过早的碰面会留给母亲不好的印象，一旦母亲认真反对起来，他们想要交往下去的阻力就太大了。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到底还是遇上了，还是以母亲最不喜欢的方式。
奚双鱼试图让母亲多了解尚小鲜一点，也能多包容她一些，“小鲜她很不容易的，父母早逝，叔叔婶婶对她又不好。你上次见到和她打架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婶婶，之前一直为了房产的事找小鲜的麻烦，她是气急了才会跟婶婶在街上打架。我相信今天的事，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身为母亲，宋女士根本不听这些借口，“我不管她有多少难处，她有多少坎坷。我为什么要理解她？以我儿子和我们家的条件，我完全可以找一个知书达理、听话懂事、谦和有礼的大家小姐做儿媳妇，不需要接受这样的女孩子。对了，她今年几岁？看样子才二十左右吧！”
“十……十九。”
奚双鱼嘟囔了一声，换来宋女士更高的嗓门：“十九？十九岁不上学，在这里做生意？她居然没考上大学？你挑女人的眼光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生了这小子二十九年来，他头一次让她感到如此失望，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十九岁的丫头片子。
奚双鱼却只想帮尚小鲜加分，“妈，她已经在复习准备参加高考了，会拿到学位的，会变得更优秀的。”
“再怎么样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见她两次，两次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成为她优秀儿子的女朋友？
宋女士索性向他下了最后通牒：“总之，这样的女生我和你爸爸，还有我们整个家族绝对不能接受。虽然之前我也不喜欢周美雅盛气凌人的样子，但如果你和这种程度的丫头交往，我宁愿你一辈子不结婚，出家算了。”
“妈——”
“那个……我可以进来吗？”
尚小鲜忽然敲了敲门，打破了母子俩的纷争。奚双鱼见着她，原本就硝烟滚滚的脸庞更添了一层战火，“你先出去，我待会儿去找你。”
“她来得正好，我不想再见到她，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小丫头还真是脸皮够厚啊！明知道她这个当妈的不喜欢她，还敢往里面闯。在宋女士看来，对于这样的小丫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死心。
宋女士顾着自己平日的风度，尽可能有礼地开口：“你姓尚是吧？”
“尚小鲜，尚且的‘尚’，治国如烹小鲜的‘小鲜’。”她多希望和奚妈妈的初次见面可以从这一刻才算开始，可惜已经太迟了，是不是？
尚小鲜——她爸妈为她起名字的时候是希望日后有人可以像治国一般好好地爱护自家女儿吧！能有如此心思的父母怎么会把女儿养成这样呢？
宋女士心头打了个恍惚，到底还是爱自家儿子的心占了上风，“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也不想记住你的名字。倒是你，好好记住我接下来的话——你和我们家双鱼不合适，反正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应该可以轻松地结束吧！就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阿姨……”
“现在不叫我‘奶奶’了吗？”宋女士还计较着那声称呼呢！
奚双鱼的头都快大了，宋女士最在意的就是年纪问题，小不点还偏偏触了她的霉头，这把死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拽着她就往外走。
尚小鲜拼命想要甩开他的手，“大叔，不要！让我和阿姨谈谈，我可以说服阿姨的，我可以的！”她扭头向宋女士喊话，“阿姨，我会考上大学的，我会拿到学位，我会努力成为能配得上大叔的优秀女生。阿姨，你就同意我们俩交往吧！阿姨——”
奚双鱼不由分说打横将尚小鲜抱起，一直走到她店里，才将她扔在沙发床上。挂上“暂不营业”的挂牌，放下百叶窗，他郁结已久的怒气瞬间爆发。
“你是傻瓜吗？为什么要去求我妈？你以为我妈是那么轻易就会被你说服的吗？”
尚小鲜擦了擦额角的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扬起她的标志性笑容，“这是你为我做的牛排？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可惜冷掉了。不过没关系，我肠胃很好的，吃冷的也不要紧。”
也不用刀叉，拿起筷子她就夹了牛排往嘴里送。一边嚼着牛排，她一边幸福地发出惊呼声：“哇，大叔，你要是不开古玩店可以考虑开一家西餐厅嗳！味道真的是一级棒，好棒！真的好棒！”
现在还有心思夸奖他的厨艺吗？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简直是铜墙铁壁嘛！看到她这副样子，火冒三丈的奚双鱼觉得自己看起来反而更可笑，他负气地坐在她的身旁，“所以就要你平时言行举止要注意嘛！干吗让我妈看到你最差劲的一面？”
她不吭声，只听到嘎吱嘎吱嚼牛排的声响。
还真是胃口很好啊！刚刚她突然闯进来的时候，他还担心她会被老妈的言辞伤到，看样子是他杞人忧天了，“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再多想，好好复习，准备参加高考吧！进了大学，我会去说服老妈的。”
“就算我考上大学，你妈也不会接受我的，对吧？”从她低垂的头中闷出这样的话，“我会去求阿姨的，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式也会让她接受我的。”
“不要去，我妈看上去温和有礼，内心却是顽固到极点，不会因为你说什么话就轻易动摇的。所以，不要去。”不要去接受我妈的侮辱，不要被她的言辞伤害到——那是我可以保护你的唯一方式了。
小不点却出乎他意料的顽固，“一定要去。”
“我说不要去。”
“必须去。”
“尚小鲜！”
“——刚刚看到你妈的瞬间，你不是拨开了我的手嘛！”
“呃？”他松开了她的手吗？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
她闷闷地低吼着：“如果不再抓得紧一点，你会走的，大叔，你会走的。”
她在担心他，对不对？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无所谓，她其实比他更害怕会被迫放弃，“小不点……”
吸吸鼻子，她刻意扯出笑容，“大叔，你在牛排里放胡椒了吗？好像辣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吞下残存的最后一口牛肉，补足了卡路里，她宣布，“尚小鲜现在开始要正式进入战斗了。”
“我……让你很累吧？”
揉揉她的小脸，那软软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放手，好想就这样将她困在怀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相守着度过两个人的时间，然后便是世界的尽头了吧！“怎么办呢？要怎么办才可以让我们小不点轻松一点呢？”
“不用为我担心，我可以努力地一个人生活，可以努力让大叔爱上我，也一定可以努力到让大叔的家人接受我。”
她笑，她不哭。
“小鲜，吃饭喽！”
奚双鱼去香港出差了，这几天都是文少东准时来给她送饭，并且监督她吃下去。因为老板师父说，如果不看着尚小鲜，她又会顾着看书，忘记吃饭的。
“可是小鲜，你这样废寝忘食要到什么时候？”
“快了，明天就是模拟考，然后就是六月的高考，就快熬出头了。”尚小鲜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看书，还一边跟他搭着话，可谓一心三用，饭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文少东看不下去地夹菜往她嘴里送，“别光顾着吃饭，也要吃点肉啊！你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了，觉也没好好睡吧？”
说到这茬，尚小鲜心都要碎了，“文少东，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在做立体几何，我对着试卷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急得我开始揪头发，然后头发一簇簇地掉。早上醒来枕头上真的有好多头发哦！”
“你那是用脑过度掉头发了。”文少东看到一旁茶几上放的信封，“这是培训学校寄来的？”他随手打开来看了看，“哇，小鲜，这家培训学校请你去教白领女性做艺术手工嗳！”
“哦！”尚小鲜随口应了，“这家学校的校长之前托我为他们做过一批胸针，她觉得很独特也很漂亮，所以想让我去他们那里做兴趣班的老师。她说现在很多都市白领工作压力大，下班后就想找些可以安定神经的兴趣班，既能放松心情，也能自己动手做些独一无二的饰品。”
“这么好的差事，你干吗不去？”在文少东看来这活既能赚钱，又能为小店打响名气，接更多的订单。
尚小鲜狼吞虎咽地吞下最后几口米饭，蔬菜和肉蛋是一点也没动，只是以最快的方式填饱肚子而已，“我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去干这个？”
“参加完高考就可以去做啦！”
“如果考不上，还要努力再考。如果考上了，要准备上大学——反正没时间就对了。”
文少东就搞不懂了，“干吗一定要考大学？像你说的，考不上要再考，考上了呢？你要丢下这家店和老板师父，去外地念大学吗？”
不知道……
尚小鲜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后面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考上大学对大叔，对大叔的家人都是一个交代。至于她自己，怎么样都不重要。
她脸上游移的神情终于让文少东鼓足了勇气说下去：“小鲜，你真的觉得这样跟老板师父在一起比较好吗？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嘛！就算考上了大学，你们之间的问题也不会迎刃而解，老板的妈妈依然会反对，你修的学位对你也未必有用，你还要放弃在这里的一切。你觉得真的可以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过是为了抓住那只手，尽她一切的努力，而后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让自己后悔罢了。
她的疲倦，文少东一点一滴看在眼里。他伸出小指头跟她打勾勾，“小鲜，我跟你约定好不好？不管你考没考上大学，一结束高考，我就陪你去游乐场玩。你不是说，从小到大都没去过游乐场嘛！我陪你啊！”
她冲着文少东盈盈地笑开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啊？”
“当然！”文少东理所应当地猛点头，“我可是你在这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就连这个我都记得。”
“谢谢你，文少东！还是你比较好。”尚小鲜一把抱住了文少东，谢谢他这个长久以来没有理由支持她的朋友。
门外有个拎着行李袋的人悄悄地转过身，退了回去——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去过游乐场吗？
是啊，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叔叔婶婶对她也不好，应该没时间也没钱去游乐场吧！而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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