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卦
清朗的日光散发着秋日特有的淡淡凉意，照在校园里已经落尽叶子的树干上，给人微冷的感觉。然而比气温更让人感觉到冷意的，是学生间迅速扩散的消息——
“听说了吗？市立三中二年（1）班那个离家出走之后就一直行踪不明的美少女，昨天被人在河边发现了尸体，已经证实死亡了呢！而且啊，据说好像是被什么野兽袭击，身体开了一个大洞，血液都流尽了呢！可惜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前方走着的人边走边说着，惊悚的语气与其说是害怕或怜悯倒不如说是兴奋更恰当一点。
毕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即使是同一个城市的同龄人，也不会有多少真实的感觉；遥远得像是与自己无关的世界。
“听说还不止呢，好像连眼睛都被吃掉了。什么时候城里也有这种食人的野兽了？”同伴之中戴眼镜的男孩补充说明着，语气中有着相当的疑问。
“也许是吸血鬼也说不定哦！想象一下，漆黑的夜色下，从天而降的巨大黑色恶魔——”明显沉湎在漫画情节中的人的想象还没结束就被先前第一个开口的同伴不客气地打断。
“拜托，想想清楚好不好？现在是公元二十一世纪，哪里来的什么吸血鬼，你漫画看多了？而且这是中国又不是伦敦，哪里来的吸血鬼？你不怕天使告他偷渡？”
“我也没说一定是吸血鬼啊，我只是说也许也许啦。而且，天使如果看到恶魔一定是先来个禁忌之恋，不然就是大战一场，绝对不可能是告他偷渡的。还有，你也知道这里是中国，天使如果出现也是偷渡！中国的神是玉皇大帝！”不服气地反驳着，另一边戴眼镜的男孩紧接着插嘴让场面变得更加复杂。
“可玉皇大帝好像不管抓不抓妖怪吧？中国的神话里好像没有专门捉妖怪的神仙之类的……”说到最后，眼镜男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不是在讨论死人吗？怎么扯到天使恶魔神仙妖怪上去了？想着却看到吵得不可开交的同伴已经越走越远，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管他什么天使恶魔的，反正都跟他们没关系，就算真有恶魔，那么也一定会有天使的，他还担心什么？
看着已经远去的八卦三人组，周季宇好笑地回身对着后面一直没说话的两人，原本以为云菁又会吐出什么恶毒的句子，却没料到看到可爱小少年苍白的脸。
怎么了？是被刚刚听到的消息吓到了吗？
“莳异？”公车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二十分钟相处下来，已经让周季宇对第一次见面的孟莳异亲昵到只叫名字的地步。关心地想要摸摸他额头，却不料他紧紧地抓着云菁的手臂不放。那样子像是离开云菁一步就会尸横当场一样，让周季宇心里满不是滋味地叫着：“哎，我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不至于吧？知道你跟云菁感情好，可也别这么明显嘛，真伤我心。”
听到他的话，孟莳异明显地一愣。
他跟云菁感情好吗？不过是相处了一个晚上而已，似乎还说不上感情好不好吧？孟莳异抬眼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看去，却不料对上一双奇怪的眼睛，像是在诧异某种自己不曾预料到的事情。
啊，自己在做什么？察觉到自己紧紧抓着别人手臂的失态，孟莳异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一边的柳云菁也不知道是为他的举动还是周季宇的话而皱着眉头，嘴巴刻毒地冷冷道：“你不是毒蛇猛兽，你是病原菌。”
但是一向清冷的少年那有些恼怒生气的俊美脸庞，在晨光中看起来反而让人感觉到亲切，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终于走下祭坛一样。
真的是……很美丽啊！
一时间孟莳异就这么痴痴地抬头看着身边俊美的少年，直到看着那清冷俊美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才回过神，耳中流入充满磁性的声音：“……记清了？”
“什么？”孟莳异茫然地看着他，清秀的脸庞上是迷茫的大眼睛，让人怜惜不已。然而柳云菁却只有想要撞墙的头疼感。
他刚刚究竟是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啊？他现在真的怀疑，这小子在梦游了。明明看起来不太笨的样子，可是转眼间就会不知道又发呆到什么地方去。究竟是他讲的话太深刻难懂还是这小子使用的是某种未开发的思维方式？
眼看同伴额角快要暴出的青筋，周季宇赶快拉过一边还在乖乖站着等回答的小家伙，以免发生暴力事件，同时复述一遍同伴刚刚说的话：“呐，云菁刚刚是告诉你，校长室就在南边那座绿色的办公楼上，让你快点过去，不要再迷路了。”
“哦。”看到他习惯性地点点头离去，柳云菁反而有些怀疑他是否真的听了进去。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已经把这小子平安送到学校了，以后，两人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了。陌生人……
想到这里，柳云菁心思猛地一停，那种被人抱住腰身的不舒服感反冲过来蔓延了全身，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明明已经不在乎那种怪异的感觉了……垂落的刘海下，深邃美丽的眼眸阴沉了下来。
然而还来不及被人发现的，纤长的手指已经拿出书包中的眼镜架回鼻梁上。冰冷的镜片隔绝了他人的探触，将刚刚一闪而过的阴郁眼神伪装成一贯的冷漠。
“云菁，走了，不然该迟到了。”没注意到同伴的异常，周季宇在前面催促道。
“嗯。”应了声，柳云菁跟了上去，两人高挑的身影混杂进匆忙的人潮中向二年级的教学楼走去，直到被完全淹没。
二年级啊，比自己大呢，难怪一副强势的样子……远远的一双眼睛微微地笑着，安宁的神情像是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让人侧目。
能认识他，真好呢……
轻快的脚步踏上层层台阶，像是一个小精灵似的跳动着，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
走在熟悉的城市中，如往常一样阴沉的天色，让城市变得灰旧。天空中的阴云，深深浅浅地混杂在一起，像是黑洞一样要把人吞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色的气息开始流动，漫无边际的黑色，渐渐漫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楼，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像要把自己吞噬……
“孟莳异、孟莳异，哎，孟莳异，快点醒醒，下课了啦。”响亮的声音随着不知轻重拍上来的大掌一起落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瘦小的肩在如来神掌拍上的前一刻倏忽直起，纵然眼中仍是不清醒的睡意，身体却比意识早一步从梦中醒来。
从小就讨厌他人的碰触，尤其是来自陌生人的。即使是在梦中，身体仍然会直觉地做出排斥的反应。然而拥有一副可爱的脸庞即使是不喜欢，也会被人看成是害羞。
孟莳异平复下紊乱的呼吸，那种从梦中猛然惊醒的心悸渐渐散去，混沌的脑袋也逐渐地清醒着。
刚刚是梦，那样的黑暗与恐惧都是；梦不是真实的世界……还好是梦。
擦去额角的冷汗，他才想起刚刚叫醒自己的人，于是抬眼看去。
旁边一掌落空的同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仍然径自热心地说着：“你已经睡了一下午了，不怕把脑袋睡扁啊？虽说是自习，好歹也要看看书。不过你睡也就睡了，可现在是课外活动时间，就该出去活动活动，男孩子哪能这个样子！”叽里呱啦地说到最后，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同意，那人硬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直接拖人出去。
孟莳异苍白着脸想要扯开拉着自己手臂的粗壮的大手，无奈两人相比就像蚂蚁比大象，毫无阻挡的力量。被半拖半拉出教室的同时，他终于明白，初见时为什么周季宇一副稀奇的样子了。
不知道是因为西皖太偏僻还是它原本是一所男校的缘故，在西皖男生与女生的比例呈现极为悬殊的５：１势态；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市面上流行的BL小说的影响，或者还是因为它有男校的传统，同性恋在这儿竟然被视为正常。常常可以看到两男相偕的身影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正大光明地亲热着。
Boy’s Love=正常？Oh，my god！
这如果被那些只看到西皖高升学率美丽光环的家长们知道，会不会立刻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办理转学手续？
正因此，像他这样可爱乖巧的男孩子在这所怪怪的学校里，竟然比那些美丽的女孩子还要吃香。这究竟是喜还是忧呢？
应该算是忧吧？被人这样骚扰着……孟莳异小小的脸微微皱起眉，细细思索着。
但想到如果在意的那个人也注意到他，心里又不自觉地有一点小小的喜悦，酸酸甜甜的滋味如同柠檬一样充盈在小小的心里，连带脸上也露出清新的笑容。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孟莳异浑然不知，自己无心的举动落入旁人的眼中，引起的是怎样的震撼。
好……好可爱哦！不自觉地放开手中细细的手臂，一旁同学黝黑的脸上暗暗地升起红意。
这个小小的转学生就像漫画中的弱质少年一样可爱呢！小小的脸、小小的手，未发育的纤弱身体，干净纯真得像泉水一样。有时觉得就连靠近他都是一种亵渎，更别提碰触了。这样的男孩子，也只有二年（7）班的柳云菁学长才能保护他吧？
回想起早几天听到的“一年（9）班的转学生暗恋柳云菁”的流言，他的目光不禁随着心思一起移向对面二年级的教学楼。
楼梯上走下来的人群里一张俊美清冷的面孔立刻跃入眼帘。与他们这些平凡的人不同，即使是混杂在人群中，云菁学长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不只是因为他的美丽，那种清冷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跟被誉为西皖第一美少年的柳云菁学长比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尘土一般渺小。也难怪莳异会喜欢他，那样如同天使一样的人谁不喜欢啊？
心里一下子泛起酸酸的感觉，连带语气都变成用紫色石蕊试纸碰一下就会变红的味道：“莳异，你喜欢云菁学长吧？”
原本以为会听到是或不是，却半天都没有动静。同学奇怪地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本跟在身边的弱质少年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一个人跟空气对话。
真是可恶的小子，走也就走吧，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可恶！愤愤不平地捏紧拳头，却苦于没有发泄的对象，在回想起那张怯怯的脸，除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之外，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反正打他是绝对狠不下心去动手的，唉……
趁一边的同学不注意时悄悄离开，孟莳异轻快地走在校园上。涌动的人潮让他直觉避开，选择相对僻静的道路走着。
不知不觉，脚步又带他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停在一栋像是体育馆的建筑前，孟莳异从敞开的窗户中向里看着，想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然一会儿自己要怎么回去呢？
阳光投下来，把他的影子照在光洁的地板上，房间正中是一块长方形的软垫，两边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四方坐垫，看起来像是武术训练的道馆。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一群穿着白色训练服的少年鱼贯而入，让偷窥者赶快离开了窗子。
顺着一长排敞开的窗子走着，耳边不时传来“嘿”、“哈”、“咿”的声音，孟莳异又习惯性地让心思沉入自我的世界中。
似乎是从小就有的习惯，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会不自觉地寻找安宁与平静的环境，可陌生的环境却又让人感觉排斥……他的脚步随着目光停在另一间训练室的窗前，修长的白色身影让心里莫名地浮起淡淡的开怀……是云菁哥呢！白色的训练服衬托出修长的身体，长及颈背的栗色半长发柔顺地垂着。
这个人是例外吧？他暗自揣测着。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只要有这个熟悉的身影，也会让人奇异地感觉到温暖。
孟莳异不自知地走向那个温暖的人影，阳光下少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向这边看来，于是习惯地露出讨好的小小笑容，却换来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气，同时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飞起，然后就是清脆的断裂声。
疼痛一瞬间侵袭了全身，而时间也像是忽然慢了下来。
孟莳异困惑地眨眨眼，感到难过的应该是心吧？但奇怪的是心反而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体不知为什么的渐渐变软，额头上慢慢流过温热的液体，接下来左眼看到的世界变得血红，一时间脑海中被浓艳的红色抽成空白。
而训练馆中的众人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额头上迅速流出来的鲜血。
除了柳云菁之外。
“你是白痴不会看不会闪啊！”柳云菁一把横抱起还愣在当场的家伙，怒火掩盖了一切让他脱口而出伤人的句子。而怀里少年傻傻的笑更让他火大地飞奔着——他究竟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啊？
而一边从头看到尾的周季宇也正纳闷不已。莳异明明一副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啊，可为什么大家都看到被教练空手劈开的木板正飞向他那边，他却偏偏视而不见地继续上前？难道他就那么笃定不会被木板砸到吗？可结果他还不是一样被砸破额头？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他也只能拎起云菁的衣服追了过去。真是的，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抱人冲向校医室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关心这小子似的！啧！
于是，原本悄悄流传在西皖间的流言至此因为当事人的过激反应而被正式宣扬开去——
听说了吗？二年（7）班的柳云菁终于也倒向左派的阵营了呢！而那个获得幸福的男孩，就是一年（9）班的转学生孟莳异哦。
不过，现在坐在没有校医的校医室，正被人拿着绷带包扎着伤口的孟莳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话题中的新闻人物，更不知道自己会因此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他正乖乖地坐着，不敢有丝毫活动，以免惹怒已经处在暴风眼中的柳云菁。
“好了。”临时充当医生的柳云菁包扎好他额头上的伤口，光影中修长的身影被镶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如同天使一般，然而天使的脸上却是没什么好气的表情。
他还能笑得出来才怪！柳云菁美丽的眼睛瞥向额上缠着绷带的孟莳异，那不怕疼似的笑着的讨好笑容让他又一阵头疼，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可不可以表现得稍微像正常人一点？哪怕现在泪流成河也可以，不要在对着他露出这种怯生生的讨好笑容了，活像做错事的小狗在吐着舌头乞求主人的原谅一样，让他有罪恶感。
忆起刚才自己看到木板打上他头时，胸腔中仿佛被刺入什么东西，瞬间所产生的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一时间让柳云菁觉得自己有些不可言喻的可笑。
他是他什么人啊，干什么他会觉得像是连着自己某处一样的疼痛呢？
正想着，干净好听的中性嗓音在耳边响起，让他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什么？”
“云菁哥你是不是常常不舒服啊？看你对这里每一种药品都很熟悉呢！”眼前是落难小狗狗闪动着令人怜惜的水汽的大眼睛在疑惑地眨着，里面隐藏着某种不想被人发现的情绪。
“不。”柳云菁摇摇头刚要说清楚，一道爽朗的声音更快地介入两人之中，同时手中被塞入一团软软的物体。
“云菁他身体好得能去跑马拉松呢！他爸爸妈妈跟哥哥都是医生，也就是所谓的医学世家啦，所以他从小就对这些很熟悉。而且他很擅长接骨哦，我们这些人受伤的话都会去找他，因为他比那些医生可靠多了！而且还他跟他哥哥一起被那些医学界老头子们誉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呢！”把手中的衣服塞给它原本的主人，周季宇笑嘻嘻地说，坐在伤患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揭着同伴老底。
而被剥夺了发言权的俊美少年则恢复成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拿着衣服走到布帘后面去换下训练服，浑然不知有一双眼睛正渐渐升起愧意。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初自己表现出不信任的眼神时云菁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如果换作是自己，被人用不信任的眼睛看，也会生气吧？
歉意涌上心头，被满心罪恶感包围的孟莳异脱口而出道：“云菁，对不起。”
“什么？”房间另一头，换完衣服的俊美少年疑惑地拉开布帘，边扣着衬衣上的扣子边问道。
还未扣好扣子的衬衣自领敞开，露出了优美的颈项以及润滑的肌肤，健康而坚实的胸膛渐渐隐没在白色的衬衣中，瘦削的腰身被衬衣下摆盖住……
红雾弥漫了孟莳异睁大的眼睛，让白净的脸颊浮起绯红的颜色。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以外的人的身体，不一样的陌生感觉让他整个身子都发热，混沌成一片糨糊的脑袋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了？”看他莫名其妙绯红的脸，柳云菁扣好扣子后奇怪地用手去试他脸颊的温度。
火热的触感自指尖倏然钻入身体，柳云菁身体猛地一震。而冰冷的手指也唤醒了手下人的心思。
“云菁？”看看他，孟莳异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不过是向云菁道歉啊，云菁怎么……啊，向云菁道歉！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一半的话，孟莳异连忙继续道：“云菁，对不起，我上次不知道，你不要生气啊！”
看着他有些着急的脸，柳云菁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他早已经不在乎当时他的反应了，但那张总是怯怯的脸上罕见的着急却勾动了心底某一处感觉，这个总是一脸怯怯的家伙……
“云菁。”意外的，轻轻软软的声音远远地从教室门口响起，混杂在嘈杂的人声中仍然能清楚地穿入耳中。
柳云菁奇怪地抬眼看去，怯怯又小心的讨好笑容在一片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中格外显眼。奇怪，马上就要吃饭了，他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二年级的教室又不是食堂。
正想着，清秀的面孔已经出现在眼前，怯怯扬着讨好的笑容，“云菁，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活像个小狗一样让人觉得麻烦。
不好。柳云菁直觉地想要拒绝，却在看到他头上绷带后转而改口：“随你。”而后排的周季宇也临时插过一脚地热心招呼着：“就是，大家一起去吃好了，人多一点还比较热闹。对吧？”
“嗯！”听到两人的话，孟莳异用力点点头，脸上开心的笑容如同中了五百万头奖一般，让柳云菁诧异之余心里也升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是一起吃饭而已，值得他高兴成这样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伟大的人物。
他打开储物柜拿出自己的餐具，孤零零的叉子让一边的孟莳异感觉奇怪。
“云菁，你的饭盒呢？”
“在食堂里，他今天自己带了饭菜，所以放在食堂，拜托大师傅帮忙热一下。”如往常一样，柳云菁还没来得及回答的，大嘴巴的周季宇已经自动自发地代人回答了。
西皖因为地理位置偏远，所以午饭学生多数都在校内解决，可以去食堂吃，也可以自己带，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自己做，学校的家政社是很欢迎有人租用他们的用具的。当然，是要付费的。
云菁今天带了香喷喷的蟹粉狮子头，所以放在食堂拜托大师傅中午时帮忙热一下。因为是与他坐同一趟公车过来，所以周季宇对此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清楚了，他还硬赖着吃了一个！皱皱眉看了一眼旁边一眼话一起头就滔滔不绝的周季宇，柳云菁继续向前走着。
不过有一个大嘴巴的朋友也有不少好处，至少很多时候不必他开口，就有人自动替他解释清楚，让他省了不少麻烦。可是他这次的话未免多了一点吧？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什么叫做“如果将来云菁抛弃了你，你还可以投到我的怀抱里”？
听到最后，柳云菁不禁瞥了瞥旁边说得眉飞色舞的家伙，淡淡抛下威胁：“饭可以多吃，话要少说。”不然后果自负，对于吵嚷的苍蝇他一向没什么耐性。至于他是选择要说话还是要吃饭就悉听尊便了，反正他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不出所料，话刚出口，周季宇立刻很识时务地闭上自己的大嘴巴，以免惹来无妄之灾。
开玩笑归开玩笑，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一起搭上。跟云菁西皖第一美少年形象不符的，是他那六亲不认有仇必报的恶魔个性以及药剂师的可怕身份。惹恼了他，他才不管你是不是他朋友受不受得了，照样会把他那些让人痛不欲生的“小宝贝们”挨个向你招呼一遍。想想那些“亲切”的小宝贝们，周季宇宁愿做哑巴。
不过身边的小家伙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在茫然地眨了眨眼后还能说得出话来。
“云菁，你下午下课之后有空吗？”
今天是星期四，两节课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应该是有空吧。虽然肯定，柳云菁口中吐出的却依然是如往常一样的询问：“怎么？”
“我能不能去找你写作业？”孟莳异扬起脸看着他，清秀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让人看了不忍拒绝。然而只顾着抬头的恶果却是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脚踏空之后，整个人当下直直地向着楼梯跌下去。
“小心点！”幸好一边的柳云菁及时勾住他腰并把他整个人拉入怀中，他才没有跌下楼去。
两人身体相触，制服下过分纤柔的身体让柳云菁心里一震，低头看着他清秀的面孔，上面猝不及防的惊意还未褪去，怯怯的如同无辜被抛弃的小狗。
明明是个麻烦，却总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让一边的人看得心惊肉跳的。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男孩子？怕是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淡淡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柳云菁带着些无奈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随你吧。”
“好！”如同解开魔咒一般，原本呆愣的少年立刻因他的一句话而变得飞扬起来，让一边看热闹的周季宇下巴差点落在地上。
天！这不是在开玩笑的，他、他、他是真的喜欢着云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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