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衡踩着单车骑回家去。一路迎着风,点点吹干踢球之后的汗气,他只觉心情通透,浑身舒爽。
想起老吴刚刚的话,子衡忍不住微笑。午后的阳光一跳一跳洒在他身.上,一路的耀眼。
其实老吴用的词不对,清浣不是在“偷.窥”他,而是在偷拍他。
不过——子衡又是忍不住笑开,其实老吴说的倒也不为过,因为偷拍也是要躲在相机镜头的后面窥望呢,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偷.窥”了。
其实早就因为林清瑾的名字而想到了林清浣,只是他一直没敢说出口。
锥子还不知道一切,可是老吴那边却是瞒不住了。如果老吴再知道了他其实早已经悄然将林清浣这个名字印在了心底,那老吴那张大嘴巴就更挡不住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清浣在“偷窥”他的呢?好像从九月新生入学的那天便发现了吧。
本来新生入学的日子,最受关注的人应该是新生。老生们会从学校各个窗口里伸出脑袋来望向窗外,暗自评价着新来的女孩子们,想要丛中找到新一届校花的人选。
所以当子衡感受到自己身边围绕着一层目光的时候,便觉得惊讶。可是更让他惊讶的是,当他一回头去追寻那追随的目光时,那目光就像泥牛入海了一般再不可寻。
子衡是习惯了被众人目光包围着的人,所以他本来不至于这样敏.感,但是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却很不舒服,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子衡几次转身之后,便已经再不转身,一径向前走去,走向图书馆前那一条银杏匝道的大路。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其实嘴角已经悄然挂了一丝笑。
阳光闪耀,穿过绿色与金色交织的银杏枝叶。就在子衡背后的银杏树影里,走出一个颓丧的小小身影。她望着子衡的背影,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相机。眼前的这条大路太宽阔、太笔直,如果她想要偷拍他,势必无法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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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衡还清楚地记得,她穿着件纯白的衬衫,配了一条浅蓝牛仔布的连身裙。两条淡蓝的裙带绕过她纤弱的肩头,有轻柔的发丝掠过她肩头。
坦白说,那真的不是一个醒目的女生,所以他之前每次回眸的时候,才总是没办法发现她。她钻入人群,便瞬即淹没于人丛中,消失不见。可是——他却还是看见她了。她身.上的颜色清淡得就像蓝天白云,或者倒映着天空的水面,并不吸引人注目,但是子衡却看见了那一抹闪过她唇角的微笑。
带着一丝小小的狡黠,闪过一抹樱桃般的嫣红。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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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可是新生入校上课了几个星期,子衡还是会时时感受到这种被偷.窥着的感觉。
如果说初见那个女孩儿,并不足以被她的相貌所打动的话,到了现在,他倒是被她的执着所吸引。
他知道他自己拥有能够吸引女孩子的光芒,他也明白青春年少,爱情的花朵会开放得美丽,只是他还从来没为谁动心过,更没有在意过女生的注意。
可是这一次,该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好奇。
为什么明明她在偷.窥他,却从不想办法走到他眼前来,就如曾经那些主动送了情书给她的女生一般;又为什么,如果明明不想被他发现她的存在,却一再执着地跟在他背后呢?
直到某个午后子衡再度在林荫之中发现了一抹玻璃的反光,他才笑着走过去,惊得清浣险些坐到地上。
清浣像是被警察捉到的小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子衡。本来在镜头里习惯了捕捉着的小小的身影,如今变成了大大的脸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她有片刻的焦距错乱感。
“说吧,你究竟要做什么?”子衡蹲在草丛里,笑着望满面惊色的清浣。
她很柔软,神情里却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坚硬,很有趣。
清浣定了定神,这才倔强地说,“我拿着相机,当然是在拍照。”
子衡点头,为清浣的勇气点头。却垂了眸子在清浣胸.前的名签上,一字一顿地念着,“高一三班,林清浣。”
清浣惊得一捂名签,“我,我真的只是想要拍两张照片。”
子衡笑,觉得自己像是邪恶的大灰狼,面对着一只小绵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着拍我?”
清浣闭了闭眼睛,“因为你是陆子衡。”
子衡失笑,“什么意思?”
清浣握住手里的海鸥相机,“我来考育文高中,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省级重点高中,更是在乎这里鼓励学生多方面发展的宽松气氛。因为这里是百年的老校,还保持着当年的风范,所以没像其他重点高中一样被应试教育的海洋淹没——比如这里有许多的学生社团,比如这里有我神往的摄影社。通常,学生的社团都是在大学里才出现的,可是育文在中学就允许学生做这些课外的事情,所以我喜欢这里。”
子衡捋到一丝重点,“你喜欢拍照,你想进摄影社?”
清浣的脸红了一下,“是。因为相机好贵,能够拍出好片子来的相对专业一点的相机和相关的器材就更贵。就算用最普通的乐凯胶卷,连胶卷钱带冲洗的钱,一卷照片拍下来也要四五十块钱了……所以……”
子衡点头微笑,“所以你想进摄影社。育文高中的摄影社每个月都会搞作品联展,如果能够拿到前三名,这一个月所有的胶卷和冲洗的费用,学校都会给报销。”
清浣脸红过耳,垂下头去不好意思出声。
毕竟这是在陆子衡的面前说自己的清贫啊。他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定不了解她心中的这份渴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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