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群老头老太太在我家玩到晚上九点才走,我一个个的都给送到大院外,还打了车把这些人都给塞了进去……老头子就在我的身后,他看着我想说点什么,一辆出租车停在我的面前,老头子往前走了两步。
我对出租车摆摆手,双手插在裤兜里,绕过他回去了。
席享一直呆在楼上,我瞄了眼楼梯,老头子对我又拐了回来感到诧异和惊奇,不过他还是赶紧对小冬说:“冬啊,去收拾屋子,那个被褥都是刚晒过的吧,我不是让你天天晒了?对了,睡衣睡衣……”
我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说:“我先上楼去了,小冬,你别管我,先收拾客厅吧。”
小冬看了看老头了又看了看我,哎了一声。
我上楼的时候,席享的房门是紧闭着的,而我房间的门是开的,晕黄的灯光下,这个男人跪坐在地板上,旁边放着一个箱子,然后……满地的鞋盒,鞋子。
我慢慢的走到房间门口,看到席享很仔细的把每一双鞋的上面的浮灰用棉布给抹去,分类之后,和鞋盒一起摆放好。
这些,全都是我收起来,我妈穿过的鞋子。
而这时,我的席享,就在他认真的擦去鞋面上灰尘的那一刻,很美。
我走了进去,从后面慢慢的抱住了他,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脸贴着他的脊背,浅浅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衬衫传递在他的皮肤上。
席享往后侧头,说:“客人都送走了?”
“嗯。”我抱的他紧了点:“谁让你来收拾这些的?”
席享扭过身子,对我说:“席欢,我们给她送个礼物如何?”
“礼物?”我皱了皱眉,席享这是想干什么?
席享说:“你看咱妈有这么多鞋,你说咱要是给她这么多鞋办个展览,她在上面一定很高兴。”
我看着地上的鞋,这些都是后来她又买的,真正的那些她十几岁从国外捎回来的…………
“席享,咱妈很多鞋鞋跟都是被拒掉了的。”
那年,红卫兵炒家破‘四旧’,外婆想让我妈把些鞋都扔了,可我妈舍不得,情急之下,她和外婆找来锯子,两个人一起对拉,想把鞋跟儿全锯了。红卫兵‘勒令’中,只规定不许穿高跟鞋,我把所有鞋跟儿都锯了不得了?当时,我妈想的很天真。可惜,她那鞋全是进口货,有些鞋跟儿虽然纤巧如弯月,可内里都有优质钢条作支撑,当时的国产锯怎么应付得了?没办法,惟有服从现实,把鞋扔了一大半,留下的全锯了鞋跟儿。
“跟不是还都留着吗?我们把粘上去。”
“那可要好多。”说实话,阁楼上那一堆,我想着就……席享他真有这耐性?
他宠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拉着我的手,说:“走,我们去阁楼。”
站起来一把抱住席享,我窝在他的怀里开心极了,天上,我妈要是看到,一定也很开心吧,她的那些宝贝……
无疑,当看到满室陈列着我妈曾经的痴恋,我是感动的,这些全是他一手办的,不是吗?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
席享看着一圈儿的鞋子,感叹:“这可真是咱妈的心魔。”
我摇头:“不,这是艺术。”
放纵自己,是一种心魔。追求一种境界,却是另一个层次了,那是艺术。
元兰卿是真正的鞋痴,这一生,如论我拥有多少鞋子,也自愧不如。
从展厅出来之后,席享叫住了我:“席欢!”
“嗯?”
“我帮你粘了一个晚上的鞋跟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我帮你办了这个展览是不是?”
我还是点头。
他笑了:“好,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我看着席享背影,摇头。老头子,看看你都养了三个什么样的烂货!席慕,从留学海德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吧?
席享,去美国之前玩的那个疯癫狂野,如果不是他学习成绩在学校总是第一,恐怕转个二十个高中也甭想混毕业。而且,你一手带大的两个孩子,从他们记事儿起去哪里都习惯带着的孩子,他们把你放在心上了吗?当然,元兰卿的三个孩子,在她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她身边。
席慕和她没有感情,席享和她没有感情。
现在想想,我席欢也挺是个东西……可又想想我和席享,我又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容清跟个傻子一样站在我家楼下,手里还捧着个……泡沫盒子?
我走过去:“嘿!”
容清看到我,怨声四起啊:“哎,我说席欢,我给你们影楼都去过电话了,说你回来了回来了,你怎么硬生生的晚了十分钟才到……”
坐在电梯里,我要去掀他那泡沫盒子的盖子,他躲了一下:“急什么!到了家里还能不让你看,本来就是拿给你的!”
一开了门,容清就端着盒子放餐桌上了,打开盖子,我看了里面的东西,愣了。
“我知道你这个时节必吃这个,现在虽然早了点,不过,这鱼可是我自己挑的,放心,不比冬天的差。”
容清一直记得————
这是马鲅鱼,是一种告知春天的鱼,因为一到春天他就向岸边靠近而进入人们视线。到了冬天,呆在深海里一动不动,是肉质最肥的时候,也是最好吃的时候。我每年比这时候再晚些都要吃葱香味儿噌烤柚腌浸蓝点马鲅鱼加日本青柠。
去年,给我准备的是安晓木。
前年,是容清,大前年,还是容清……
我和容清,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容清靠了过来:“席欢,你要是敢说你吃过饭了……我!你就是吃过饭了也得把这东西给我吃进去!放心,我在你家楼下站的时候刚烤好,除却你来晚了几分钟加上我们上楼的这点时间,这鱼还好好的。”
“你怎么不给我打手机?”
容清说:“打手机我还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我就说,你就是个傻子!”
我抹了一把脸,去厨房抽了筷子:“吃!怎么不吃!别说我没吃饭,就是吃了饭这玩意儿我也全给吃下去!容大少爷的赤诚之心呐!”看他这世间算的,估计连北京这点交通堵车时间都给算进去了。
从卫生间出来,我用干毛净揉着头发,容清还在电脑跟前杵着呢,我刚走到床边,他过来就把我压住了,问我:“几点了?”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十一点了。”
晚上,他陪着我喝了点酒,都不多。
“十一点了,我不想走了……嗯,席欢,你身上都是奶香……”直接抱住了我,下巴放在我的肩头,鼻子拱着我的脖子。
“呵呵,我泡了牛奶浴,真的很香吗?”我扭过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
“恩,香的我想吃掉你!”舌尖打着旋儿地撩拨着我的耳根,低沉魅惑的嗓音如丝绸一样在耳边呢喃着情话,我们容清可是个会调.情的主儿。
“啊……讨厌!”
他敢咯吱我!
容清啊,是个能我娇气的滴出水的男人。
睁开眼的时候,容清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眨啊眨的。
“我————”真难得,竟然看到容清这样的表情。
我掀起被子的一角,我的睡衣,内衣,他的衬衫,长裤————啧啧,艳.情无比。
我就这么光溜溜的滑出被子,弯腰拿起地上的睡衣,容清还半躺在床上看着我,我没时间刺激他,这都快十点了,席享说,今天要我和他去个地方,捞起睡衣,我去了卫生间。
“席欢,你今天没事和我去个拍卖会吧。”
我在冲澡:“我今儿有事,你有事儿你先走吧。”
好半天,我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
席享没来接我,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直接去王府饭店,可在大厅,我还没见到席享就又碰到容清了。
是他先看见我的,这小子换了身衣服,他速度够快的啊!
“席欢!你不是有事儿……”
我还没开口呢,席享也过来了,他拉着我的手:“是有事儿,容清,好久不见了。”
容清笑了笑,和席享蛮友好的握手,两个人错开。
席享一边带着我上去,一边侧头顺着我的脖子往下看:“昨天和谁鬼混去了?”
我还扒拉扒拉我的荷叶领子,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一点,撅着嘴就是没说话。
席享狠狠的捏了下,我的手腕:“小妖精!”
原来席享带我来的是个拍卖会,也就是容清上次对我说的那场。一进去,我环视了一周,看了坐在里面的人————
这场拍卖会,可真够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