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准备去挑选礼服的时候,放在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童满琰的短信。
亲爱的,你挂电话的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想你了。
笑了一下,我回道:我也是。
当天下午,米小糖忽然像一阵风一样扫来,抱着米迦叶说:“我要回北京,因为明天是我爸爸的生日。”
我点头,外孙去给姥爷庆祝生日,很正常的事情,米迦叶的姥爷是米静涛,看来这次排场不会小了。
“妈妈,等一下。”被米小糖抱在怀里的孩子忽然说道。
米小糖停了下来:“什么事。”
“后天是德斯坦的春季盛典,我已经答应席欢在童满琰回来之前做他的男伴。”
米小糖揉着下巴:“这样啊……好吧,明天晚上八点之前,我保证你还出现在这里。”
我连忙对米小糖说:“没关系,这样太赶了一些,他应该呆在北京好好玩几天。”
米小糖摇了摇头:“男人从小就应该知道什么是承诺,而我们做父母的不能教坏他们利用借口来解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况且————”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捏着他的脸颊说:“你应该知道明天是你姥爷的生日!”
米迦叶笑的坏死了:“妈妈,因为我也想陪席欢去德斯坦。”
米小糖对我说:“你听到了,明天晚上八点,继续吧。”
飞机轰隆隆的走了,不过————米小糖教育米迦叶还是挺有一套的。
第二天Janise邀请我参加了一个她的私人聚会,晚上八点的时候我没有赶回家,但却接到了米迦叶的电话:“我回来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睡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我在花园看到了他,支起一副画架在画画。
“昨天玩的开心吗?”
米迦叶说:“还好,我陪着姥爷在恭王府看了场昆曲。”
接着,他回头很认真的问我:“席欢,你觉得中国话里‘妖精’是怎样的一个词?”
我的目光落在米迦叶的画上,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看米迦叶画画,关于他这方面的天分着实让我惊讶。
他这么小的年纪,性感态度却极为索引派,能通过一些隐讳、抽象、扑朔但不迷离的象征物体来表示自己暗示的格调。他在图纸上利用光与影的暧昧描绘了一张女人的红唇,红唇中卡着一只男人骨结分明的中指,————我看了脸都要红,人家的诱惑玩地多高级,三点皆无表现,却充满着赤.裸.裸的性意味。
我是睁大了多么惊愕的双眼在看我身边的这个少年,他像瓷玉一样祥和平静,优雅开口,十足的法国范儿,问我‘妖精’是怎样的一个词?!
我弹了弹他的画纸,笑着转身离开。
等我去衣帽间挑选今天所要穿的衣服的时候,我看到桌子上一只邮寄给我的盒子————从北京来的?!
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打开。
上面覆盖了一张纸条,并不算漂亮的中文字体里还带着孩童的稚气:“妖精收。”
我明白了!
米迦叶啊米迦叶!
听到外面又脚步声,我喊他:“米迦叶,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外面说:“穿上!十分钟之后我在车上等你。”
盒子里躺着件衣服,说实话,在打开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
JilSander,它的掌门人RafSimons擅长贯彻品牌简约主义,说的没错,这件上装大玩抢眼净色,高超剪裁下的贴身露肩西装胸衣,外罩一层烟雾般与内里衣服呼应的渐变轻纱,————全是最简约的素材,就这么暗地里轻轻一扭,替凌厉剪裁增添轻柔飘逸感,替浪漫营造出前卫的锋芒,真是爱死了JilSander这个暧昧又世故的新透视模样。
喜欢就穿!
衣服上身后效果恰如其分,这孩子真是眼力了得,他给我挑的尺码真是精准的像是量身定做。我把短发弄的稍微蓬松些,双手叉腰站在镜子前婀娜一笑,可不就是一只妖精。
我出门的时候,米迦叶穿的依然是Burberry的定制高级小礼服,他甚至擦了Burberry的香水!
上帝啊,这个孩子真的是在奢华堆里泡大的!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Burberry的童装系列一经上市都在欧美刮起一股势不可挡的旋风完全是因为我旁边坐的这个孩子。米迦叶从三岁开始,只要他需要,Burberry可以终身免费提供他全手工缝制的高级定制服装。
我想,全欧洲的女人,都爱死了米迦叶身上的奢华英伦范儿!
德斯坦学院是个美丽的地方,米迦叶今天表现的真像一个绅士,他带着我参观校园,对我说谁谁谁在这里教学,谁的孩子在上什么学院什么学院。
我问:“童满琰也是从这所学校里走出去的?”
米迦叶说:“据我所知,他只在这里呆了一年,后来去了牛津。”
我点了点头,童满琰并不是从小就长在法国的,他小时候被养在纽约曼哈顿的上东区。
他曾对我说过:“生活在上东区有钱又有闲的女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出生于豪门的公园大道公主和嫁入豪门。前者含着银汤匙出生,就读昂贵的私立学校,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社会阶层,穿衣讲究体面。他们无须为金钱工作,只求一个好名声以立足社交圈,因此艺术和慈善是两大装点门面的最佳职业。若稍有艺术造诣,又偶尔能跳脱社会阶层的束缚,无伤大雅地放纵稍许,这便符合了这个没有皇室与贵族的国度里人们对公主的一切遐想,藏在深闺中的上东名媛立刻会成为全民关注的风格偶像。我的母亲就是如此————”
他还说:“中国的贵族教育和美国的贵族教育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国人讲究‘全’和‘满’,而美国人讲究的是‘精’。所以上东区的女人们可能只会精到一门,而中国则是要求孩子们‘的肢体音美’全美发展。”
我笑他:“你精通的可不止是一门。”
他像个孩子一样窝在我的怀里抱怨:“因为我也是中国人,你可以把我看成和你一样受迫害成长的一代。”
我啐他:“矫情!”
“嘿,席欢!”
米迦叶不满的拉了拉我的手:“我给你说了好多你在想什么?”
我笑着回答:“再想童满琰。”
米迦叶一点也不给我面子的说:“你真恶心!”
他指了指前面:“那边是德斯坦的小剧场,里面正在排演歌剧,事实上午餐会结束后全体参加宴会的人去的就是那里,你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剧目很掐流行趋势,是《暮光之城——新月》,这是个关于吸血鬼的故事,欧洲人都挺迷恋这玩意。
迦叶领着我出现的时候确实让这群高傲的孩子们为之侧目,有人过来说:“我们正在排练,还不到公演的时候,现在学校有别的活动。”
意思就是要赶人了。
可有人竟然认识米迦叶,他指着他说:“嘿,你是罗伦佐的儿子?!”
米迦叶点了点头。
全场安静极了,米迦叶领着我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无视人们投来探索的目光,安静片刻之后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米迦叶用中文对我说:“我父亲也毕业于这所学校,刚才我们转悠的那个草坪你知道吧?那个奇怪的建筑是个厕所,我妈妈说我爸爸和他的朋友布莱德在里面玩过3.P。”
我的小心肝被颤到了。
米小糖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她儿子的脑袋里灌输。
大家排练的都很认真,搭布景的也在继续,吵吵闹闹的,但气氛很舒服。我一时兴起,故意憋着歌剧那气儿直着腰板儿吟道:“永生与死亡,爱与欲,恐惧与欢愉,血与灵,黑暗与光明,美丽与丑陋,孤独与安慰————”
米迦叶睨了我一眼,嗤道:“你傻不傻!”
我的下巴跟着他们试放的背景音乐一点一点的:“嘿,米迦叶,你准备去哪里上学?”
米迦叶摇摇头:“或许我会呆在家里上完我的小学课程,我很喜欢现在我父母给我生活方式————周游世界,找我感兴趣的人学习,抽空的时候我会跟着家庭教师把我的学业赶上去。米小糖答应我,在我十二岁之前一切由我做主,上学或者玩。”
我终于明白,恶魔是这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