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忽然问我:“老师,您刚才盯着童逝爱看了足足三分钟,为什么?”
班里忽然就安静了,几乎全班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当然,也有落在童逝爱身上的。我眼睛看过去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副样子,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就是有那样的自制力,即使身边吵嚷嚷,依然能集中精力解答手头上的题目。看的出,他全身心的注意力在他面前的卷子上,没有做作。也许,他对此不感兴趣。
王淼还在看着我,可以说在童逝爱没有反应的时候是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我则是又故意认认真真的看了童逝爱一分钟,很自然的对大家说:“因为他长的漂亮呗。”
一阵哗然。
我挑眉看了看童逝爱,他依然如故。
这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
我依然大大方方的笑着,很认真的告诉他们:“我说的是实话。”
王淼也看着我,跟着响亮的说了一句:“童逝爱是很漂亮!”
呵呵!看来,童满琰的外甥也有人暗恋了。
不过,很正常不是,童逝爱,再过多少年,这一定是个经典的男人。
白天我在图书馆没事的时候,帮忙收拾一下学校历年来校庆的电子简报和视频。不过有一个视频是被锁起来的,不能看,我问图书馆的另外一名管理员:“冯老师,这视频怎么不让看?我该归哪个类别里?”
冯老师的脑袋凑过来看了一眼,说:“密码是****你看看吧,这孩子还是你们班上的,校长也觉得真是有才,删了可惜,展览又太彪悍,结果就锁这儿了,当做是内部骄傲,自己瞻仰一下得了。”
等输入密码打开视频一看,竟然是童逝爱在校庆开幕典礼上的演讲!不是英文不是中文,字正腔圆的巴黎腔调,从他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包括自我介绍,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全是法语。
演讲的内柔真是彪悍,是Oracle的CEOLarry?Ellison在耶鲁大学演讲的内容,很难想象吧,从英文直译为法文,语法,措辞,真的是滴水不露!
“我,埃里森,这个行星上第二富有的人,是个退学生,而你不是。因为比尔?盖茨,这个行星上最富有的人---就目前而言----是个退学生,而你不是。因为艾伦,这个行星上第三富有的人,也退了学,而你没有。再来一点证据吧,因为戴尔,这个行星上第九富有的人————他的排位还在不断上升,也是个退学生。而你,不是————”
童逝爱的身上,有一种神经质的迷人气质:精灵古怪的疲惫的,心思细腻的神秘的。他能够温和地亵渎一切严肃神圣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又是淡淡的,气息清丽而不浓烈,但是持久。
他的语速不快,吐词清晰流利,情绪到不激昂,眼神中始终保持着懒懒地享受感,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优雅,身上清净地没有丝毫刚才言辞中的桀骜狂妄。
这种气质,将来对女人而言,是致命的。
视频看完了,确实是有种无可奈何的,就我个人而言,我确实是欣赏童逝爱的表现,甚至对如此的言论也不反对,只是,毕竟,这是在社会主义的中国,而且,他们也只不过是高中生,还是压力重大的高三。
不过也能明白校长的一些小九九,啧啧,多美的法国腔。童逝爱同学没有受到处罚估计也是用法文的关系,高中生可能有的英文会很好,就算不能完全听明白但意思也会知道,更何况这段演讲被很多掌上电脑收录,他们天天耳朵里塞着的恐怕就有这个,而用法文,真的是除了童逝爱,全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关了视频,我继续整理,一个个文件夹和书架全都弄好之后,也到了下班时间。一直到清好包,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在安静的校园里,脑子里想的还是童逝爱的那段演讲,真是后生可畏。
高跟鞋踩在青砖上‘嗒塔’作响,一如我此时妖娆的心情:是的,童逝爱的极至清淡只会滋生我心底更斑斓的色彩。
“我没想到你竟然回来这里教书。”
低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侧身回头,于正就站在身后,两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就这样看着我,浅笑,然后对我说:“席欢,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我们不应该抱抱吗?”
走了两步,我抱住了于正。他现在,彻底的像个娘们儿一样的锤着我的背:“你个小没良心的,回来也不找我。”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啧啧,我不在的两年你又祸害了多少美少年?”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席欢,我快结婚了。”
“你从良了?!”
于正摇头:“我得给于家留个种。”
我拍了拍他的肩,是啊,这毕竟是社会主义的中国啊!于正玩了这么多年,眼看也三十好几了,该有的责任,真的得扛。
手里搅着鱼翅,我一边往嘴里送燕窝一边问他:“新娘子怎么样?”
于正是个地道的美食主义,反正他的钱让我吃上几顿这个还是错错有余的,我也就没跟他客气,到底是被养娇了。
“杨乐知道你不愿意你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就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我,他那时候也只记下了车牌号,你不知道我一个车行一个车行的找,又问司机,又打听————”于正是有些生气的,可更多的是委屈,我没有联系他的委屈。
清了清喉咙,我这边在大口大口的巴拉鱼翅:“呵呵,我走的这两年国人生活水平提高的很快呐,瞧瞧,现在点鱼翅和燕窝的都这么多了,这东西吃多了是真涨福气。”
于正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席欢,你有没有想过安晓木和容清。”
我眼都没有抬:“能不见面还是不见的好。”
“席欢,也许你也该见见。”于正还在说。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于正,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管闲事儿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他们的那席面,两年前都撤干脆了。”
于正也没再围绕这个话题,他还问我:“你和童满琰————”
“于正,为什么你总提过去式。怀旧是件奢侈品,我们都消费不起了,只能向前看,有些人有些事,完结了,这辈子也就满足了。我再给你说一遍,安晓木和容清,我能不见,就不见吧,包括童满琰。”
放下筷子,我提着包就走,潇洒的对还在位置上坐的于正摆摆手,笑着说:“你付账啊,我还住我那儿,回见。”
上课的时候,我把一张魔戒的原装海报放在了一个孩子的面前,他兴奋的打开:“老师,这可是奥兰多的亲笔签名,你也舍得给?还是原装的,你放网上能卖卖个好价钱呢。”
他还再给我打趣,不过也是小心的把收好了。
旁边一个小胖孩子看了说:“老师,我要是靠第一名就要求你带我去凯悦吃一顿,我喜欢吃那儿的东西。”
我点头。
“老师,你该让童逝爱考第一名,他英文可好!”
美国的长大的孩子,英文对他而言或许比国文学的都好。我淡笑不语。
童逝爱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要是考第一名你是不是也能满足我一个条件?”
嗯,这是我答应他们的,点头。
“如果我考了第一名这个月的二十号你得把我弄进京城俱乐部,我有事儿。”这句话童逝爱基本上是咬着我的耳朵说的。
他回到座位上之后,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去那儿干嘛?京城俱乐部!他可真会挑地方,童家人是不是真的都喜欢那儿?!
“爸,您这一辈子踏入过京城俱乐部这地方吗?”盘着腿,我就坐在墓碑边上,手里拿的一瓶北京二锅头,我喝一口,然后再给我爸的坟头上倒上一口:“席享要是在你身边,你给我问问他,那地方他肯定去过!”
“听说那里面有一副用金箔做的‘清明上河图’,用了吨砂岩,外面全是24K的金箔咧!”我的脑袋慢慢摩挲着石碑,就像是一个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孩子一样,迷迷瞪瞪的,喝上一口,又一口。
语无伦次,我觉着自己两颊有些湿润,迷迷糊糊,闭上眼————
“小姐,小姐————”我微眯的眼猛的睁开,反射性的坐直了身体。
透过童树,我远远的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墓园的入口处。
“女囚爱上了衙役,死犯爱上了刽子手,我爱上了你。”唇边默默喃着这句,像是我的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