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也慢慢的更冷了,若是打持久战,进入冬天的话,他肯定会吃亏,这里远离饶州,运粮草过来并不现实,眼前唯一的法子就是速战速决。若是在进入寒冬之前还没能攻下皇城,那他们就逃不脱兵败的命运。
“春天什么时候回来呢!”萧紫尘紧紧的抱着冷若雪,贪婪的闻着他的发香,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春天,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这皇城,到底什么时候能被他收入囊中。
正在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镇守第三城门的将领竟然在自己房中吊死了,将士们顿时成了一盘散沙。
怕自己会死在攻城的军队铁蹄之下,一部分将士逃到了第四道城门里面躲着,一部分出城投降,将城门打开迎进了萧紫尘的军队。
萧紫尘心内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奇怪的疑云在他心内久久不去。他还是一个人一壶酒,以一个寂寞的不得了的姿势坐在桌旁,偶尔清饮一口。冷若雪上前眼神探寻的看着他,他知道她是在问,他为什么忧愁,为什么烦心。
“雪儿,最近的战事好顺利,顺利的很诡异。第一道城门轻松攻破了,第二道城门的首领刚冲出来便吐血而亡,军医验过了,他是中了剧毒。第三道城门还没开战呢,将军竟然在自己房里上吊死了,将士们逃回第四道城门的逃了,投降的投降了,我心里很不安。”
冷若雪试着张口回应萧紫尘的话,可是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她走到桌前执起笔,丧气的写到:“你在怀疑什么?”将纸上的字迹拿给他看,他忽然觉得这字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想起来,是那日在城门楼上的时候,他见到了姜忆袖中掉落的羊皮卷,上面赫然写着“楚燕联军,欲灭九王,三王策反,二王命危。”他想起来了,那是冷若雪的字迹,其实从那个时候她就在帮着自己,她从来都是深深的爱着他的,一直都是。
萧紫尘一把将冷若雪抱进怀里,大手栓的紧紧的,凑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雪儿,原来你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知道吗,我曾经恨过你,我好自私,好傻。”吻着她乌黑闪亮的发,他迷醉的说着,冷若雪也回身抱着他,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京城里有人发丧,花白的纸钱撒的满天都是,人们也不敢上街买卖,都躲在家里,渴望着九王能快些攻破京城,也渴望着皇帝能快些将九王赶走,他们并没有不可改变的立场。只要是有一个唯一的统治者,不要再生事端,他们都愿意接受。
兰妃按捺不住了,终于叫了黑鹰来,让他跪下,这些年,很多年,她都没有让他跪过了。她觉得他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处事方式和人格,她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都是自己养大的,还是希望在人前他们能够独当一面的,当然几个孩子也都没让她失望。
如今连盈成了萧逸辰唯一的皇后,连冰在二王府潜伏了那么多年,黑鹰帮了她不少的忙,就艳芳一个感情用事了些,说实在的也是帮了她不少的。
黑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兰妃,还没来得及下跪就被兰妃踹了一脚:“畜生,把你养大了你出息了,现在转过头来咬你干娘,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你还是不放在心上吗?”兰妃愤怒的看着黑鹰。
“干娘,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黑鹰浅浅一笑,看着怒气冲冲的的兰妃,她肯定是气极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失态。
“你不明白,镇守城门的人,哪一个不是你黑鹰带出来的,你竟然说你不明白,第二道城门被破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可你就是不放在心上。”兰妃上前,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黑鹰脸上,黑鹰脸上立马被她长长的兰蔻指甲抓的血红了起来。
“人是我的不错,我只是安排过他们不要死撑着,并没有叫他们投降,更没有叫他们自杀。”黑鹰也不解了,难道那帮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那样的差?一个小小的命令,值得去自杀吗?
不让他们死撑着是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看着实在是要失败了,就不要再拼命守城,多留下几条性命是几条。
可是二道城门的将领吐血而死了,三城门的将领上吊了,他实在想不出,四首领还能玩出什么花来,只能静候着、静候着。
兰妃心痛的转身:“小畜生起来,本宫就等着看你的人是怎么守第四道城门的。”兰妃不再说什么,一个人往外面走着。
翌日,萧紫尘还未带人去攻城,便看到第四道城门里面着火了,烧着了守城的将军,那火竟然用水用土都扑不灭。守城的将军只一个劲儿的被那火给活活的烧死了,这次离奇的死亡一瞬间在京城爆炸开来,四城门的将领死了,还没开战,四城门的将领就被大火烧死了。
一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把守最后三道城门的将领纷纷弃械投降,传巫蛊的人再次的高调了起来,他们说就算真的是巫蛊之术,也至少说明九王是有雄踞天下的资本的。
萧逸辰倒也不紧张,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在皇宫中左逛逛右逛逛的,好像是要一天把这皇宫给逛个遍。
连盈看到他那个样子不禁心里难过了起来,她紧步跟上他:“逸辰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最后一道城门已经破了,明日萧紫尘就会打到皇城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她眼中盈着泪水,就像当年那个羸弱的她一样,让人爱怜。
“你不是很喜欢紫尘吗,你、芳芳、雪儿,你们都喜欢紫尘,阿茹喜欢二哥哥,你们都喜欢别人。”萧逸辰自顾自的说着,继续往前走不去理会连盈。
“夕晨哥。”她进步追着他的脚步,跟着他穿殿过苑。
“盈儿,你看这皇宫多大,这皇宫是朕的,朕还从来没将它看尽,今次,你就跟朕一同看看吧,好吗?”萧逸辰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就像小时候,他看着身体较弱的连盈,就央求母亲让他来调教她。
他按照自己的标准把她调教成了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可是他却不如自己预想的那般爱上他,二十五六岁还未娶亲的他,最终竟然看上了那个,本要被他当做登位棋子的冷若雪。
为了她,他也改变了很多,变得不如往日的果断狠厉了,变得不如往日的风风火火了,变得优柔寡断,变得感性,变得……不像原来的他自己。
连盈不再说话,只被他拉着,一路看着这皇宫之中,初冬之期还未凋谢的花,那花美极了,就像是女子妖冶的容颜。
萧逸辰牵着连盈的手来到一处花丛,他采下一朵紫红色的花带在她头上,用手抚摸了下这熟悉到骨子里的脸颊:“盈儿真漂亮!”连盈浑身一颤,想起了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
因为武功练得很差劲,干娘生气了,打了她两鞭子,她受不了,便躲在一簇花丛里面低低的哭泣,恰好被萧逸辰看见了。他问她:“盈儿,你为什么哭呢?”那语气诚恳的不得了,他在连盈的心里,就成了那个诚恳真实的少年。
“盈儿武功学的不好,干娘不喜欢,盈儿心里很难过。”她小小的脸上盈满了泪水,让人心疼,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曾对她有一刻的心动。
他采下一株紫红色的花儿戴在她头上:“盈儿,你真漂亮。”已经是个俊秀少年的他在一个少女面前如此说着,她脸微微的红了一下,低下头去,也许那一刻她也为他心动过,只不过很遗憾的,干娘却将她安排给了萧紫尘。
偏偏就让她遇见了他,他是一个能让任何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当然也包括她,所以她心甘情愿的爱上了他,而把他忘记了。
少年时代的怦然心动戛然而止,他们步入了不同的生活轨道,却都是为了共同的一个目的,就是三王能登上皇位,如今他们的目标完成了很久很久。时间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冲淡的,只剩下满满的遗憾。
“如果有来生,让你爱上我,我也爱上你,好吗?”连盈揽着萧逸辰的腰,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好的,如果有来生。”他闭上了眼睛,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盈儿,你怕吗?”他握紧她小巧的肩膀。
“不怕,从来就没怕过,一个杀手、奸细,是不怕死的,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奸细,更加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连盈往他怀里蹭了蹭。
皇城之外,萧紫尘看着大批来投诚的人,被吓到了,七道城门,简直就像是不攻自破嘛。他笑脸迎向他们接纳他们的朝拜的时候,心里还是满满的不安。明日他就要准备攻城了,就要与萧逸辰进行最后的决战了吗?
看着西天的残月,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所有人都投诚了,可是九王自己的人御风却在布置着极力抵抗饶州的军队,萧逸辰不解,看着他的样子十分滑稽。一个九王府的禁卫统领,竟然到了这个胜负已分的时候来帮助他一个落魄皇帝。
“御风,你确定自己的脑子没问题吗?”萧逸辰上去嘲笑他。
御风脸上竟然出现了这许多年都没见过的笑意,他竟然扯起了唇角,轻轻的若有若无的笑了。
“御风很确定。”他回身看了看他,一代帝王,混到如此地步,也真是惨透了。诡异的眼神里,有几丝不舍划过,或者他在责怪自己吧。
晚间,朗月初升,这是这个冬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饱满这么漂亮的月亮。御风在皇宫花园的某个角落轻轻立着,胡医仙从身后走了过来,他轻轻拜倒在地:“父亲。”头埋得低低的。
“御风快快起来。”胡医仙将他扶起。
“今日跟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胡医仙似是不放心的再安排了一遍。
“御风记住了。重兵我会全部留在皇城,尽量与九王殊死拼杀。”御风开怀的笑着,看着身边的胡医仙。
夜间,御风学着曾经看过的阵法,在皇城处处摆好了陷阱,若是不小心,萧紫尘此次会全军覆没的。他尽量将五行八卦还是摆出了点破绽,好让萧紫尘能看出些微的破绽,也许他就不会败得那么惨。
胡医仙看着御风的背影,有几丝的明了,他的儿子是善良的,他不会不清楚。就连他的女儿,都是善良的,那一日,御风将他的玉佩拿出来给萧逸辰看的时候,萧逸辰真的被惊呆了,御风有这块和艳芳一模一样的玉佩,艳芳的玉佩他认得的。
御风的玉佩是胡医仙给的,他自己从来不知道艳芳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当日用那一招的时候是父亲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萧逸辰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更不知道,他的玉佩与艳芳的玉佩一模一样。
胡医仙闪身消失在皇宫内,飞去了九王府,昔日热闹非凡的九王府,如今是免不了冷清的。艳芳依旧倚在艳芳阁的二楼,喝着几口小酒呆呆的看着天上那轮好看的明月。
“芳芳,你怎么又喝酒了。”抢过艳芳手中的酒壶扔得老远,把上了她的脉搏。眉头紧皱着:“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不能再喝酒了,今日起,若是再敢喝酒,我就把你关在房间里。”他愤怒的看着她。
“爹爹,芳芳好累。”她倚在胡医仙的怀里撒娇的说着,这些年,她都没能尝试过在父亲的怀里撒娇是什么滋味,她想一定是非常舒服的,如今她的想法得到的印证,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真的好温暖好舒服。
胡医仙拦住她的肩膀:“明日萧紫尘就攻进来了,你是跟爹爹走,还是守在这空空的九王府?”胡医仙冷冷的出口,声音里却带着温柔的调子,像是一个父亲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
胡医仙皱了皱眉头,这些年,他们的阴谋,竟然把这些本该百年好合的孩子们,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胡医仙请拢了拢艳芳的长发,这个女儿真的是美丽不可方物的。
他捋着她乌黑的长发:“都是爹爹害了你们,害了你哥哥,也害了你。”
最后一道城门外的客栈里,萧紫尘抱着冷若雪在昏黄的烛光里,温暖的画面,让人心疼。
“雪儿,明日可能是场生死之战,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回饶州带着子夜安静的生活去吧。”
他有些担忧了,最近跟御风都联系不上了,他似乎一直在忙活着部兵的事情,萧紫尘还看见他在做埋伏和阵法。他不解了,按说御风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可是他似乎少算了什么地方,心里的疑惑像山一样,压的人喘不过起来。
轻轻抱起头埋在她怀里的冷若雪,冷若雪听到了他的话,并没有回答。他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闪躲的眼神看着自己:“听见了吗?告诉我啊。”
他声音里,有几丝若有若无地的颤抖,冷若雪说不出话,只是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溢出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为什么不呢,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的,虽然世事无常,虽然我曾经自私的以为,如果我死了你就必须跟我一起死。但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轨道。”萧紫尘吻上她的唇和她的泪,不管她的挣扎抱着她向大床上走去。
也许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将她扔在床榻之上,优雅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性感的胸膛,冷若雪赫然发现,她竟然是第一次认真的看他。眼光游移到身下的坚挺之处,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任由他压在自己身上。
“也许以后就没有这般美好旖旎的时刻了,我的好雪儿,今夜,让我好好的爱你,我要让你记住我,用最深刻最深刻的记忆,刻在你的身上,刻在你的脑子里。我是最怕孤单寂寞的人,如果你忘了我,我就会死。”
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看着纤瘦却也胸部丰盈挺翘的她,真是个人间极品、性感尤物。
明天就是生死关头了,他想着解开彼此的最后一件衣衫,灼热的肌肤与她的紧紧的贴在一起。
闻着她的芬芳,他重重的亲吻着她,要开始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疯狂,就算明天他真的死了,他也要她记住他,至少记住今夜的他……
翌日大雪封城。
今冬的第一场雪,在昨夜,过早的来临了,几乎湮没了所有路途。冷若雪给萧紫尘穿上战衣,抬起头泪眼朦胧了起来,她从来没发现,就算是穿上战袍,他还是那么俊美绝伦,让人移不开视线。
执起桌上的纸笔:“我一同去。”她用的是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苍劲的笔法。
“不行雪儿,你答应我了,若是此次失败了,你就回饶州带着子夜走,不用管我了。”他深邃的眸光紧盯着她,让她看不透也才不明白,眼底的颜色像氤氲开的浓墨一样,让人心里深深的失落着。
“说好了,生死与共。”她又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拿给他看,小手紧拽着他的大手,不让他丢下自己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萧紫尘轻吻着她的额头,将她紧扣在自己怀里。
“雪儿,辰时不开战,我带你去那边的林子里玩一会儿,好吗?”他轻笑着,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宠溺和心疼。
她点了点头,靠在他温暖的胸前,萧紫尘牵了自己的马来,抱着冷若雪,翻身上马,一路往密林中驰骋而去。
到密林中的时候阳光已经灼热的升了起来,照的白茫茫的雪地闪着晶莹的光辉,冷若雪与萧紫尘一起下马,将马留在身后的一片空地上。
冷若雪开心极了,这是唯一的,他们成亲之后没有杂念也没有算计的时刻,她捧起地上的雪,抛洒了起来,映着阳光,那雪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辉。
萧紫尘紧跟在身后看着满脸释怀的笑容的冷若雪,此刻她不去想自己不能说话,不去想他们即将面临着怎样的生死角逐,只是一个劲儿的在茫茫雪原快乐的跑着。
她记得在燕国的时候她是很会跳舞的,但是却从来没给萧紫尘跳过,她记得那时候的她总是大冬日里也一袭轻柔的纱衣,美的像误入凡尘的仙子。
她一定要让萧紫尘看一次那样的自己,她想她一定比绛雪阁那个雪姬塑像,美一万倍。
将厚重的棉衣褪去,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她浓目含情,望着身后的萧紫尘,轻轻巧巧的笑了,那笑让人看着就无限的迷醉。
在苍白的雪幕上,她轻点足尖,飞身而舞,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不惧严寒的冷若雪,不知道舞了多久,慢慢的身体热了起来,也不觉得这样的天气怎样的严寒了。呼啸而过的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衫,连带着被吹起的雪,一起,迷醉的漫天都是。
她身上冷冷的香飘向萧紫尘的鼻端,他闭上眼睛嗅了一嗅,像是前世就熟悉的味道。脑海中忽而忆起梦中的雪姬神女迎雪而舞的样子。
他飞身上前,将她带在自己怀里,他试探的说了一句,雪姬神女,我梦到过雪姬神女。那是他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做的梦,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迎雪而舞的身影,他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冷若雪浑身一怔,执起地上的一小截枯枝,在苍茫的雪幕上轻轻写下。天帝九子,我梦到过天帝九子。两人目光盈盈,看着对方,好像这世界再没了其它人。
萧紫尘恍然大悟的看着冷若雪,她就是他梦中的女子,什么绛雪阁神女塑像,不过是个玲珑玉而已,面前的冷若雪才是真实的人,才是他一直深爱的女子。
他俯首吻住了她,在苍茫的大雪里,吻得天旋地转、时空停止。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手中的温暖从前世传来,迷醉的看着这个让他生生世世想念的女子。感知到她在颤抖,才终于将散落在地上的厚衣衫捡起,温柔的给她穿上。轻揉着她满头的乌黑发丝,在她背上轻轻一点,她倒在了他怀里。
飞身上马,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他绝对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去以身犯险,绝对不可能。回到下榻的地点,他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在她莹润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一口,叫了得力的手下来守着。
“王妃醒来不能让她进城,若是本王不能全身而返,带着她回饶州。”他冷静的安排着,他什么都明白,他知道,这其中出了问题,所以他要保护好她,默默的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
“王爷。”那人喊了一声。
“不用再说,本王主意已定,断然不会有任何变数,做好你分内的事。”说罢转身而去,带着整编好的军队,直逼皇城。
路上到处都是残败的落叶,还有前几天皇城里送葬的冥钱,夹在坚硬冰冷的雪里,被风吹的抖来抖去。将士们来的时候并未如此寒冷,不过提前也做了准备,寒冷的盔甲里面穿着厚厚的棉衣,行动起来不如往日那般的敏捷。但还是个个不惧怕不退缩的。
他们是姜忆带出来的兵将,什么样的严寒刺骨没受过,饶州城的冰寒远比京城来的严重。天气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萧紫尘骑着他的马,那马追随他的日子也不短了,是匹老马了,它曾带着他和冷若雪私奔呢。
萧紫尘俯身在马儿耳边轻说了一句:“马儿佑我,事成必当封你为战神。”而后大踏步的继续行军。
兵临皇城的时候,整个城外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外城的城门是紧闭的,百姓们并不能从京城逃走,个个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谁都怕被真刀真枪的伤到。
也不见有军队驻守,萧紫尘觉得奇怪,这样的阵势,像极了当年萧逸辰与燕帝联军攻打饶州的时候,饶州城也是城门紧闭,一个士兵都没有出现,可是那些军队都没能攻破饶州。
他凤目微眯,打量着皇城的布置赫然看到碧霄殿的上空悬着一颗明亮的晶石。小时候打猎受了伤被燕婆婆救起的时候,她曾经提过,那是一种玄门之术,若是找不对时机便贸然攻城的话,只会全军覆没。
也有一个破阵的方法,就是在正午,太阳中心的光束正好打在晶石上的时候,用箭把晶石射碎,这样阵法就被破了,他们就能看到伏兵到底在哪里。
萧紫尘抬头看看了太阳,午时三刻已经快到了,每到午时三刻的时候,太阳中心的光芒总会准时的打在晶石悬挂的地方,若他能一箭中的,就可以与萧逸辰进行最后的生死角逐。
萧紫尘眼睛死盯着太阳运行的速度,可是却看不到中心的光束,好像那太阳根本就没有中心一般。他闭上眼睛,不去想非要找到太阳中心,手中的弓被拉得满满的,脑中灵光一现,手中长箭已然脱离了弓弦,直直的朝着那颗晶石射去。
途中那箭被万千羽箭群起围射,却丝毫用处都没有,随着那箭爆发出的金黄色的光芒,嗖呼冲向那颗晶石。
晶石碎裂,在空中炸开成末状的飞散,冰雪消融,城墙上的士兵个个拉满了弓,对着皇城下的众将士。御风,赫然立在城墙上。
“御风,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九王试探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九王殿下,我不能。”御风脸黑黑的,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为什么背叛我,萧逸辰用什么跟你交换?”萧紫尘目光染血,愤怒的看着御风,信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竟然在此刻背叛了他。
“九王殿下,御风永远都不会背叛您,此次实在是迫于无奈,日后,我会一点一滴的向您忏悔。”御风眉头紧皱着,看着萧紫尘,萧紫尘看了看两旁的将士,唇角勾起残冷的笑意。他当然知道,破城的另外一个法门,这样的雕虫小技,燕婆婆早就跟他说过了。
他拉满了弓,再次将箭放在弦上,对着御风的心脏,直直的射去,就在箭脱离弓弦的时候,他手抖了一下,他还是不想让他死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御风的功劳苦劳数都数不完。
那箭斜斜的插入了御风的心房,他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旁边的弓弩手们却枪林箭雨劈头盖脸的射了来。
他知道若是那箭直射入了御风的心脏,旁边的弓弩手就会全部逃不脱死亡的命运,可是他没有,他顾念着这二十几年的情分,谁知御风却挥手将弓弩手放箭。早就计划好的里应外合成了泡影,他叫人抬来粗重的原木,一下一下狠狠的撞击城门。
御风失血,倒在城楼上,就在他倒下的瞬间,城门被将士们撞开。庞大的军队一窝蜂一样的冲进了城内,与城内的士兵厮杀着。
萧紫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日,他会带着兵将来攻打自己的国家,这还真是可笑的很。
看着像潮水一样的军队,萧紫尘突然全身一滞,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却有鲜血从他口中溢了出来。抬头望向天际碎裂的晶石,他面如死灰……
忍住几欲昏厥的身子,他强撑着冲进了城内,随着晶石粉末的飘散,他的步子也越发的飘忽了起来。萧紫尘抽出手中的剑,割伤了自己,让自己随时保持着情形的意识,皇城内,汉白玉阶梯上涌现了许许多多穿着铁甲的禁卫军。
他知道那是九王府中的禁卫,曾经他以为那些军队是为了保护二哥哥的江山的,是为了关键时刻保住他们兄弟的性命的,却浑然不知,这些军队如今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带着来打自己的。
来攻城的时候他就说过,对于禁卫军,只能围困,不宜灭口,他的人对穿着九王府禁卫服的军队,都是避让三舍的。可是那些禁卫,却像是疯了一样,狂虐的杀死了不少饶州城的将士,萧紫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认真看去,那些人仿佛面生的很,饶州城的将士越死越多,他们拼杀的时候都会踩到地上堆积的尸体。
萧紫尘觉得心痛了,都是自家的兄弟,杀了哪一派,他都会于心不忍的。饶州城将士首领再次勒马到萧紫尘身边。
“爷,他们招招致命,如此闪躲,我们会一直吃亏的。”那人脸色凝重,操着很浓厚的北方汉子爽朗的声音说着。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他们,他们都是跟本王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说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提不起内力,只能用蛮力与敌军继续拼杀。
一名敌军将士拿着大刀,竟然直直的砍向了萧紫尘,萧紫尘在与面前的人拼杀,根本没在意那人从背后袭来。
那一刀,狠狠的砍在了他的后背,鲜血涌出,染红给了他的衣衫。痛感袭来,他差点倒在地上,却用剑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去,那人见他不倒,又是一刀对着脑袋狠狠的劈来。
饶州将领见状,远远的一刀飞来,直直的插在了那人的脑门儿上,他的刀在几乎触及萧紫尘的脑袋的时候,蓦地停了下来。饶州将领飞身上前,扶住了萧紫尘:“爷,你不对劲儿。”他焦急的说着。
“我没事儿,快,快去,拦住他们。”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一对气势汹汹的杀向饶州将士的禁卫军,叫男子快去。
饶州将领手指几把大刀凌空而起,齐齐的甩向了那些杀红了眼的人,他举起大旗,高声喊着:“兄弟们,跟他们拼了。”饶州城的将士怒火早就被点燃,操起大刀,丝毫不再犹豫的,与那些人死命拼杀。
两军陷入了胜负难分的困斗,萧紫尘看着双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心内的痛,慢慢蔓延开来,蚀骨的滋味,没人懂得。
在战场上,你想活,就必须让别人死,你让别人活,别人就会让你死,这是自然法则,可是他不是很信这个,他总觉得,死的人太多了,即使立了工业,也不会再有丝毫的意思。
看着头顶炙热的太阳,他口中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啪啦啪啦的声音撞击着耳膜,清晰可闻。
皇城之外,冷若雪幽幽转醒,却不见了萧紫尘的踪影,后背上的痛感,还很清晰,她霎时间意识到了什么,是萧紫尘打晕了她。她想开门出去,门却从外面在锁着,根本打不开,奋力的用手敲击着门框,手指敲得鲜血直流,还是没有人理会他。
她突然感受到了不能说是多大的痛苦,她试着喊出声却只听到了自己低不可闻的呜咽,口中已经被牙齿挂的鲜血直流,可是就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使劲的打着门,不停地打着,知道自己实在没力气了,轰然倒在门边上,手上还是不停的在敲,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那门不时的发出,咣当咣当咣当的声音。
她望着被封的死死的窗户,心里无望极了,她只想一把火把房间给烧了,对了,火,她想到了火。
踉跄着起身拿起火折子,将油灯里面的油全部倒在门边,点起了大火。火势越来越猛,在门边气势汹汹的烧着,可是人却根本无法出去。
她只能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退,等到大火几乎将整个房间包围了,门框咣当一声倒了下来。她拖着被熏的几乎倒地的身子,使劲的往外冲,房顶上的横梁却燃烧着掉了下来,她惊恐的抬起头,忘记了往外面窜逃。
就在此时,身子却被一个有力的怀抱腾空抱起,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抬头望去,那怀抱的主人正是连冰。
他用白色的衣袖擦了擦她被熏的几乎看不出模样的小脸儿,口吻中带着心疼和怒气:“这样为了他,真的值得吗?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了,爱上他,你会万劫不复的。”
冷若雪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使劲的拉着他,往皇城的方向焦急的看着,此刻没有纸和笔,她只能用自己的眼神诉说她的焦急之色。
“你想去找他是吗?”连冰拉着她的手,不紧不慢的问着。冷若雪像捣蒜一样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他此次兵败,战死在皇城,你也要去找他,是吗?”连冰再问,冷若雪再点头。
“就算,就算是为了子夜,你也不愿意活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是吗?”连冰用子夜来牵绊冷若雪的身心。
冷若雪犹豫了片刻,眼泪流出来,弄的脸上一道一道的,尽是脏污。终于,她凝重的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溢出来,她点了点头,是的。
“好吧,那我带你去。是我上次将你带回了皇城,害得你差点被萧逸辰玷污,害的你不能说话,我欠你的。”说着将她拦腰抱起,跨上马儿往皇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让她更加的心急火燎,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飞向皇城,连冰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她身后稳定的跳动着,让她觉得安全无比。
当他们踏着沿途的大风雪赶到皇城的时候,饶州城的大军已经被杀了大半,那些禁卫,因为有战衣护体,想要杀死他们十分困难,而他们杀死饶州将士却相对简单的多。
冷若雪看见萧紫尘也赫然在他们中间,他的身上流满了血,步伐不稳,踉跄着还在与他们做殊死的斗争。
冷若雪拉着连冰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央求他去解救自己的丈夫一样。连冰从身后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无助,心突然很难过,难过的无以复加。
“不用担心他,他是神勇无比的九王殿下,是没那么容易死的。”他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他们在外面观了很久的战,其间冷若雪眼睁睁的看着许多刀砍进了萧紫尘的身体,又被他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而出,刺痛了她的眼瞳,她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泪水肆意滑落,想哭喊却根本无力哭喊出声。
很快的禁卫军逐渐的占据了上风,冷若雪越来越急迫的想挣脱连冰的怀抱,无奈他把她抱的实在太紧,她根本无力摆脱。
她回过头恳切的看着他,她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告诉他她的担忧,他眉头轻皱了一下:“我知道,上次把你害成这样是我的错,潜伏在二王府,最终叛了二王殿下,是我的错,我既然犯了错,自然会弥补的。”大手一挥,躲在暗处的二王府禁卫军顿时冲了出来。
萧回头看着坐在连冰马上的冷若雪和蜂拥而出的禁卫,还以为他再一次被算计了,在他的心跌入谷底的时候,他赫然觉得这些军队特别的熟悉。
仔细看去,是平日里他的九王府禁卫和二哥哥的禁卫军联合在一起的军队。他赫然明白了,刚刚那些穿着九王府禁卫服的军队,根本就不是他的军队。
九王府禁卫军是直接效命于九王的,他们不会任凭御风唆使着来杀他,一定是御风无法驾驭他们,所以便把他们通通关了起来。
难以想象,连冰竟然临时倒戈来帮助他。大队禁卫军气吞山河的冲进敌阵中,和皇城守卫厮杀了起来,饶州城的勇士,加上真正的禁卫军,奋力的血战着。
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萧紫尘占据了上风,萧逸辰牵着连盈从大殿内走了出来,连盈有些伤感的望着自己的哥哥连冰,可是也有些许的欣慰。
毕竟为兰妃卖命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儿,如今也是该弥补的时候了。
萧逸辰看着伤亡惨重的军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不再勉强。牵着连盈的手,只等着皇城沦陷。
西天的斜阳呈现了一抹残败的血红色,萧逸辰看着冷若雪的方向吃吃的笑了,这一生,他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却是为争抢这么一个女人,丢了蓄谋良久的江山,丢了一切。
他眼底有深深的受伤的神色,拳头紧握,将连盈的手握的很痛很痛。而连盈也只是望着浑身是血的萧紫尘,他们两人,注定爱上了永远不会爱上他们的人。
就在皇城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御风却再次出现了,他站在巍峨的大殿上,脸上肆无忌惮的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飞身上前,抽出长剑,直直的朝着萧逸辰捅去。这样的举动,模糊了他的立场,他,到底是帮谁?
连冰抱着冷若雪飞身而去,却间隔的太远,根本不足以挡住御风的剑。这个御风,似乎是与九王做对,又似乎是与二王做对,大家渐渐的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其实他一直效忠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的父亲胡医仙,而胡医仙一直效忠的也只有一个人。
黑鹰从暗处飞过,抽出长剑与御风对峙了起来,一帮人只能看着他们越来越激烈的拼杀。御风方才中了萧紫尘一箭,已经明显的处于下风,而且他的武功修为本就不如黑鹰。
黑鹰长剑一挑,朝着御风就要冷冷的刺去,却在此时,一个女子身影冲了出来,拦在御风的前面。
看着从那女子心房涌出来的血液,所有人都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萧紫尘与萧逸辰都愣愣的,几乎被定在了原地。
黑鹰的剑,直直的捅进了她的心窝,抬起染血的眸子看去,却是艳芳。他像疯了一样,手足无措的将艳芳抱在怀里,他的芳芳,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男的,而不管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芳芳,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黑鹰用手不停的拂去艳芳口中溢出的鲜血,颤抖的不知如何是好。
艳芳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玉佩,放在黑鹰手里:“御风,他……是我的……亲哥哥,黑鹰哥哥,请你……放了他。”说着没了气息,软软的倒在了黑鹰的怀里。
那一天,黑鹰哭了,从来没有人见他哭过,可是他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无措,哭得肝肠寸断。
他抱着艳芳,抬起头,凛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数日前,他与兰妃干娘说起的,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直到死亡将他和艳芳分开,他都没能亲口跟她说一句,他真的很爱她。
萧逸辰动了动唇角,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他知道,真正的背后黑手,还没出来,萧紫尘,还没那么轻易的就能够坐拥江山美人,这场看似已经结束的战局,其实,不过才打了一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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