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女儿没有这个福气。”
她定一定神,将圣旨搁在桌子上。刚刚看到‘寿王’这个字眼的确让她心中一喜,但想到卧龙岭上的对话,便知道是皇上一厢情愿。他那么爱他的王妃,一支玉簪都舍不得让人,又怎肯把正妃的位置留给别人?
韦昭训走过来,指着圣旨道:“这就是你的福气!好好看看,皇帝御笔亲书的。”
“爹爹,人家寿王已经有王妃了。我算哪根葱?”她沉下脸,背过身去。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韦昭训把住她的肩头,宽慰她,“你不在京城,有些事情不了解。早在两年前,寿王妃就已经出家入道,她和寿王也就不是夫妻了。”
两年前……入道……
……“对不起。我必须回去。我和她已经分开两年了。这辈子,我不能没有她,也不能负她。”……
韦南琴低头思忖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分开呢……为什么分开后,他依旧这么决绝?……这次回来,他是来见她的,他不会娶她……
“爹,女儿有事要出去一下。”说完就往门口走。
“你站住!”韦昭训急忙拦住她,害怕她又一去不回。“这几天哪儿也别去,待在家里,爹要给你置办嫁妆呢!”
“我有一个朋友还住在客栈里,我得去见他。不然他会担心我的。”韦南琴绕过父亲,急急地往外走,韦昭训追出来,边走边问。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那就不许去。你现在是要做王妃的人啦,理当避嫌!”
“但我现在仍是我!”
她重重的撂下这句话,然后飞奔过韦宅的门槛。韦昭训扬手唤来下人:“你们出去找小姐回来,她要是不肯回来,就牢牢地盯住她。要是让她再丢了,我为你们是问!”冷厉的神色浮现在眼底,他暗自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
几日春雨,几日艳阳。
冬日的朱雀大街依旧热闹非凡,两旁的建筑物间或有着泥金照壁的遗韵。韦南琴没在人流里,轻快的脚步不自觉变得犹豫起来。
“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快,跟上!”
韦宅的仆役在后面躲躲闪闪地监视她的行迹。
本来,依她的武功,不出五十米就能觉察身后的异样,只是今早心事重重的,她无心思量。这时,抱着长剑的铁恨从巷子口闪了出来,挡在那几个家伙身前,挑了挑眉,厉声道:“凭你们几个,也想跟踪她?”
“臭小子,大爷劝你别多管闲事!”
“她的事,我还真管定了。”
“不知好歹,给我打!”
紧接着腾起一阵烟雾,双方打作一团。听到背后的响动,韦南琴顿住步子,望过去,见是铁恨,连忙上前出手相助。
“我来了!”
回敬她的是铁恨的白眼:“你早该来了!竟没发现有人跟踪你?”
“我……”她吞吞吐吐道不出心底的滋味,撤拳冲对方飞出一脚。
当即换得铁恨的称赞:“你这侧飞腿倒踢得漂亮!”
“他挨得也漂亮!”韦南琴抓起铁恨的手,“不要恋战,咱们走吧。”
铁恨横扫了一眼趴在地上依依呀呀的人,对她笑道:“打成这样才知不要恋战?你今天不是一般的后知后觉呀……”
她无奈地一笑……
客栈。
浅浅的人声忽远忽近。
二人坐在角落里喝酒。说起皇上的赐婚,铁恨哭笑不得:“被你阿琴看上的人,果然是逃不掉的。就连皇上也逼着他,赐了这道谕旨。”
‘逼?!’
韦南琴苦涩地默念一遍这个从脑际一闪而过的词语,若是想逼,早在卧龙岭就逼了,哪还轮到皇上降旨?只是,这样她真就能获得多年来渴望的感情么?他那样温柔坚定的眼神,在七年前不曾有过,想必是直到她的出现才开始改变的吧……
她仰头,喝了一大碗酒。
“阿琴,你怎知你俩没缘分……”铁恨低沉的声音仿佛宁静的磁场,吸纳了她些许忧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是没缘分,皇上不会下这样的旨意。他是天子啊。”
“天子不过是利用王权主宰人的命运,至于感情,我想王权也拿它没有办法。”
“但圣旨一出,那小子和他原来的妻子定是没有结果了,你何必诸多犹豫呢?不妨大大方方从新开始。”
韦南琴抿抿嘴角:“其实……我顾虑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铁恨的双眸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充满困惑。他看到她抬起游离的眼神,低声道:“我是怕他伤心。”
话罢,她又饮了一口酒,“离开两年,他从陇西回来,千里迢迢,就为了见心爱的人一面,但是却遭遇这样的分离,该是如何的肝肠寸断。我虽然喜欢他,但我更想他幸福。”
听到这里,铁恨心中的弦收紧。
他曾经也深爱过一个女子,但两人不能在一起。个中原因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小姐出身望族,而他不过是一介江湖游侠。原想过要带她走的,又怎忍心让她离开父母,跟随他四处漂泊呢。后来,他孤身离开,一度疯癫痴傻,看开以后,依旧流浪异乡,将自己放逐在岁月里。
这世界上,也许有很多人适合自己,但只有一个人始终是心底念念不能忘怀的。
他亦倒满酒,仰头饮尽一杯。
“阿琴,我想让你幸福。”
铁恨说道,表情无比郑重:“我不希望你再走我的老路,我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总有一天,你能获得他的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