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会失望吧。”她叹息一声,把住酒壶。低垂的眸光隐隐闪动,若是真有那天,该等到什么时候?是七年吗?七年她都不曾忘记他。何况他呢?与玉环相处后的李瑁有着更强烈的爱!
铁恨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她:“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我都会在,等你差遣。”
温柔的声音,脱离了一贯的匪气。韦南琴不再言语,将壶里的酒一碗一碗喝干。这个家伙与她萍水相逢,初见时打得不可开交,却偏偏极为投缘,都是为了一时意气离家出走。如今想想,更像两个离开家的人互相投奔,彼此就是对方的故乡。三年来的相依相偎,令他们亲如兄妹。
“如果你不想走,我倒可以为你在我家谋份差事,就怕委屈了你。”韦南琴脸上的神色才刚刚开朗,就听铁恨说道:“我更愿意待在寿王府中,跑跑腿,打打杂!”
“你真没出息!”她一个白眼杀过去。
铁恨揶揄道:“哈哈!我若想有出息,也不会跟着你。”
“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为你做事,我又岂会后悔?”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讨不到好果子吃,可不许赖我。”
“那是自然。铁恨选定了,就无怨无悔。”
“其实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人……”
“三个?”他寻思着问,“你是说李瑁?”
韦南琴已经站起身,望向门外:“说曹操,曹操到。”
大街上,刚从骊山回来的李瑁牵着一匹马在人流中走着,脚步拖沓,无精打采,比失魂落魄还要萎靡不振。熬红的双眼,消瘦的轮廓,仿佛又经历过一次洗劫,彻彻底底的将他掏空了。
“李瑁!”
韦南琴追出去,跟上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恍惚地转过身,“是你,玄儿。”良久又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是,我也没想到。”她的没想到似乎另有所指,几天来两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抑制住翻覆的情绪,关怀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李瑁轻轻地吸一口气,振奋精神:“可能是这几天都在赶路,没休息好吧。”
“你不是早回了长安吗?又去了哪儿?”
他淡淡道:“骊山。去见一个人。”
“是她吗?”不用明说,也知道问的是谁。
李瑁点点头:“是。”
韦南琴心下一酸:“那你一定把簪子亲手戴到她发上了吧。”
“没有。”唇角漾起笑,笑容里充斥着苦涩,“总之,一言难尽。我们之间好像改变了一点东西。”那是曾经心照不宣的默契,现在,他即便站在她面前,盯着她,也不知她心中所想。反而觉得,越来越陌生,越推越远。
“既然重逢了,进去喝一杯,如何?”韦南琴指了指店里的铁恨,“他也在,我们一块儿来的长安。”
李瑁没有推辞,心中正想找个朋友喝上几杯,也好一醉解千愁。“那么,相请不如偶遇。”温润的声音里没有暖意,如萧条的冬日。他牵着马,同韦南琴朝门口走去,恰巧这时,韦宅的仆役寻了过来,跟在后面的韦昭训与他打了个照面。
“寿王爷有礼。”不想惹人注意,韦昭训只是略微躬身唤了唤。
“韦大人。”李瑁勉强笑了笑,不想在这里碰见自己的‘岳父’。
韦昭训看了一眼韦南琴,突然会意地说:“原来南琴是跟王爷在一起。是为父多事了。”
闻言,李瑁星云般的眸子里凝起点点困惑,又听韦昭训道:“南琴,见了爹也不唤一声。”
“爹。”韦南琴尴尬的开口,瞬间对上李瑁惊异的视线,“你……就是韦南琴?”
“怎么王爷不知道么?”韦昭训奇怪的蹙起眉,“这就是小女。今上已经下旨,要撮合你二人的婚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铁恨快步走了出来,“卧龙岭一别成伤,怕是老天爷怜惜你二人的缘分,才有今天的好事。”
李瑁始终怔愣地望着韦南琴,仿佛众人已经走出了他所能感觉的范围。他要问什么,他要说什么,好像有一肚子的困惑和气恼……
韦南琴出言支走父亲:“爹,现在知道女儿见的是谁了吧,我等一会儿回去,行吗?”
“行,怎么不行?”韦昭训一脸的痛快,那架势仿佛要说:你不回来都行,最好直接住到寿王府去!他拉过女儿,耳语道:“你可要帮爹把这女婿绑牢了,以后,爹全指望你了。”说完拍拍她的肩,对李瑁说:“王爷,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
下午的气候暖和起来,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铁恨拦住正要说话的李瑁:“这里人多,我们进去再说吧。”
小二牵过马,三人先后在酒桌前坐下。韦南琴又拿来一个碗,替李瑁倒酒,手中的酒壶却被他一把扣下:“想不到你就是韦南琴。”语声里有刻意的冷漠,“那天我是瞎了眼才会遇见你。还骗我说你是什么‘玄儿’。”
“我骗你,我哪有骗你!那天除了没告诉你我的真名以外,我还有哪里骗你了?”她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他能读懂她眼里的真诚。
“还说没有,你说你打小就在卧龙帮里混了。”李瑁叹息般地摇摇头,“我以为真是这样,怜惜你,把你当朋友。你却反过来戏弄我。一开始故意放我走,来骗我的交情,现在又……”
“又怎么样,逼婚吗?”她眼中泛出一丝悲凉,“你方才与我说话的态度,不是这样的。”
“她何尝不是回来以后才知道此事?”一旁的铁恨忍不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