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大家一扫往日在办公室里的冷漠,今晚表现出异常的兴奋来,个个举止癫狂,时而互相拥抱敬酒,时而兴高采烈的欢呼,笑逐颜开,人声鼎沸。
闹腾了半宿,终于都被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大家这才兴至而归,纷纷散去。
JACK 显然是喝高了,他脚踩棉花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我们换个地方HAPPY?”他打了个酒嗝,接着笑眯眯地说:“平安夜嘛,一定要守夜的!”
我心下不爽,懒洋洋的说了句“累了”,转过身去,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呼叫林旭冬。
JACK摇晃着满脑肥油,又凑了过来:“想回去了?那我送你。”
“不用。”我冷冷地回了他。
电话接通,我听到林旭冬的声音很轻:“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喂——”我还没说话,那头就已经挂了。
搞什么呀,我忿忿地想。林旭冬今晚耍的迷踪拳着实弄得我莫名其妙。
收起电话,我走到酒店大堂门口,向外张望,胸中升起疑云。
JACK 已将大奔开到门口,摇下窗户向我招手:“上车。我送你!”
我竖起大衣的领子,缩着脖子冲他摆了摆手。
JACK 探出头来还想说点什么,寒风乍起,卷了满地的沙土飞旋而过,吹得 JACK 紧闭双目,面容痛苦,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灌了一嘴沙子。
他抹了抹嘴走下车来,酿酿跄跄地饶了半圈,把另外一侧的车门拉开,让我上车。
“林旭冬马上就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JACK 摇头晃脑地过来拉住我,醉眼朦胧地说:“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呢?别等了,跟我走,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去。”
“你喝了这么多,还开车?!”我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没问题,这点酒算什么!”JACK 不由分说,摇摇晃晃地拉着我往车里走。
“干什么呀!”我急了,一使劲甩开了他的手。不知是不是我用力过猛,只见他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站都站不稳了还开车呢?!算了,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你回去吧。”
正在拉拉扯扯的当口,林旭冬回来了,带着一股寒风站立门口。我看到他的脸,也像是经历了一场霜冻一样,寒冷。
“怎么了?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呀!”虽然我有一肚子的抱怨,但是眼前首先得解决这个醉鬼,“快扶着他,我打个电话。”
司机来的时候,JACK 已经在大堂的沙发上睡着了。呼噜声惊天动地,且毫无规律,可怜我那颗脆弱的心脏一直悬着,迟迟落不下来。但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稀奇古怪的目光,我依然镇定自若,面不改色。
林旭冬的脸皮显然还没修炼到家,他在我身边站立,面对旁人的嬉笑和指指点点,他很不自然地陪着笑脸,面红耳赤。
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才把二百多斤的JACK 架上车。看着大奔像龙卷风一样飞奔离去之后,我和林旭冬疲惫地走出酒店。
“怎么了?刚才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有什么事吗?害我等了半天知不知道!”我终于腾出工夫旧话重提。
林旭冬一声不响,面色恢复正常,神情却略有异样。
是不是看见我和 JACK 在一起吃醋了?我心里琢磨着,暗自得意。
华诗诗教的这一招果然奏效,她说女人的价值体现在男人们暗中较量之后。我想,只要和林旭冬较量的那个人不是郝楠,换成谁都不会打击到林旭冬的自信心,反而会得到某种升华。
坐上出租车,我摇晃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生气了?怎么了?说话呀!”
“我干吗生气呀,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我见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便作出大义灭亲状:“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执拗不过,嗫嚅道:“刚才是轩轩他妈打的电话。”
“她有什么事呀,看你走得慌慌张张的?” 我一听到这个女人,神经就会条件反射似的立刻绷得紧紧的。
“她说孩子不舒服,我就……”
“什么病?不要紧吧?去医院了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应该多陪一会儿轩轩,这么快回来干吗?要不我陪你去看看他。”
“没事。他妈妈……小题大做。”他支支吾吾的,又极力想把话说得轻描淡写。
“小题大做?”我将信将疑,“是吗,不是无中生有吧?”
他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反驳,这倒让我紧张起来。“喂,说话呀!干吗了?”
“没什么。”
我捏住他的鼻子:“说!快快招来,不然家法伺候了!” 其实所谓“家法伺候”无非是胳肢胳肢他。我知道他的痒穴在哪儿,这招我常常用在得理不饶人之时,百试不爽。
的哥师傅在后视镜中注视着我们,使劲儿憋着笑,满脸涨得通红。
还没等我使出杀手锏,林旭冬就在无法呼吸的痛苦中妥协了:“真没什么。就是吃了顿饭。”
“吃饭?!” 我松开手。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我以为孩子病了,还挺着急的。赶过去一看,轩轩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没有。他妈妈准备了一桌菜,说是……轩轩想跟我一起过节。”
“哼!轩轩也懂得过圣诞节?这借口也太烂了!”
“我……”
“你陪他们过节,把我扔下你就心安理得吗?”
“我起初对他妈妈也很生气,但是看孩子那么高兴,不忍心刚到就走,所以……”
“够了!”
我把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胸中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憋闷不已。
已是凌晨,这个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片欢腾雀跃。
可是,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我坐在车里闷闷地想。
林旭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与我无关。还有郝楠和诗诗……哎,我长长得叹了一口气,不禁心酸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