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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的操心真的是多余,华诗诗自有春风得意的理由。
如今负面新闻不断的她却顺应了娱乐圈“越黑越红”的规律,成就了一代人气天后,无论走到哪里华诗曼都是焦点,演绎事业如日中天。于是她趁热打铁,准备向歌坛进军。
明星们多栖发展,多半是玩票性质的凑凑热闹,通常不会给人太大的惊喜,又因为有高科技的支持,效果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就唱歌而言,识不识五线谱不重要,只要唱得听不出走调,能达到卡拉OK 及格水平对于一个稍有姿色的演员来说就算具备了灌唱片的基本条件,剩下的事就由唱片公司用电子设备来修补杂音完美效果,再通过经济公司砸巨资进行包装宣传打点,或许也会一鸣惊人。华诗诗本身嗓音有些特色,模仿力很强,在学校就有“小陈慧娴”的外号,我对她的初试啼声颇为期待。
在期待华诗诗首张唱片的同时,我的生命出现了一种奇异的静态。
我打破了朝九晚五的作息,每天都以加班的名义,盯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静静地发呆,呆呆得坐掉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同时我变得越来越浮躁,自从林旭冬离开之后,我就这样浮躁,一直浮躁,而且敏感、自责、又自卑,像一只陷在死胡同里自怨自艾的困兽。
张小娴女士总在孜孜不倦地教育新时代的女性怎样去做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说爱情走了不要紧,面包却是万万不能丢的,那是女人最后的尊严和骄傲,只有它能证明你存在的价值,让你发奋图强……我积极响应她的号召,牢牢地守住我这块面包,几乎整日整夜地泡在办公室十来平米的狭小空间里,但是我几乎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做不好。
原来守着面包喝西北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张小娴那样悠然自得,活得孤芳自赏。我学不来,我做的一点都不好。
可是JACK依然对我十分信任,总能找出各种理由奖励我,提拔我。
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成功白领的典范,可我却觉得自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却找不到出路。
于是我想到了离开。
或许早就应该离开了,离开一个厌倦的工作,离开一座伤心的城市,离开这个无解的人生方程式。离开说起来容易,真要到了离开的时候,千头万绪,叫人动弹不得。
转眼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个星期。
我期盼的唱片还未出世,华诗诗就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她忘了树大招风的古训,人红是非多,最是风光无限时,总被风吹雨打去。
媒体为了满足大众的好奇心不断在华诗诗身上挖掘新闻,结果拔起萝卜带出泥,居然把华诗诗是个私生女这件事给曝光了,连同包养过她的朱老板也一同见报。
这件事一直是诗诗心中的隐痛,更让人痛心的是得知出卖华诗诗的人正是从前抛弃她们母女的那个酗酒成性的养父。
他看到诗诗如今享受着富贵荣华,便打起小算盘,想要分“女儿”一杯羹。刚开始他卖了两张诗诗小时候的照片,让他初尝甜头,然后就搜肠刮肚地想一些有关华诗诗的不为人知的秘事,并翻箱倒柜地找出华诗诗和她母亲的照片拿去卖,最后将她的身世也一并卖给了小报记者,他因此得到一笔丰厚的回报。但没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贪婪,把华诗诗逼上了绝路。
我现在自顾不暇,无力再雪中送炭,抚慰她那颗比我坚强的心灵了。我倦倦地看着铺天盖地乱七八糟的报道,想起诗诗说过,要直面人生,无论是风光的人生还是惨淡的人生,都要面对的。
她是对的。可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总在发呆,脑子里就会蹦出两个我在打架。爱情?面包?离开?留下?
深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可脑子仍然充满糨糊,乱糟糟的画面浮于脑际:郝楠和他的妻子,还有林旭冬和杜芷藜,两家人纠缠厮打在一处,不知所谓。
在这场持久的混战中,七情六欲已轮番上演,当我感觉疲惫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冲锋陷阵的时候,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如果说这是一场爱情的角逐,总是要有一个人退出的吧。我便是那个局外人,莫名其妙地卷入战争,现在是该落幕的时候了。
纵使人生充满着美味陷阱,我也酸甜苦辣悉数尝尽。演出结束了,我择路而逃。我的退出将成全林旭冬和杜芷藜破镜重圆,一家三口尽享天伦,又不至于沦为千夫所指的第三者,破坏郝楠的家庭,何乐而不为呢。
杜芷藜和华诗诗她们都能成人之美,我怎么就不能行一次慷慨之举呢?
我仿佛是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等待中煎熬着自己?
既然决定不再去淌郝楠那边的混水了,何不直接告诉他,让他安心做个好丈夫,解开心结做个好儿子,幸福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啊……
我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正要拨出的时候,电话进来了。蓝色的屏幕上显示出郝楠的名字。
这就叫心有灵犀吗?我的心猛的一紧,若真是心有灵犀,他会和我说同样的话吗,若是那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会伤心吗?
从乱糟糟的脑子里地蹦出N 个问号,我眼睛一闭,摁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