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高速上的积雪已经情理了,绝望的情绪却在蔓延,他拼命般地一路飙行,在抵达机场停车场时,溃不成军地扑在方向盘上哭了……
漠然地坐在候机厅里,手机振动起来,麻木地按下接听键,是大卫。“睡得好吗?我的男孩。”
一阵揪痛,罗烈沉默了,大卫继续说:“你妈妈的朋友们,情况还不错,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个女士已经苏醒,她的丈夫的情况也还不错。”
“保护好我妈,让她离开医院。”罗烈几乎是用喊的声音说了出来。
大卫一愣:“发生什么事了吗?”
“嘉文很愤怒……”罗烈只说得出这句。
“鲍嘉文?你时常提起的女孩?她来了?好,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你的情绪很不稳定,想想我平日给你的建议,及时疏导一下自己的情绪。”
是的,他的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或是说早已失控了。他始终还是无法调和,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之间的问题。而且,一向敏感的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了鲍嘉文的反常举动。他不断的自责又羞愧,心就像是被钝器慢慢地割伤,剧烈地痛。
鲍嘉文也许早就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心了吧,十五年前如此,现在亦然。如果是那样,罗烈不敢想了。绝对不能让事情发生,灰暗的过往不能重复。密集一年的心理治疗,而后的隔三差五地治疗,再到大学时,即使课业繁重,依旧选修了心理学。那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如果可以,即使是把她打昏,也得让她接受心理疏导。
罗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通过关系查了出境名单,鲍嘉文果然已经坐上了前往迪拜的航班,而且预订了EK005航班的机票,那么从迪拜再到伦敦,时间将是在伦敦的晚上八点多抵达希斯罗机场。
而他的航班是十二点多起飞的,到达伦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就是说会比她早到。罗烈长出了口气,可是又心疼起她来。鲍嘉文啊鲍嘉文,是被愤怒左右了思考还是急于和他划清界限呢?竟然会选择长达二十二个小时的行程。
而此刻的鲍嘉文呢?她并没有搭乘前往迪拜的航班,而是选择了和罗烈一样的航班,这是最早到达的航班,她不会错过。
但是她们同在商务舱,那么小的范围,要怎么保证不被罗烈发现才是最紧要的。这个时候,她强迫着自己要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
凌晨三点,她看着熟睡中的罗烈,心中绞痛。刚才的激情过后,他笑得温柔,用水冲去她身上的痕迹。可是他一定想不到,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了吧?书上说睡相像个孩子的男人,有颗纯洁的心,他一定是,否则怎么可能原谅她呢。
不由得又想起《伤城》,那里的正熙只能死,那她呢?就算不死,他们也没有结局了。
指尖划过他的脸庞,用手丈量出了情深缘浅……
鲍嘉文独自走出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个旅行袋,叫了出租车。等待的时间里,她站在门口,凝望着雪人全家福,心酸地落泪。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拥有这样的画面,带着愤怒和绝望,她将自己亲手堆砌的五尊雪人毁坏成一地狼藉,心如刀割般疼痛,却又迅速地降了温。如果鲍伟军真的……,那么她绝对不会放过薛南燕,亦如十五年前的决绝。
出租车来了,鲍嘉文头也没回,义无反顾地坐上了车。一路之上都在思索如何去伦敦,如何与薛南燕见面,但这些如何里,绝对不能与罗烈碰面。
昨晚,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希望罗烈能理解她如此艰难做出的决定。真的需要一场告别了,正式的,永远地告别那段纠缠已久的孽缘。元元说的对,她早就该放下了,但她一直不敢忘怀,就是因为对罗烈深深的愧疚。如今,他并无记恨,人也好好的,她终于可以尝试去放下了。
想到这里,眼前却出现了可爱和罗烈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咸涩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拉夜活的司机师傅本想借由聊天缓解困意,然后,后视镜中的乘客,离开那栋豪华的别墅,泪流满面的坐在后座上。想来,不是正主就是小三,总之都是被抛弃了的女人。
点开了收音机,传来了《当爱已成往事》,鲍嘉文凄惨地笑了。
司机的想法她是不得而知,可是这首歌却让她悲从中来。别人可以选择爱不在了就离开,可是她的爱一直没有远离,亦回来了,可她却必须选择离开,莫大的讽刺。
到了机场,空旷又苍凉的出境大厅,让她感到寒意。
路上已经查过了航班信息,鲍嘉文需要制造出假象,不能让罗烈插进来。
又在角落里等待,虽然她平日里没有什么耐心,但是等待是她唯一能做的。
几乎是罗烈刚走进航站楼,她就看到他了,他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痛苦万分的表情,她所做的,他读懂了,伤心了。
而他在接电话时那声歇斯底里,却惊醒了哀怨的她,他更在意的是薛南燕,他怕她伤害薛南燕,让别人保护她。他怎么不去想想薛南燕对她造成的伤害呢?
冷了心,鲍嘉文重新办理了购票、换登机牌的手续,自始至终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等待登机的时刻。
元元打了个电话来,“阿姨已经醒过来了,嘉文,你不要太焦急了。鲍伟军的状况也还算稳定。”
已经平静多了的鲍嘉文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元元沉默了下,“嘉文,我觉得你过来,听阿姨给你讲,你会感动的。”
感动?元元用了很奇特的字眼。在这个时候感动?鲍嘉文挂了电话,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动?
广播里传来了可以登机的通知,鲍嘉文在镜子前,将假发整理好。镜子中的她,时尚的短卷发,显得年龄一下小了不少,黑黑大大的眼睛,由于缺觉显得更大了。戴上了墨镜,苍白的面容带着坚决,她只剩下十一个小时可以思考见面时该如何应对了。
并不是去英国旅游的旺季,快到圣诞节了,机上大多是回家的英国人。鲍嘉文蜷缩在紧邻舷窗的座位里,望着雪后的朗朗晴天。
很快飞机就进入了滑行,继而一跃而起,天空蓝得不可思议。阳光晒在白雪上,亮晃晃的,让陷在思绪中的鲍嘉文一下曝晒在了阳光下,她惊觉,只有她一身的黑衣,带着死亡的气息。
坐在她身旁的人,被她的惊颤吓了一跳,连忙问:“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