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和记忆的女儿名为艺术,她建造的住所远离那片绝望的战场,在那片战场上,人们在分叉的树枝上晾挂他们的衣服,于是衣服便成了战斗的旗帜。啊,心爱的希望和记忆的女儿,请在我身边停留一会儿吧!
时光点点流逝,如蜡烛燃烧殆尽。
那山峰,那树林,自有他们的时辰,自有他们的时辰;然而,在天然古老的喧嚣中,伴随熊熊火焰升起的情感,你将不会消失。
仙军出动
军队从诺克纳里尔骑来,越过克鲁施纳贝尔的坟墓;考尔特甩动他燃烧的头发,尼艾姆叫喊着:“离开,快离开;掏空你心中世俗的梦幻。
风儿苏醒,叶儿回旋,我们的脸颊苍白,我们的头发未曾绑起,我们的心胸剧烈起伏,我们的眼睛闪烁微光,
我们的双臂挥动摇摆,我们的双唇分离张开,如果任何目光凝视我们这帮冲锋的军队,我们便会进入他和他的手头之事之间,我们便会进入他和他的心灵之光之间。”
军队正奔向夜晚和白昼之中;在哪儿会有这样的心灵之光和手头之事呢?
考尔特甩动他燃烧的头发,尼艾姆叫喊着:“离开,快离开。”
关于这本书
我就像每个艺术家一样,渴望从这个糟糕愚蠢的世界上的那些美丽、愉快、重要的事物中创造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并且通过幻象向任何听从我恳求的同胞展现爱尔兰的面貌。因此,我精确公正地写下了许多我看过的、听过的事情,除了评论的部分,其他没有什么是出自于我的想象。然而,我却不必苦恼于将我自己的信念同农夫的区分开,而是宁可让我的男人和女人们,精灵和仙人们,不被冒犯地顺其发展,或者用我的理由来为他们作辩护。
一个人听到的和看到的即为生命的丝线,如果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记忆这个混乱的纺锤中剥离出来,那么任何人都能将它们织入最合他们心意的信念之衫中。我与其他人一样编织着我的衣服,然而我将尝试着保存它的温暖,如果它适合我的话,我将心满意足。
希望和记忆的女儿名为艺术,她建造的住所远离那片绝望的战场,在那片战场上,人们在分叉的树枝上晾挂他们的衣服,于是衣服便成了战斗的旗帜。啊,心爱的希望和记忆的女儿,请在我身边停留一会儿吧!
我按照之前章节的风格添加了许多篇章,并且还会再增加其他的。然而随着一个人的成长,他便失去了某些梦想之轻。他开始用双手抬起生活的重担,他更关心果实而不是花朵,这可能并不是什么大的损失。就像之前的章节一样,在这些新的篇章中,除了我自己的评论,没有什么是凭空捏造的。有一两句欺骗性的句子,可能是为了保护一些可怜的讲故事的人与魔鬼、他的信使还有类似东西之间的交流不为他们的邻居所知。再过一小段时间我将会出版一本关于仙人国度的大书,并且将会尝试使那本大书足够系统与博学,从而为这一把失去的梦想之轻请求原谅。
威廉·巴特勒·叶芝。
故事的叙述者
书中的许多故事是由一个叫帕蒂·弗林的人告诉我的,他是一个瘦小的有着明亮眼睛的老人,居住在巴利索戴尔村中一个只有一间房还漏雨的小棚屋里。他经常说“在整个斯莱戈郡中,巴利索戴尔村是最为高贵的地方”——他的意思是像仙境一般。其他人承认这是事实,只不过还是仅仅次于德拉姆克里夫村和德拉姆亥尔村。我初次见到他时,他正在烹煮蘑菇。第二次见到他时,他正酣睡于树篱下,睡梦中微笑着。的确,他总是很快乐,虽然我觉得我能够看到他的眼睛里(就像野兔从洞穴中向外张望时的眼睛一样敏锐)有一丝忧郁,隐藏在那快乐之下。那是一种可见的发自纯洁本能的忧郁,存在于所有事物中。
然而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东西压抑着他。他孤独地走过了三十年,他性格古怪,还双耳失聪,当他四处走动时,会被孩子们不断纠缠。可能正是因为这一原因,他不断地提及欢笑和希望。例如,他喜欢讲述圣克伦巴使他的母亲高兴起来的故事。“你今天怎么样,妈妈?”圣人问。“很糟糕。”母亲回答。“希望你明天会更糟糕。”圣人说。第二天圣克伦巴又来了,他们之间几乎是同样的对话。然而第三天母亲说:“好一点了,感谢上帝。”然后圣人回答:“希望你明天会更好。”他也乐于讲述在不停燃烧的火焰中,当士师奖赏好人谴责损失时,是如何在那最后一天同样保持了微笑。他拥有许多独特的视角,这些视角使他保持欢乐或陷入悲伤。我问他有没有见过仙人,他这样回答:“难道他们没有惹怒我吗?”我又问他有没有见过女鬼班西。“我见过,”他说,“在那下面,就在水边,她用手拍打着河水。”
我从一本笔记上复制了帕蒂·弗林的这些叙述,只稍微做了些语句上的改动,那是一本在见他后没多久便几乎塞满了他的故事和言论的笔记。现在我看着这本笔记,充满了悔意,因为末尾的空白页将永远也填不满了。帕蒂·弗林去世了。我的一个朋友送给了他一大瓶威士忌,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清醒的,然而看到如此多的液体,他便充满了激情。他靠着那瓶威士忌酒过了几天,然后就死了。他的身体因为艰苦的岁月而疲劳不堪,无法承受他年轻时的这种喝法。他是讲故事的好手,他不像普通的传奇作家,他知道怎么借助天堂、地域、炼狱、仙境和尘世,从而使他的故事充满人性。他不是生活在一个缩小的世界上,然而他知道的大千世界不会少于荷马。也许盖尔人应当像他一样寻回古时简单而丰富的想象力。什么是文学?难道不是通过象征和事件来表达情感吗?难道情感的表达不需要通过天堂、地狱、炼狱和仙境吗?——这些都不比这个损毁的尘世少。不仅如此,将天堂、地狱、炼狱和仙境混合在一起,或者甚至将兽头安在人体上,或者将人类的灵魂加在岩石的心脏上,难道这些都不能表达情感吗?让我们继续朝前走吧,故事的讲述者,抓住心灵所渴望的任何猎物,不要害怕。所有事物都存在,所有皆真实,尘世仅仅是我们脚下的一点小小尘埃。
相信与不信
在西方的村庄里,甚至也有一些怀疑家。去年圣诞节时,一个女人告诉我她既不相信有地狱也不相信有魔鬼。她觉得地狱不过是牧师的创造,以使人们保持纯良。她认为魔鬼将不会被允许任意“治罪地球”。“但是存在仙人,”她补充说,“还有小小的矮妖精、水马和跌落的天使。”我还遇见了一个臂上有莫霍克印第安纹身的男人,他也持有恰好相似的相信与不信的观点。然而不管任何人怀疑的是什么东西,人们永远都不会怀疑仙人的存在,因为,就如同那个臂上有莫霍克印第安纹身的男人所说:“他们的存在合情合理。”甚至连官员的头脑也躲不开这一信念。
三年之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小女孩突然失踪了。她那时在格兰戈村当仆人,那个村庄就在本布尔宾向海延伸的山坡底下。一种巨大的兴奋感马上传遍了村庄,因为有谣言说是仙人们带走了她。有人说某个村民为了抓住小女孩同仙人们斗争了很长时间,然而最后仙人们获胜了,那个村民只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一把扫帚。当地的治安官介入了,马上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同时建议村民们在她消失的田地里燃烧所有的豚草,因为豚草对于仙人来说是神圣的。他们花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来焚烧豚草,同时治安官不停地重复着咒语。第二天早上小女孩找到了,这个故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旷野。她说仙人们骑着仙马,将她带到了很远的地方。最后,她看到了一条大河,那个曾经试图与仙人抢夺她的男人就漂流在上面,藏在一个鸟蛤壳中,那儿便是充满了仙人魔力的混乱而喧嚣的国度。在路上,同行的仙人曾经提到过村庄中许多即将去世的人的名字。
也许治安官是对的。少一些怀疑,去相信一些大部分是非理性的只有小部分是真理的东西,会比出于怀疑的目的去怀疑真理和非理性的东西要来得更妙,因为当我们这么做时,不会突然出现一根蜡烛来指引我们的步伐,在沼泽地中也没有可怜的飞蛾在我们面前飞舞,我们必须摸索着进入那巨大的荒野中,在那里居住着奇形怪状的精灵。总之,如果我们在壁炉中和灵魂中保留一点点火种,张开双手迎接无论好坏的东西来到我们这儿感受温暖,也不管他们是人还是幽灵,并且甚至对着精灵们,也从不发表太过激烈的言论,像是“你们滚吧”,那么我们还会面对如此大的灾难吗?当所有都说了也都做了,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自己的非理性可能要优于其他人的真理呢?因为它已经在我们的壁炉中和我们的心灵里得到了温暖,正准备好了让真理的野蜂在里面筑巢,酿造它们甜美的蜂蜜。请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吧,野蜂,野蜂!
凡人的帮助
人们曾在古老的诗篇中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人被掳走了去帮助战斗中的神仙们,库赫兰曾经通过帮助女神范德的姐妹和姐妹的丈夫推翻了应许之地上的另一个国家,从而赢得了女神范德的心。我也听说过仙人们甚至不会玩爱尔兰式曲棍球,除非在他们各方都站了一个凡人。而那凡人的身躯,或者用来取代它的什么东西——就像讲故事的人所说的——正在家里睡大觉呢!没有凡人的帮助,他们只是一些影子,甚至连球都不能碰到。一天,我正同一个朋友行走在高威郡的沼泽地上,这时我们看到一个面容严肃的老人正在挖一道沟渠。我的朋友听说这个老人曾经见过某种奇妙的景观。最终我们从他嘴里得到了这个故事。当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一天,他正在同大约三十个男人女人和男孩们一起干活。他们劳作的地方在曲尔姆那边,离诺科纳格不是很远。不一会儿,他们三十个人都看到了在大概半英里的距离处有约莫一百五十个仙人。他说,其中两个仙人穿着和我们同时代的黑衣,那两个人之间离了大约有一百码的距离,然而其他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衣服像“连谱号”,有的是方格图案,还有的穿着红色的背心。
他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仙人们有可能在打爱尔兰式曲棍球,因为“他们看上去似乎是这样的”。有时候他们会消失,然后——他几乎可以发誓——他们会从那两个黑衣人的身体里钻出来。那两个仙人和真人一般大小,然而其他仙人却很小。他就这样看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于是老雇主鞭笞了他们一顿,说:“赶紧,赶紧,否则我们会完不成活儿!”我问那个老雇主有没有看见仙人们。“噢,看见了。”但是雇主不希望他白掏了工钱,因此他让每个人都非常辛苦地干活,再也没有人看到在那些仙人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看到幻象的人
一天晚上,一个年轻人来到我的小屋里拜访我,我们讨论起世界、天堂的起源以及诸如此类的话题。我询问他的生活和所从事的工作。自从上次我们见过面后,他写了许多诗,还画了许多神秘的图案,然而最近他既没写诗也没作画,因为他把全身心都放在了怎样使头脑变得强壮,使自己精力充沛和镇定。他担心艺术家情绪化的生活对他有害,然而他还是很快地背诵了他的诗。他将那些诗存在了记忆中。他的确再也没有写过东西了。那些诗歌中野性的音乐就如同风儿吹过芦苇地。对于我来说,它们是凯尔特人的忧郁中最深处的声音,也是凯尔特人对于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的无限事物的渴望中最深处的声音。突然间,我似乎看到他有点热切地盯着周围看。“你看到了什么吗,X先生?”我问。“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长着翅膀的女人,身体被长头发盖住了,正站在门边。”他这样回答,也许是一些类似的话。“那是一些活着的人在想起我们时所产生的影响吗——他们的思维以那种象征符号出现在我们面前?”我问,因为我很了解幻视者的行为和他们讲话的方式。“不是,”他回答说:“因为如果是一个活人的思维,我会在我这活着的身躯里感受到他那生命力的影响,我的心将会猛烈跳动,我的呼吸将会停止。然而那是灵魂,它属于死去的人或者从未出现过的人。”
我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他说他在一家大商店里做职员,然而他的快乐却时刻在山间漫步,与有点疯癫而不切实际的乡下人交谈,或者劝说古怪而受良心责备的人们将他们隐藏的烦恼交与他照顾关心。还有一个晚上,那时我在他的小屋,有好几个人出现在他的房子里,与他交谈他们的信仰与疑惑。他们沐浴着阳光,就好像那是来自于他心灵的微妙光线。有时在他们交谈时,某种幻象便会进入他的语句。有谣言说他曾经同许多人说到过那些人过往的岁月以及遥远的朋友的真实情况,于是他们便在对于这位奇怪老师的畏惧之情中沉默了。这位老师看上去比男孩大不了多少,然而却比他们之中最年长的更为敏感。
在他背诵给我听的诗句里充满了他的性情和幻想。有时候那些诗句会讲述他经历过的另外不同的生命轨迹,他坚信他曾经在其他世纪中生活过。有时候那些诗句会描述他曾经与之交谈过的人们,并展现那些人的心灵。我告诉他我将会书写一篇关于他的人和事的文章。他同意了,前提是不要提及他的名字,因为他总是希望成为一个“未知、模糊、客观”的人。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他的诗,随诗而来的还有这样的说明:“这是你说过的你喜欢的一些诗句的副本。我想我将不会再作诗或绘画了。我正准备进入其他某种生活的循环往复中。我将会固定好我的根和树枝,现在不是我突然长出树叶和花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