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烤焦的肉香诱逗在鼻翼间,时而浓郁时而清淡,耳边是噼噼啪啪的脆响。呃…我这是在哪里?我死了吗?难道这里是地府?那烤焦的肉香就是下油锅的味道?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阵痉挛,颤巍巍悬了起来。这死就死吧,还得受这份儿罪。只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痛呢?准心刺骨,仿如浑身骨头都已碎裂散架。
我试着睁开一只眼,仅一瞧,另一只也豁然睁开。这里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而那噼噼啪啪的脆响便是火烧破竹枝丫的声响,那这肉香…
“姐姐你醒啦?”随着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脸灰土,两边脸颊还留着三条黑黑的猫胡子的小女孩儿便立身于眼前。
小女孩儿的头发随意用一条花布条绑在了脑后,娇娇小小,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脸上黑乎乎脏兮兮的,可由那明亮忽闪的大眼不难看出,她也是一俏丽可人儿。
“呃…”我想要坐起身,可还未能动得分毫一阵锥心的痛便瞬息袭遍全身。
“姐姐,你受了很重的伤不可以乱动哦。”见我愈起身,小女孩儿紧张的制止道。
“小妹妹,你怎么会住在这山洞里?”这山洞阴暗潮湿,这样的环境怎么能住人呢?
“因为姐姐啊。”小女孩儿眨忽着大眼,看着我一本正经的道。因为我?莫非是她家屋子小住不下,所以只好委屈的陪我住到了这里?可是,我是病人呢。“因为姐姐突然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弄塌了我们的屋顶,哥哥现在正在整修呢。”见我疑惑,小女孩儿走回了火堆,着手翻烤着木架上那一只不怎么肥大的山鸡,自顾自解说道。
“从天而降?弄塌屋顶?”天!什么房子呢?竟这么脆弱,不堪一击?我这身子骨貌似没那么大威力吧?不过,也幸好有那屋顶垫背,不然我小命早没了。想来我还真TMD没用,不但弄丢了碧血果,还连累翠儿…
“对呀,当时我哥就在上面搭草来着,还好他反应敏捷,闪得够快,不然早让姐姐给砸成人肉饼了呢。”小女孩儿冲我笑笑道,利落的将山鸡又打了个滚儿,那孳孳冒出的油珠还未掉进火堆便已蒸发,那焦香的味道直捣得我一阵饥肠辘辘。
“小妹妹——”
“姐姐,我叫洛香草,你叫我草儿就是了。”其实我就是打算问她名字来着,没想话刚冒边儿就让她接了过去。
“嗯,草儿,我叫林颜琦。”面对草儿的直爽我不禁笑了笑,也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
“嗯好,那颜琦姐,这鸡腿给你吃。”谈笑间,一只热腾腾油滚滚的山鸡已被草儿掰下了一条腿,搁在碗里端到我眼前。
看着那黄橙橙的鸡腿,我淡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没什么胃口。如今翠儿枉死,连殷,轩辕痕恐怕已是不得救了吧?还有纳兰浩麒,他是否安好…
“颜琦姐你不是饿得肚子叫了么?为何不吃呢?”草儿瞧瞧碗里的鸡腿又瞧瞧我,蹙着眉一脸的莫名其妙,大大的眼扑闪扑闪瞬息蒙上一层水雾,紧咬下唇委屈的低下了头。这丫头,八成儿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草儿。”我正欲开口解释,突然一道醇厚的男音响起。
“是我哥回来了。”咻的吸了吸鼻头,草儿说着将碗搁在了石墩儿上,一扫刚才的委屈,欣喜的迎了上去,“哥。”
“瞧你这丫头,弄得和只猫似的,对了,那姑娘有见起色了没——”伴随着那声询问,一伟岸俊秀的男子已立身于眼前,迎上我大胆的打量,他脸微红,那个有字硬是哽了回去。这男子二十出头模样,嘴角含笑,有着和他妹妹一样明亮的大眼,虽是一身补丁布衣装束,却未减丝毫帅气。
“颜琦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身子不能动弹,我只能对他笑了笑答谢。不过,说来还真是悬乎,幸好他闪的够快,不然我这莫名其妙成了人家草儿的杀兄仇人还不自知呢。别说,我这是和山崖什么的八字犯冲还是咋的?为什么有事没事总能和坠崖沾上边儿,还一次坠的比一次‘精彩’?
“颜琦姑娘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洛骋风,这是我妹妹洛——”
“哎呀!哥,你真啰嗦,我都叫她颜琦姐了她还能不知道我么?真是的。”不待洛骋风说完,草儿便及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嘟嘟着嘴,那俏皮的模样,可爱极了。
“你这丫头。”洛骋风宠溺的揉乱了草儿的秀发,替她擦拭脸上的污垢,那含自唇角的温润微笑,让他看起来就像一落难天使。
“呃…请问我要怎么才能上山呢?”
“上山?”
“上山?”
兄妹俩听罢异口同声,均是惊诧不已。
“颜琦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连动都动不了,你还怎么上山啊?”草儿鼓着腮帮,瞪大着眼,粉拳紧握,用力的走到我面前,气呼呼的道。她这是在扮演母夜叉角色呢?呵呵呵…她这样子还真逗。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啊,留下也难以安心…
“对啊,颜琦姑娘,姑娘家住何处?待你伤势好一点在下送你回去便是,现在还是安心养伤要紧。”洛骋风也忙附和道。兄妹俩那明亮的大眼里是毫不做作的真诚。
“哦…那好吧。”我避开了洛骋风那一问,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何处?在这里,我就像一粒随风而起的沙尘,风吹到哪我就飘到哪…他们说的对,我现在连动都动弹不得,我又能做得了什么?也只是充当那废物累赘吧了。
见我点头,兄妹俩紧绷的情绪总算得到了缓解,复才露出了温暖俏皮的笑容。
上次屁屁开花也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可是这次,真的很严重!严重到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在那山洞里也就住了两天,接着便搬回了被我砸塌顶的茅草屋里。两个月足以修复身上的伤,却难以修复心灵上的伤,翠儿的死,是我心里永久的痛…
越是与这洛家兄妹相处得久,我心里的疑惑就越是大,这老大是整天在外面晃,常常是天亮就不见人影,日落才归家。这妹妹吧,明明生的娇俏可人,却天天顶着个大花脸蓬头遮面的,我几次提议帮她改造型变漂亮都被人家不领情的拒绝了。
而且他们会医术,还是非常高明的医术,就拿我来说吧,那么高的崖上掉下来,骨头关节几乎错位,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堪比那植物人没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植物人没感觉我有,本来预估最起码得半年才能回复的,可是,这才两个月我就行动自如了,这样的奇效,简直只有神医才能达到那标准的嘛!然而,奇怪的就是,他们既然有此本事何不到城里开药铺替人治病谋生,却偏偏要常年隐居在这深谷里。
不过,这山谷也有一好处,那就是四季如春,绿草依旧如茵,花儿依旧争放,山谷的东边儿有一条潺流的小溪,那细微的哗哗声就像那美人纤纤指尖流泻的清灵音符结合而成的优美旋律。此谷还有一谷名——冥谷,与那谷中之景简直大相径庭,如果有人来过这谷里,却不知其名字,乍听之,他绝对联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地方。
“颜琦姐,外边儿风大,你身子骨还虚着呢,还是到屋里歇着吧。”这两个月来草儿总是这么细心的照顾着我,就像翠儿活着的时候一样,其实我这刚在门口站了还不到五分钟呢。
无声的叹了叹气,我顺着草儿回到了屋里,我总是喜欢看着她在我身边忙这忙那的转悠,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翠儿一直还陪在我的身边。两个月了,纳兰浩麒没有一丝消息,原以为他若平安没事肯定会来找我的…难道,是他遭逢了不测?还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颜琦姐,你怎么老是看着草儿发呆呢?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我还以为姐姐对我有意思呢。”我犹自愣神间,草儿突然玩笑着拍了我肩膀一下,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怎么了颜琦姐?是想家了么?放宽心,要不了多久的,你这还有两贴药,等药服用完了,我哥就会送你回家的,要不这样吧,我一会儿要到溪边儿洗衣裳,你要是觉着闷的话咱们就一起去吧。”草儿说完,又蹦跳着整理桌上那堆药草去了。
没多会儿,我便拿着棒子,翠儿担着木桶,嘻嘻哈哈上溪去,在这谷里这么久,我这还是第一次上溪边儿呢。
“呕——”眼瞅这溪流就在前面不远,那股愉悦的劲儿才开始萌发呢,却突然一阵恶心感冲上喉咙,我忙蹲在了路边呕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也一阵阵晕乎。难道是坠崖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这…该不会是脑震荡吧?
“颜琦姐你不要紧吧?”见状,草儿忙放下担子跑了回来,一边替我拍背顺气,一边用衣袖替我擦拭嘴角,俏脸上满是担忧。“要不,我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草儿,你去洗衣服,我自己回去就好,我没事的,回去休息下就好了。”我忙制止住了扶着我就要往回走的草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脑震荡嘛,这几步路我还是能够走回去的,我的身子可没那么娇弱呢。“快去吧,我先回去了。”说着我把棒子塞给了她便转回了身。郁闷呢,难得出门散散心的说,天天闷在家里都快长出霉毛来了咧。哎…
咦?远远的,我们刚刚明明关好的门却是敞开着的。难道是我和草儿忘了关门了?莫非,是有小偷?!好啊,你奶奶的还真行哇!偷窃都偷到这深谷里来了,还真是不要命呢!呃…我的棒子呢?嗯…哦,给草儿了,不行,我得先抄好家伙,来个出其不意——偷袭!
在路两边搜了半天才找来根较粗的枯枝,紧紧握在手里,我是一步一个脚印却不留声的好不容易挨近了屋子左侧,我没有笨到直接往正门冲上去,也没有走右侧,因为如果待会儿贼出来,我挥棒子的时候会很不顺手的。
“少主的毒性,属下已经用银针暂且压住,一个月内不会毒发。”刚听到脚步声,我屏息举棒,准备完毕,只待挥棒时,却突然听得洛骋风的声音传来。咦?是他?那他是在和谁说话呢?他口中的少主又是谁?
“解药炼的怎么样了?”
呃?这声音…是他吗?他…还活着?!一时压抑不住激动,我的心顿时狂跳不已,手里的棒子砰然落地,怔愣了我,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俩人。
“琦儿?”
“颜琦姑娘?”
俩人异口同声,看到是我均是惊讶不已,不同的是另一人的眼里更多的是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俩人又是异口同声,看来默契度倒挺高的,尴尬的对视一眼,洛骋风脸红着选择了沉默。
“琦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殷……呃,轩辕痕按住了我单薄的肩膀,说着还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洛骋风。
“洛大哥,你刚刚为什么问那么奇怪的话?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真是奇怪,我住在这里会在这里出现再正常不过了,他怎么会这么问呢?我直接忽略了轩辕痕的问题,将发问权揽回了自己手里。
“因为……我有用迷香。”洛骋风颇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别过了头,艰难的道。
“什么?”
“什么?”
这次换我和轩辕痕异口同声了,而且,他肯定是给搅糊涂了,看那刷一阵青刷一阵白的脸就知道。好啊,居然对我用迷香!看他一副文质彬彬、俊秀帅气的样子,还念在他救了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来也是一道貌岸然的家伙,披着人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