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宝宝抬眼问道。
“救不了!”若止许久之后吐出这三个字。
“救不了?什么叫救不了?!哥哥你告诉我!”宝宝上前,不顾若止身上的寒冰,抓着他的胳膊问,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会恨哥哥,曾经答应过他无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都是他的,她不要恨他,不能恨他!她抓着他胳膊的细指变得颤抖,手指关节处已然泛青!
“娘子,天太冷太黑,浪又大,当时找到他二人只我一人有能力到浪涛中救人,却只能救一人,你说我要救谁,若水是我亲兄长,你说我要救谁?”他的手握住她胳膊上的纤细白腕轻声的问。
“哥哥,你骗我,若是只能救一人,你何故有这玉片!你骗我?”她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一步步的往后退。
“娘子,我非圣人,救他,绝无可能!”若止又道:“我若家几百口人全死于他父王之手,他娘亲,我的姐姐,当年的娥妃被他父王掳去凌辱几载,含恨而终,西晟一朝之内皇家若氏几百人只因我姐弟三人适逢出外,才逃过血冼满门之劫,一切皆为他父王贪慕西晟国力,欲据为己有!国仇家恨,你说,娘子,饶他两次性命后,我要如何救他!”
想不到,哥哥一直说的仇恨便是如此!难怪当年宇寒的生母会要杀他!她……不能怨哥哥!不能!然,“哥哥,即不能救他,你何故有这玉片……”哥哥,你做事向来百密无一漏,给这玉片是让我知晓他已死,断了念响,可是,你为何又要让我知晓你……离他那么近!
“哥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近乎残忍致极!在这个时候,他竟还要她选择!宇寒已无生的希望,他还要她选择永远站在他身边!
看她渐变得疏离的眼神,若止如初见般露出温暖的笑颜,“娘子,你开始嫌弃我了,对不对?!”他的笑竟有一丝苦涩,“原来,话都是不可靠的,原来,要做娘子心中完美的哥哥那般不易!娘子说得对,我是人,不是神,你给一个让我不杀他的理由!国仇家恨,我对你什么都赔上了,他强迫你两个月,也强驻进你的心里,你求我饶了他两次性命,我都饶得,这一次,你舍不下他,我便不能救!不救!娘子……娘子,你要去哪里?”他的话未完,她已摇摇晃晃向外走去。
“娘子,你要去哪里?!”他抓住她的细腕,轻声的问。
“哥哥,我心里好乱好乱,你让我自己去找他,不能怨你,他与你有仇,欠他的,是我!是我!”她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我亦将死,找到他骨骸也是好的,他一身寒冷,心从小到大便未得到过温暖,却将心中所有的热情给了我一人,天那般冷,那河涧里全是冰,他的心该多冷,临死前我能将他的手捂一捂也是好的!也是好的!”说完,她却笑了,那笑,是绽放了温暖的春日暖洋的笑,仿偌如此这般,便真能温暖早已不知身在何方的那具冰冷的身体!
“娘,你不要若宝了吗?若宝很乖的,娘!”若宝此时上前紧紧抱住宝宝的腿,“娘,你不要丢下若宝,没了娘,爹也不会在,娘,若宝不要做没爹没娘的野种,娘!”若宝小小的身躯死死拽住宝宝的腿,怎样也不肯放。
宝宝回身看若宝,自己的儿子,哪里会不疼!“若宝!”宝宝回身想抱儿子,若宝却是倔强的抱着她的腿,抬着满眶都是泪,早已泛红的美丽大眼,那神情,只需宝宝说一个不字,他眶里的泪便会全滑下!
宝宝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一旁心神俱碎的哥哥,复又看向若宝,长叹一声,她道:“若宝最乖,娘最爱若宝,娘不会离开你……们!”那个‘们’字说出口时,她的眼却是落在若止身上!
心中长舒一口气,若止忙对一直守在外的黑毡鬼面人道:“快去搜寻宇寒!”
“是!”众鬼命人自是领命而去了。“若宝,你过来与我一起施功!”若止转身准备向软塌走去,若宝也跟了上前。
就在此时,天际边隐隐飞来无数彩衣女子,宝宝转身之际看见了,便立即停下,那些彩衣女子不是宇寒的手下么?
众女子渐渐飞近,落在院中。
碰!碰!碰!许多玉制家俱也落在院落之中。
“你等莫非活腻了,敢来此地!”守在门外的为首鬼面人怪笑一声,便要去擒彩衣女子。
“奉大王命特将宫中玉器带来,转告若止,本王虽恨你,然,她却性命垂危,凭你那几粒圣药必是无法熬到腊月,此玉能保她渡过一时,王妃,大王有东西要交给你!”女子向屋内的宝宝朗声道。
宝宝脱开若宝的手向外走去。
样貌美丽却表情冰冷的彩衣女子待到宝宝走到她跟前,便转身从另一个女子手里拿出一个很大的锦盒,打开,递了上前。
宝宝接过锦盒,往里一看,那里面是一个玉盆,盆中盛了水,一尾金鱼正快乐的在里游曳!是那条荷花池中她求他救下的金鱼!
“王妃,大王要我转告,它在我眼前,活了六年,便想了你六年,你说你不是夏荷,我便在我们住的房外种了秋菊,我看不见它们的美丽,只记得它们的凋谢,我不会让你凋谢,我不准!去找了你很多次,奈何自知不敌若止,送回这条鱼,让它陪陪你,在我那里是鸟笼,你不9快乐,然,我发过誓,此生此世,绝不放手!死也不放手!死也要在一起!你休想逃!”
女子冰冷的声音与宇寒如出一辙,宝宝眼睛一眨,泪已滴落在盆中!
“你啊……”她抬起脸,阳光打在她沧白的脸上,“你啊……为何为何,要放手!我宁愿你不放,宁愿有理由恨你!
……
“别怕,我必不若他贪生怕死,除非我死,谁也别想伤你分毫!”
……
“为你,我可付出全世界,若有一日,让我知晓你背叛我,我便要用全世界来毁灭你,你且记住!”
……
“要么我毁了你,要么你杀了我,毁你,我不了了手!放你,绝无可能,除非踏碎我尸体,我当作再宠你一回,拿起剑,取了我性命,我便让你走!否则,你就别恨我,跟我走!”
最后,他还是放手了,这个誓言要困住她一辈子的男人,放手了!
想起河涧中他高举的双手,想起他落下山崖骨头碎裂的声音,想起他高举手中飘荡的被割裂的皮带,想起每一夜醒来他都在为她按摩足穴的神情,想起他知晓她怀孕在凉亭站了一夜,落泪了一夜,想起他每一次被她骗却每一次原谅她时落没的身影,想起他连看到一片枯叶如此冰冷无情的男子也会落泪!
想起他每一次见她笑,眉间闪现的神彩何等满足!
想起他使尽手段,只为她能叫一声他一声相公!
想起他被她两次刺进胸膛,染满鲜血,却只是气她离开他,却只是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
想起他说的那一句:“你若骗我,我又奈何!”
他除却强留她在他身边,从来都是用心,用生命在呵护她!
……
原来,他一直都在她心中!
原来,他能让她如此心疼!
原来,人心确实不是石头!
原来,她一直那样深刻的伤害着他!
扑通!宝宝跪在地上,“我求你们,快去救相公!求你们!相公不能死!只有你们才会真正去救他,求你!”
“王妃,属下受不起如此大礼,我们只听大王差遣!”女子的口吻一直冰冷无波。
“去救你们大王吧,他掉进河涧里了,去救相公吧!”她将话说得更加明确,脸上的盼望更加殷切!
“糟糕!”女子低喝一声,脸上显出焦急之色,原来她是‘凤祥阁’的阁主,五日前奉大王命回赋都去取玉石家俱今日才赶回,昨天与宇寒在一起的却是能力较弱的初入阁的女子,若是当时她与手下在,就算宇寒与宝宝两人双12双坠入河涧底,凭她们的本事,也是能及时救活的!“走!救大王!”女子朗声说完,人已彩带翩飞如月中仙娥般奔进空中!其余之人亦随她而去!
“娘!”若宝跑出去,抓紧宝宝的胳膊。
“若宝乖,帮娘把这鱼提进屋里,别让它死了!”宝宝勉强站了起来,牵着儿子向屋里走去。
“娘子,我来!”若止走上前伸手要牵宝宝,却被她无声避开。
他跟在他们母子俩身后,神情显得十分焦悴。
到了屋里,心中虽有太多话要说,若止却知,若水的身体拖不得,先用眼神支使若宝哄得宝宝吃得几粒圣药,便与若宝一起施功去了若水身上的寒气,再将他中的旋叶飞刀逼出体外,让一直守着的御医止血,上药!又一口气让若水吃下十粒圣药。
还要说那圣药果然名不虚传,寻常人吃了一粒已是天大的造化,若水吃了十粒全身筋脉立时畅通,面色竟如女子般红润起来!“小姐……”他缓缓睁开眼,意识还在模糊时却是开口说出这两个字!
“二夫君!”宝宝忙扑上前,抓住若水的手。
若水突然跪坐直身体,睁开眼打量宝宝,见她身体无甚伤,脸色也算好,这才又缓缓趴回软塌上,“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仍旧让她握着手,绽开如春水般纯净无尘的笑颜。
“二夫君,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会死!”宝宝跪在地上握着若水的手,将脸放在他的掌心,与他四眼相对,满脸担扰。
“小姐,你瞧,我不是好好的么?”若水温柔平静的道。
他看她的眼神如柔和的月光洒下,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哥哥,今晚,我陪二夫君,你和若宝可不可以到别的地方睡一晚?”宝宝抬眼看向守在一旁的若止,轻轻的问。
未说什么,若止转身,走了出去。
若宝跑上前,抱了一下宝宝,又在她唇上落了一吻,“娘,记得好好睡觉,若宝明天来!”
“若宝乖,记得要与爹……好好过!”她深看了一眼儿子,又在他额上烙了一吻,拍拍他的脸道。
若止走到门外听到她说出的过字时,背脊一僵,却是脚下更加匆忙的走了出去!
若宝恋恋不舍的离开屋里,随在若止身后。
医治若水已是折腾了一天的光景,现下空中一弯冷月,月光显得犹为冰凉!
若宝看着爹的背影,蓦然觉得他真的太辛苦!前六日,为了取到那条巨莽,爹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昨天好不容易回来见了娘,宫中又发生了这许多事!
先是赶到院中排除火雷冒险将其运出院内,轰隆一声具响,他在院中吓得要命,赶出来时却见爹笑着对他说:“终是保住你娘和我们的家了!”
后来,爹又匆匆赶去大殿围剿月瑾隐在宫中的乱军,剿了乱,又马不停蹄的去救娘,然后是去救大伯,就这样,六天来未合过眼!他小跑步向前,想去牵爹的手,给他力量,才跑出两步,爹却突然倒下,抱着头,蜷缩着在地上打滚!
“爹!”若宝忙跃身飞落在若止跟前跪下去抱他。
“娘子!……”若止全身在若宝小小的怀里颤抖着,仍旧抱头痛苦的低吟。
“爹,我去叫娘,她见你这样,一定就不会走的,爹!”若宝说完便欲要站起来。
“不!别去!”若止反手抱紧儿子,坚定的摇头。
“爹,娘不要我们了,爹!”若宝何等聪明,怎会听不懂刚才宝宝话里的意思!娘想要走,去找那个娘口里的相公!
“你娘不会不要我们,只是有些事她需要时间想清楚,等她想清楚了,她便会回来了!”若止抱起儿子,踏着厚厚的雪向远处走去。
“爹,真的吗?”若宝感受爹宽大的怀抱,心中顿时感悟,娘的怀抱是温暖的,而爹的怀抱是强大的,无论是谁,他都离不开!
若止看了看清冷的月牙儿,没回答若宝,却是笑了!
“爹,娘在外面没人保护,我怕……”若宝又道。
“若宝,这世界,爱你娘的不止我们俩!”
“那……爹,我们……”
“我们却最是知道如何爱她……”
万籁俱静
宝宝看着软塌上熟睡的若水,轻轻将手从他手中抽回。
缓缓站了起来,她取了桌上的钱袋子,打开玉孟装了满满一袋的圣药,便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
“咕叽,咕叽……”球球此时滚到她的臂上,欢快的叫着。
忙捂住球球的嘴,宝宝回头看了一眼若水,还好,没醒!她又继续往外走去。
走到门外时,被冷风吹得瑟缩一下,却是因身上穿了蛇皮背心,也不觉得太冷!回身将门掩上,她向外走去,越走越远……
嘎吱!门被打开,若水从屋里走出来,却迎上悄守在门外的若止!
“你为何不留住她?”若水轻问。
“我要她嫁给我时是最快乐的女人!”若止说了一句若水听不懂的话,又继续道:“这是两条披风,你和她都别着凉,还有那圣药,她一天至少要吃下二十粒,她带的不够,这个给你!”若止又将一个袋子递上。
“我找到新药会托人交给你,还有,有急事我自会出来接应!”若止说完,深看若水一眼,道:“大哥,拜托你了!”
若水笑了笑,叹声道:“六年前,我便已知不如你,你爱她,比我辛苦!放心吧!”他拍拍若止的肩道:“今生我是你们的哥哥,我会保护好弟妹,将她完整带回来,只是……若是宇寒真死了,一切皆为未知了!”若水说完,已纵身飞向天际。
若止看了看天际的月儿,只是淡淡的笑了,转身,他走进房里,靠在软塌上,沉沉睡去,这一夜,愿他有个好梦……
走得不远,宝宝突然发现,这是在宫中,她要如何出去?
却又不甘,她继续往前走,有侍卫拦住她的去路。“女主,王爷吩咐……”
她心中现下十分忐忑!
“在外面要爱惜身体,想清楚了,累了,别忘记回家的路!”说完,侍兵为她打开高高的城门!
“咳!咳!”走到城门外,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二夫君……”看清来人,宝宝呐呐的道。
“小姐,要去哪里,我都陪你!”若水替她系好披风,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二夫君,他是你们的仇人,你不……”
“小姐,你忘了我叫钱二么,钱二心里无仇,只想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