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白发。
暮霭朦胧步蹒跚,
苍拔老树探云天,
佝偻微垂几不现,
风吹白发悲红颜。
固执的,曾经的香魂,无碑之墓前,站着一位老人,脸上挂着浑浊的泪水,粗糙的老手拔着坟上新生的草,悲痛的哭着他早逝的女儿。
莫归谷中。
十余天来,永延再不见妃竹一面,将她关在一个园子里不管不问,除了一日三餐偶有人烟,硕大的园子除了鸟虫便只有她了。
被制了武功,起码还能活动。可该死的永延,竟然还在她一日三餐中都下了强烈的软骨散,莫说要活动了,走两步路都十分艰难!
“该死的家伙!”妃竹恨恨的看着头顶的苍天、挺拔的大树,这样的环境像极了乔家居住的那个山谷,地是绿的、天是蓝的,触目可极,全是郁郁葱葱的林子,鸟语花香,难得的宁静。
可恨她现在一丝力气也没有,好想爬上那棵大树,瞧瞧这片林子,瞧瞧这片山谷。
若是她功力还在,一定要在树尖上飞奔,自由而畅快,不会担心撞上建筑,更不会担心撞上行人,空旷的密林高处,与天相接,遗世而独立、自由而舒展的人,是多么惬意!
心底狠狠的把永延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他的相貌都在妃竹心中一落千丈。
隐隐的,妃竹避开了心中不想提及的受伤。
萧墨,她失踪了。呜呜,夫君,你是不是还在醉人竹居,家也不归呢?可知道,妃儿现在多痛苦!
因为你的过去,因为你的可心,妃竹现在只能是望天兴叹!
若是可以,多想飞奔回去,当着你的脸,哭个鼻涕眼泪一抹黑,瞧瞧你会不会因为我而心酸!
“想哭就哭吧!”一身白衣,柔软的料子包裹着健美的身材,飘散的黑发在山风中吹开,一张妖媚之极的俊脸,突然出现在妃竹面前。
“啊!”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来人,妃竹恨恨的、艰难的挪开视线,嘴里嘟噜一句:“妖孽!”
“什么?”洛诃明明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听明白了妃竹话里的不甘,但还是强装糊涂,好笑的贴近她躲无可避的耳朵:“我没听清楚,是赞美吧?”
“妖孽!我是说---妖孽!”恨恨的推开他的脸,却一丝力气也使不上,像是抚摸一般的,如情人终于有了第一次亲蜜的接触般。
一瞬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友善,在空气中荡漾。
“很奇怪,你不像坏人。”妃竹顺势躺下,反正都没力气,还是保留一下她身上仅残余的那点气力好了。
“有人说我是坏人吗?”洛诃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妃竹,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质问,偏偏又夹杂着趣味。
“多了去了,起码你灭门的那些冤魂,都在向阎王爷告状呢!”轻哼一声,翻个大白眼给他,妃竹抗议他这样的俯视。
“喔!”恍然大悟,洛诃顺从她心意的也躺了下来,并排的透过树枝的空隙,望着蓝蓝的天:“很多事,都有无奈啊!”
无奈,这话也有说过。
“可是我还不懂,为什么人会有无奈。”妃竹轻轻的开口:“而我,正在努力的去想明白。”
轻柔无力的声音,透露着无比的坚定,妃竹没有看他,莫名的,就想跟他聊天:“你说,永延他为什么会那么恨萧墨,就因为那个叫可心的女子吗?她,真的,就那么美好?”
洛诃低笑声传了过来,小女人再单纯也藏着她的心思:“妃竹,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其实你明明是想问,你家夫君当年,是不是也如永延一般,深爱着那个叫可心的女子,不是吗?”
没有否认,因为没有必要,妃竹从来都不是那些九转回肠的女人:“嗯,好想知道哦!”
她的坦白让洛诃再次展颜,无比美丽的脸上,回忆更为它布上了一层纠结的朦胧:“可心儿啊,她跟你可不太一样呢!
可心,很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偏偏那种美就落入了凡尘俗世之中,沾染了污浊的气息。”
静静的,妃竹在聆听,她心里对于鬼王这样身份的男人,竟然有着全心的相信,他说的,一定是真的。妃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因为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没有像夫君那样深沉的心思,也没有像永延那样全然的算计。
或许他为恶江湖,但,他一定很真实的在为恶江湖。
杀戮,便就是杀戮!吞并,便就是吞并!
不会借口,不会借刀,就是单纯的为恶。
“三个男人,三个世上最优秀的男人为了她沉迷。”洛诃接着说道:“包括你家的夫君。只是,三个人当中,只有他明确的拒绝了可心。”
妃竹不懂,心中虽酸楚,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喜欢、明明沉迷,可是他为什么拒绝呢?”
洛诃笑了笑:“你的夫君心里,爱人并不是第一位。他的两个哥哥比任何人、任何事在他心里都来得重要。”
偏过头来,看看妃竹瞪大的双眼,和那小脸上展颜一笑时真实的开心:“你也是他的女人,难道听到自己没有兄弟在他心中份量重,不会不开心吗?”
妃竹摇摇头,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也有哥哥,我明白那种感情。每个人的感情都会有侧重,或许,夫君他最重视的是他的兄弟,但是,只要将来他的心里,没有除我以外的其它女人,我就开心了。”
洛诃乐了:“这么说来,萧墨那小子还真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