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阴沉着脸,抱着妃竹跃上青龙的马,握缰绳的手一紧,马儿吃痛,扬蹄欲奔!
妃儿,你不能有事!无论是你还是你……腹中的孩儿,都不能有事!
红着眼、沉着脸,萧墨的神情泛着骇人的青!此刻,什么事情都不及他怀里的人儿来得重要,何况,那人儿肚子里,刚刚有了个小人儿!
顾不得向罪魁祸首报复,萧墨一心只想着赶紧带着妃竹离开,赶紧找到医生,赶紧救救她!那苍白的脸色、那抽噎的声线、那压抑的呼吸,无不撕扯着他的心!
哪知魔域的人却不知死活的挡在了前面,数十个手持长剑,整齐的在萧墨面前形成三道封锁。
“滚开!”萧墨大怒,一手将妃竹揽在胸前,一手已夹带着掌风,提在胸前,就要拍出---
惊呆在那里的洛诃此时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刚刚就是它一掌打在了妃竹的小腹之上,嫌恶的表情一览无余。这会听见萧墨极怒的一吼,向着魔域的杀手们道:“让开,让他们走!”
魔域众人大惊,此时趁着乔妃竹受伤,对方实力大打折扣,正是向他们一举攻击的大好时候,可为何鬼王会下令让开?
或许是让走了萧墨,他们行动起来会更不费力吧!抱着这样的心思,众人向两边撤出,让了一条道出来,萧墨头也不回,策马就走,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撤!”洛诃一挥手,转身欲走。
青龙白虎大吃一惊,忙招手让大家停下,却依旧神情戒备的看着也呆在当地的魔域众人。
“鬼王,咱们就这样撤了,如何向主子交待?”心中不解,其中一个杀手问道。
洛诃一向温和带笑的脸上忽然杀机一现,手刀一扬,那个杀手的头上生生挨了一掌,头一歪,便倒地而亡。
神情变得狰狞的洛诃凶巴巴的一吼:“我让撤、便撤!谁敢异议,杀!”
掉头便走,剩下的杀手们忙跟着向两旁林中撤离,很快便没有了踪迹。
“不要追!”青龙白虎叫住欲往两边林中追去的侍卫们:“带上伤兵,马上出发!”
魔域此时撤出,但随时也有可能回来,此地不宜久留,何况王爷王妃已经离开,如果洛诃去而复反,他们全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丢了性命是小,失了粮食,那罪过可就大了!
谁都知道,魔域是废太子永延的势力帮凶,若是永延得了粮食,那么日后他起兵造反,便等于多了行军粮草!
很快路已铺好,白虎将坐下骏马让出,套上第一辆粮车,车队立刻出发,向着青城山快马赶去。
这边,洛诃失利,可在襄城洛阳交界之处,同时遭遇上永延的易庄总管事、和他手下之人,却没有了那样的幸运。
整整三十辆大车,全部已在永延的掌控之下,而一地的尸体、及血流成河的惨状则表明了刚刚战况的激烈。
三十名车夫、三十个易庄的高手,全部变成了永延手下的亡魂,唯有那个中年文士、也就是此批负责运送粮食去少林的易庄大管事,还留有一丝气息。
永延的剑正抵在他的下颌:“留你一命,去告诉萧墨,这粮食,正是我取走了。”
“呵呵,想必不用了,您还是取了在下性命的好,否则它日,易庄定然上门讨这六十条命债!”中年文士喘口气,用手拭去眼角的血:“至于永乐王爷,他定然已经知道,今日下手之人,正是阁下您!”
“哈哈哈哈。”仰头大笑,永延阴沉的看着他:“你以为,仅凭易庄那点儿势力,我会放在眼里?尽管放马过来,定叫你们有来无还!我们走!”
三十辆大车,全部易主,永延一声令下,车马滚滚而起。
“阿弥托佛!”一声佛号,却见一片橙色,正是少林无尘大师带着座下十八罗汉,迎面赶来,风尘扑扑,生生挡在了车队前面。
“施主杀孽太重,这三十万担粮草,乃是赈济灾民所用,何毕拦路劫去?”无尘大师心中默念往生咒,替死去的人们超渡。
“哈哈哈哈。赈灾本该是朝廷之事,这些粮草,于我正有用处。大师于其在此与我耗着,不如率命赶往京城,那里可能已开好了粥铺。”永延眼见到手的粮草,却因为少林的出现,而被挡在了那里,顿时语气不善。加之最近由少林牵头的武林正道,与魔域明争暗斗,坏了他不少大事,一股杀气,从他周身散发而出。
“我朝十年安泰,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施主拿这粮草去,只怕又起争端,还是交了老衲,拿去赈济灾民吧!”
无尘大师化外之人,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起战祸,虽然十年前的政变,造成了永延的不幸,但当今的皇帝,政绩却是有目共睹的。他能让天下苍生平安幸福,那么,便由得他来统治江山,又有何妨?
中原大旱,皇帝先后派运粮草不少,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引黄河之水灌溉农田,又不是一日两日功夫就可完成的,这样一来,这粮食便对中原犹为重要。
这三十万担粮食,一方不让,一方非取,说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区区十九条人命,我还并不放在眼里!顶多,他日阎王薄上,多记上我几笔罪孽罢了!”永延撤剑,几步踏上车队之前,与无尘大师对峙而立,举剑上前:“怎么,方外之人,连这党朝之争,也要掺和一笔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升平享乐,是百姓们的福份,若有人存心不良,老衲也绝不袖手旁观!”无尘大师心知眼前这人武功高强,而且对方人数远在自己之上,若真要打起来,可能一丝成功的把握也没有,但还是坚定的率众挡在了那里。
“自己找死,我成全你们!”永延一挥手,他身后本已在马车上的死士们齐整整的聚在了他的身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
双方很快战到一处,无尘大师暗道一声罪过,禅杖卷起一阵狂风,向着手握长剑的永延扫了过去!
此时已是性命相争,又攸关灾民粮食,便顾不上修养与道义,无尘大师率先扑了上去!
永延知道这位少林高僧的深潜,一身达魔内功已达化境,浑厚的气劲非同小可。当下不敢大意,弃去手中之剑,一双肉掌顺着无尘大师的禅杖便贴了上去。
掌杖相错,两人都以慢、而厚重为主,相互你来我往的,打了百十招,不分胜负。永延主要是想看看这位武林之中的泰山,究竟是有些什么本事能让萧墨也颇为推崇,现下交手百十回合,瞧出了个大概——人说,从武学修为中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个性,无尘大师的禅杖虽是笨重武器,所练功夫也多为重内力轻招式的内家功夫,但他的人却如同他的心一样,明镜似的清楚自己的优缺长短。
再加上长年礼佛,修身养性,他的个性便比较沉稳,平常不发言,但是属于那种一开口便能征服人的那类型。
若论上武功,可能他未必及得上一些游侠方士,因为下手太过仁慈。萧墨对于他的推崇,恐怕借的就是他那种在江湖中为人的诚信和稳重。
永延心中有数,下手便不再客气!
疯狂三掌直逼了过去,永延人在禅杖之侧,近身于无尘身旁,两人距离太近,禅杖的功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只要在无尘大师出招后瞬间,永延微微挪动,便能闪开大师的攻击。
“哼,送你一程,他日佛主面前,也好记上本王一笔功德!”永延一手拨开无尘大师砸向他的禅杖,一手成掌,重重的拍向无尘大师空门已露的胸前大穴!
眼见此时,无尘大师被人拍中必死无疑,却有一灰溜溜的人突然滑腻腻的穿插了进来,刚好挡在了无尘大师和永延之间,那一禅杖、那一重掌,都狠狠的在他身上烙下了将死的印迹!
“道长!”无尘大师定睛一看,原来这扑了进来、替他挡住永延一掌的,正是武当不净道人!
脏污的道袍已被他难已忍住的一口鲜血沾湿,无尘大师放下禅杖,将不净道人平放在地,盘腿坐了下来,嘴里默默念着经文。
十八罗汉一见,也纷纷弃了兵器,在无尘大师身后盘膝坐下,他们伤的伤、残的残,可在他们的脸上却瞧不见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
“给他把粮食带走……”低声在无尘大师耳朵喃喃念着:“给他带走吧!”
“为何?道友虽与我辈划清界线,可也该知道这批粮食拿来何用,这可关系着无数百姓的性命啊!”无尘大师低叹一口气,对于不净道人当日在武林大会上的作法,始终抱有遗憾!
“你们,全部给我让开!”永延将他们没有刻意隐瞒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否则,别怪我杀无赦!”
“阿弥托佛!”宣声佛号,无尘大师道:“施主,我辈之于生,为众人承担苦难上加难;我辈之于死,于佛前拂拭尘埃。请动手吧!”
十八罗汉齐宣:“阿弥托佛!”竟是能打的也不打了,全部挡在粮车之前,坐在那里待宰一般!
他们平静的态度让永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佛祖座下弟子,都是这样避开责任的。那么,我成全你们!”脚下一点,一柄长剑落在他的手中,剑身一挥,就要削向无尘大师的头颈!
“何毕呢?咳…咳…咳咳……”不净道人困难的开口,抢在那剑挥上无尘大师的脖子以前,道:“不过是三十车砂石,也值得你们抢个你死我活?”
“砂石?”三个人异口同声:闭眼随即就睁开的无尘大师、提剑又垂下的永延、重伤而几乎丧命的易庄管事!
“你说什么?砂石!”永延眯起眸子,阴冷的表情让全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一个眼神扫过去,他手下的人立刻查检三十辆大车中装的每一个麻包!
“主子,是砂石!每辆车中,只有一包粮食,还掺杂了大量的砂石!”很快,结果就汇总到了永延的耳中。
“该死的萧墨!”手中长剑重重的插到了地上,用力之猛,竟然长剑没柄而入,见不到一丝踪迹。
回过身来,指着易庄管事:“带上他,走!”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更快,马上就没有了踪迹。
“道友!”无尘大师看着不净道人嘴角泛起奇异的笑容,知道他已快不行了,忙伸手运气贴上他的心口:“道友,可有遗言交待?”
不净道人长叹口气,借着无尘大师的内力,生怕他听不清楚,便一字一顿、缓缓而清晰的道:“大师,萧王爷联盟我辈同道,与魔域作对,并非善心做事,不得不防啊!”
无尘大师点点头:“起码,他做的是正义。”
不净道人摇摇头:“不!为了正义,便不会利用江湖正道势力。他,恐怕不是想借我们之力灭了魔域那么简……单……”一句话,说得太沉重、太看重,不净道人话未说完,人已驾鹤西归。
无尘大师伸手抚上他未闭的眼:“阿弥托佛!”
长叹一口气,众僧齐念往生经,只有无尘大师,陷入了沉思。
如果,萧墨连这发来赈济灾民的粮食都可以拿来利用,那么,他的心思,可能真就不像无尘大师说得那样单纯。
武林,难道真的只是萧墨手中的一把刀?